圣历一百年，八月四日，伴晚
三个穿着麻布衣服的行商正准备进入艾尔哈拉，安东尼奥大门处的守关卫士把他们拦下。
为首的行商是一个慈祥老人，骑着一只毛色黯淡的老驴，身后两个年轻的伙计一个哈欠连天，另一个目光游弋。
老行商递过一叠通关文件，守卫长随意翻看，余光不停在三人身上来回。
自六月巫师围城以来，从外地赶往艾尔哈拉的商人已经绝迹。七月，东方军团援军来到城下，赶跑了巫师。可商人们听到蛮子在城外驻防的消息，比最初被巫师围城时反应还激烈，纷纷逃离艾城。
除了周边几个小郡的农夫还在向艾尔哈拉兜售日常食品和用具外，现在还敢来艾城做生意的商人，就只剩下随军而来的蛮商了。
守卫长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在心里评估着眼前三人。
最后边的那个伙计黑发黑眼，肯定是个蛮子。旁边那个矮个的伙计，却红发白肤，是标准的帝国人样貌。骑着驴的商头脸色和善，和往日里见到的粗犷凶狠的蛮子商人大不一样。
让他起疑的是自称是商人的三人，仅有两小袋货物。
“开袋检查。”
老商头笑着示意一旁的伙计，打着哈欠的矮个伙计百无聊赖地将一个叮咚作响的钱袋抛给守卫长。
守卫长大为光火。
战争一触即发，正是严守城防的时候，绝不可能让行商用贿赂买通过关。更让他气愤的是这个少年漫不经心地神态，就像是在打发下人，举手投足间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守卫长走到货物袋旁，伸出手。
年轻的伙计不耐烦道：“不要碰那个袋子。”
守卫长心里嗤笑，你算什么东西？
一直愣神的蛮人伙计这时突然侧身，两手架住守卫长。
“砰”“砰”“砰”“砰”
二十几个枪头磨过城墙，枪尖指向三个商人。
矮个伙计不看这帮守卫一眼，依旧不耐烦地对着守卫长：“‘长官’，仔细看我们的通关文件，好好看，好好看到底。”
蛮人伙计松开手，守卫长被大力卸下，向后退了两步，身上的甲胄咚咚。
“看？看你他M的！这三个蛮商身份可疑，立即拿下！”
持枪的守卫们围住三人，向他们步步紧逼。
蛮人伙计向前一步，挡在老商头身前。商头依然面带笑容：“这是个误会。”
“误会？他M的，你们蛮子还知道有误会？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误会！上！”
蛮族士兵进城时把通关文件当作摆设，更把守卫们当作摆设，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开，最重要的一点：打也打不过。平日里积累的怒气不好向蛮子战士倾泻，收拾几个蛮商却是轻而易举。
眼神凶狠的守卫们再往前两步，枪尖就快触到商人身。
矮个伙计面色依旧不屑：“‘长官’，你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
守卫长抬起一只手，士兵们停止紧逼。
看到矮个伙计一贯不屑的神情，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后来他在酒馆里和人吹嘘时，总会提到这件事：“还好老子当时心虚了，不然今天老子哪儿还能和你们在这喝酒！”
不安的手指快速翻动文件。
第一页，皮草行会的贩卖许可证。
第二页，车马行会的货物准运书。
第三页，岩石商团的行商证明。
第四页，东方商团的挂靠行商书。
第五页，字迹潦草的东方军团守护令。
这三个蛮商居然是东方军团的座上宾，守卫长喉头一紧，翻到最后一页。
他看到一个久违的漆印。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关守，他见过无数通关文件，其中真真假假难以辨认。不管是行会的火漆钢印还是商团长的亲笔签名，都有伪造的可能。唯有眼前这个金漆印绝不可能被伪造。
因为这个印，在皇帝陛下手里。
皇家商贸协会——货物贩卖特许证。
这个证明最开始是授予一些皇族贵戚挣零花所用，随着两大帝国的摩擦日益加深，情报与交流越来越重要，这张纸有了一个新的用途：皇帝陛下的特使和近卫的通行证。
“全体守卫！整肃！列队！”
懵着脸的守卫们乖乖收好了长枪，笔挺地沿着城墙站成一列。
守卫长讪笑着走到老人面前，躬腰递回通关文件：“哈哈，误会误会，果然是个误会。”
老人回以一个宽容的笑，矮个的伙计却很强硬，他一把抓过守卫长递来的文件说：“现在知道是个误会了？”
守卫长软着脸呵呵笑道：“贵使可能不知道。来艾尔哈拉的行商越来越少，要进城的商人大多是没有证明，准备蒙混过关的蛮商。这个......不得不谨慎啊！”想起三人中还有一个蛮子，守卫长又满脸歉意地对另一个伙计说：“抱歉！东方商人大多数是守法的，可难免会混进一点点点点不懂法纪的人，贵使您千万千万不要介意！”
精壮的东方伙计只是如常地护卫在老商人前面，没有说话。
守卫长看着这个蛮子，忽然感觉好像见过这张脸。
“好啦，现在可以过去了吧？”矮个伙计问。
“当然，当然。”守卫长退到一旁，深深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忽又想起了什么，赶忙小跑到矮个伙计身边，递过一袋沉甸甸的硬币：“这个......贵使您拿好。”
