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塔里,蝎子们悉悉索索的沿着墙角爬行,一个个苍白的蜘蛛网横七竖八的把墙壁,地面结了个遍,灰不溜秋的老鼠则在满是淤泥的地面上快速的捕食着那些数量众多且美味的蟑螂。
在大厅中心的石台边,蹲在地上的父亲满脸泪痕,浑身一颤一颤的,强忍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是,把头枕在父亲肩膀上的洛斯卡在回想起那段童年的往事时,却始终都是满脸平静,好像经历这件事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洛斯卡的嘴紧贴在父亲耳边,用鼻子轻轻一嗅,可以从父亲身上闻到淡淡的汗味。
父亲哽咽的哭声混着那些黑暗生物的吵闹声,一股脑的冲进了洛斯卡的耳朵里,只见他伸出右手,先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捋到一边,然后咧着嘴,一脸轻松的挖了挖耳朵,用轻柔的语气对着父亲说:“你知道吗,六岁的那一年,六岁的那一天,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失去了母亲,我失去了妹妹,还失去了一身斗气,这该死的手臂,让我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尊严,最后还被你们剥夺了自由,父亲,你说,我现在还剩下了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洛斯卡的话,只是在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和持久的压抑的哭泣。
“父亲,你知道吗,被关着的这几年里,这个狭小而腐臭的黑塔,进来过的人,没有一个,停留超过五分钟的,每天我都是跟一群蟑螂,老鼠,蜘蛛呆在一起,跟它们说话,跟它们玩耍,过