“算了，给你们拿去卖酒喝。”
守卫长惶恐不安道：“不敢不敢！贵使的东西，我们那里敢动！”说着硬生生把钱袋塞到伙计手里。
矮个的伙计讥笑两声，揣好钱袋，牵着驴，悠悠地向城中走去。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守卫长冷汗直流，向一个守卫低声地命令道：“快去通知骑士长......不，直接通知男爵大人，艾城来了一个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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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穿着粗麻外衣，做行商打扮的人悠悠走在艾尔哈拉街道上。
太阳已落下，夜幕初降，街道两旁亮起点点火光。
“艾萨克，不要太盛气凌人。”主教说。
“不是我盛气凌人！这帮顽吏太坏，老师你也看见了，那个守卫长拿到贿赂时脸上那个得意！”
“不过是他的工作而已，何必太为难别人。”
“我就是气。”
“有什么可气的，好好学学扬，少说话。”
艾萨克撇撇嘴，心里更不服了，这个呆子有什么可学的。
扬漠然地跟在一旁，神情呆滞。
“去买点吃的。”主教吩咐艾萨克。
“马丁老师，一会就到大教堂了。”
“谁说我们要去大教堂？快去买吧，再晚店铺都关门了。”主教转向扬：“扬，你知道九月教堂怎么走吗？”
九月教堂？
扬老实回答道：“我知道艾尔哈拉一共有三个教堂：艾尔哈拉大教堂，十字路教堂，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小教堂。不知道主教大人说的是不是这个不知名的小教堂？”
“你知道去这个小教堂怎么走吗？”
“不知道。”
艾萨克在一边嘲讽道：“不知道你还说那么多，瞎显摆什么。”
主教笑着对艾萨克说：“那你买东西时顺便问问路。”
领了命的小神官消失在街角，再出现时一只手中多了袋面包，他晃着另一只手中的小报向主教跑来：“老师，老师！你看！”说着把报纸递给马丁主教。
百年之前大沙漠并入帝国版图，随之而来的还有沙漠商人自更远的东方带回的板印技术。这项技术完全替代了以往效率低下的手工抄写。成千上万的书籍每天从繁忙的印刷房出发，进入帝国的每一户家庭。从此帝国民众的业余生活中便多了一个选项——看书。
尽管之后因为圣教发布的禁令禁止了大多数书籍的印刷，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印刷行业的进步。可印刷业还是依靠《圣贤书》及相关圣章的巨大印量而取得了惊人的发展——报纸就是印刷业发展所带来的成果之一。
由于《圣贤书》在大陆上广泛被普及，识字的普通人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不再满足于内容总是一成不变的圣章或是圣贤故事，开始寻求能给予他们更频繁刺激的读物。应运而生的报纸每天一份，充斥各种各样的趣闻怪谈、风流韵事和小道消息，甚至有时还能瞒过圣教的禁令，报载一些下流文章。这样的新型读物得到广大市民的喜爱，从而产生了数量庞大的报社和报纸。
马丁主教展开他手中这卷报纸，借着路边商铺的火光，在昏暗中阅读着。
条形长卷报纸的内容随着主教手缓缓下拉而慢慢呈现：纸头上印着一个丰满妇人搔首弄姿的形象，说明文字是：凭此报前往某某欢场可获得多少折扣云云；下面是正体字印刷的报名：艾尔哈拉速递；再往下是一篇关于某某夫人的近期绯闻。主教双眼草草扫过这些内容，终于在最下方发现一小段文字：
艾尔哈拉重回圣教怀抱！
据本报可靠的消息来源：
由神圣大主教任命，皇帝陛下批准的新一任艾尔哈拉主教大人——玛汀·林德曼不日将赴任艾城。空缺一年之久的艾尔哈拉主教之位将迎来新的主人，同时这也是艾城第一位由神圣大主教直接任命的艾尔哈拉主教。由克里迈子爵率领的白马骑士团今日已从艾城出发，前往风车郡迎奉新主教大人。远离圣教关怀已久的艾尔哈拉，即将重归圣教怀抱。读者们，让我们一齐为此虔诚地祷告吧！
我主的神圣光耀大地！
下面是一行日期：
圣历一百年，八月四日
主教看完，笑着卷起报卷，还给一旁的艾萨克，感叹道：“八月四日，报社的行动很迅速嘛。”
艾萨克坏笑道：“老师，他们把你的名字都拼错了......艾尔哈拉的综文部要遭殃了。”
综文部，即综合文字印刷物教义梳理部。是圣教审核文字印刷物的部门。与之相对的还有综艺部——综合艺术作品教义梳理部，负责审核绘画、雕塑和戏剧。
马丁主教微笑：“艾尔哈拉应该没有综文部。”
“怎么可能！”艾萨克双目圆睁。
“要是艾城有综文部，这份报纸还能发售？”
想到报头那幅让人脸红心跳的画，艾萨克点点头。
“问到路了吗？”主教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问到了！先直走，到岔路左拐，一直走到十字路口，再向右走到底......”
主教止住他继续往下啰嗦，笑道：“别说了，带路吧。”
艾萨克把缰绳随意扔到扬手里，轻蔑地说：“跟在我后面。”然后就跑到最前方，大摇大摆地带起了路。
扬接过缰绳，牵着驴，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艾萨克一路上话说个不停：
“老师快看！艾尔哈拉钟楼！”
“十字路教堂！这是被翻新了吧。”
“中央广场！老师老师，牧首池！”
“哇啊啊！这就是荣耀角斗场吗？好宏伟。”
三人继续向城中深入，街景越来越零落。渐渐地，宽阔平整的大道变成了狭窄弯曲的小路，两旁俨然错落的豪宅变成了破烂不堪的木板房，穿着干净得体的路人变成了披着肮脏麻布的乞丐。艾萨克沉默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三人停在一座老旧的建筑前。
“马丁老师，我们走错了吧。”艾萨克不好意思地说。
“应该没错，去看看有没有人。”
矮小的建筑埋没在一片野草中，野草刚好把这栋建筑和周边的木板房分隔开。建筑的外壁坑坑洼洼，碎掉的砖石露出已经变质的砖芯，门庭前散落一地灰尘，要不是屋顶上屹立的三圣贤像，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个教堂。艾萨克畏畏缩缩走到泛锈的铁栏边，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教堂后传来几声响动，紧接着一个披着破布的老头从已经腐朽了的大门内探出头，警惕地盯着艾萨克。
借着月光，艾萨克清楚地看见老头泛黑的皮肤，心里涌起一股不适。他忍住恶心向老头喊道：“请问这里是九月教堂吗？”
老头眨着眼，脸上满是疑惑，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艾萨克无可奈何地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扔到前庭说：“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九月教堂？”
金币在月光下反射出一丝特别的光泽。
老头看见金币，双目猛睁，推开破门，一蹦一蹦地冲到教堂前庭，边跑边说：“是，是，这里就是教堂。”
“是九月教堂吗？”
“是，是，你说是就是。”
老头大笑着扑到金币上，爬倒在地，把金币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再把咬过的硬币放在月光下仔细端详，看到一排散乱的牙印后，老头笑得更开心了。
艾萨克无奈地回到主教身边说：“这儿只有一个疯老头，不能确定是不是老师你要找的九月教堂。要不......我们去十字路教堂？老师，就是找个旅店住也好过在这儿睡啊。”
一直沉默着的扬也向主教开口道：“主教大人，这里实在太过于简陋，日常设施可能都不齐备，我建议您不要在这里留宿。”
马丁主教没有听他们说话，自己翻身下驴，推开锈迹斑斑的铁栏大门，走到老头面前。
骨瘦如柴的老头正兴奋地在月光下欣赏刚刚到手的金币，一个黑影忽然遮挡住月光。他抬头，看见一张笑意盈盈地脸。
“你好。”
老头正跪坐在地上，看到这张脸，本能地心生畏惧，手脚并用向身后爬去。
“哈哈哈哈，你别怕，我们只是几个行脚商人，想来这里求个地方睡一晚。”
听到这话，老头的戒备心放下许多，他扬起一只干枯的手说：“睡，睡，满地都是铺，随便你们睡。”
主教向身后招手，艾萨克和扬一前一后，牵着驴，跨过铁栏大门。
主教拿过扬手中的缰绳，拍拍驴脸说：“桑丘，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吧。”顺手取下驴背上的包裹，交给了扬。
老驴没有像两个少年那样反应不适，听到主人的话，它平静无常地向教堂后走去。
干枯的老头带着三人穿过大门，走进教堂。
空旷大堂里昏暗不明，扬只能靠一束穿透墙洞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大堂内部的事物：进门处有两根断掉的石柱，断裂的上半部分倒在一旁的地上，上面满是锈蚀的小孔；靠墙的两侧凌乱横着几张长椅，有一两张长椅翻倒在地，还有几张长椅靠背不知道哪里去了，长椅上脱掉的漆片在地上碎成粉末；大堂的内壁和外壁一样破败，有几处砖石也不见了，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洞；墙壁靠近顶端的位置有几个稍大的圆形孔洞，月光就从这几个孔洞中射进来，扬猜测这应该是原来窗户的位置，只是没有了琉璃；圆形拱顶把整个大堂压得很低，顶上的纹饰斑驳，昏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边沿；教堂前方有一个破掉的柜子斜斜靠在墙上，周围是满地碎屑；最前端立着一尊无头雕像，扬惊讶地发现这尊雕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三个。
看见这尊雕像，主教对一旁的艾萨克说：“这就是九月教堂。”
艾萨克吃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没有注意到老师在说什么，他拉拉主教的衣袖：“老师，艾尔哈拉的人怎么敢这样对待教堂，就算偏僻，就算小一点，可这毕竟是教堂啊！是聆听我主神圣训示的地方！”
回答他的是带路的老头：“教堂，澡堂，械堂，粉堂，只要有钱，好！好！好！没钱，就！这！样！”说着，老头向大堂两旁努努下巴：“睡觉，睡觉，你们要睡觉，在这里睡觉。”说完，他两手紧紧拍着金币，一蹦一蹦向前跑进雕像旁的一个门洞。
主教拍拍手笑道：“扬，收拾出一块空地，准备睡觉。”
艾萨克难以置信地问：“老师，今晚真的要在这里过夜吗？”
扬也询问地看向主教。
“哈哈，不止今晚，以后这儿就是我们在艾尔哈拉的家了。”
“我主至圣！老师，你当真要住在这儿？？？真的？？？”
主教没有理会他，而是向扬点点头。
和艾萨克不一样，作为护卫武士的他更乐于接受命令。虽然他同样觉得这个地方太糟糕，不过主教既然说要住，那就只能遵命。
扬在靠墙的长椅之间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先把大块的落石拾走，再用脚扫开地上的碎渣，从包裹中抽出一卷棉垫，抖落抖落，方方正正铺到地上。
“主教大人，您的铺位铺好了。”
笑容不变的主教走上前去，满意地看着这方铺。
“谢谢。”他对扬说，然后合紧外衣慢慢坐上去说道：“别站着啊，赶快去把你们睡觉的地方也收拾出来。”
看着主教脸上满意的神情，扬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扬在另一侧的墙壁下找到一块空旷地，用和之前一样的方法整理好两方铺位：一块棉铺是给艾萨克准备的，一块生牛皮是他自己的。
“大家都一夜没睡，早该困了，现在赶紧休息吧。”
艾萨克气鼓鼓地站着不动，是在抗议。
主教笑着摇摇头，躺了下去。
扬向主教道了晚安，没理艾萨克，直挺挺地躺倒牛皮上。
夏季的夜晚有些干热，几缕微风透过墙上的孔洞吹拂扬的脸庞。
扬无比疲惫地闭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艾达巷，姑娘，大胡子，玛丽安，大陶罐，龙，带速，巴斯德，吸血鬼，假体，血线，传诵声，老神官，少年神官，光明，断肢，长诗，英灵，火焰，钟声，面纱，头巾，橘子，角斗场，许愿池，皮帘门，孔德，元帅，战士，守卫，钱袋，文件，长枪......
每当他要睡着时，这些东西就会在他脑中翻滚着出现。一段一段，不停地刺激着他。
扬翻过身，恍惚中听见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因该是艾萨克躺下了。
呼噜声很快就传来，扬更睡不着了，他恼火地坐起身，却发现对面主教和自己一样坐了起来。
马丁主教看见扬，轻笑起来，指指艾萨克，微声说：“老毛病，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
主教理理身上的粗麻衣服，站了起来。他对扬说：“好好休息，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扬急忙要起身，被主教一指摁住。
“我自己随便走走。”
“我是大人的护卫，应该陪在您身边。”
“你是我的护卫，那就该听我的，我叫你休息，你就好好休息。”
面对这张慈祥的笑脸，扬无力反驳，只能怔怔看着主教轻轻提脚，悠悠地走出了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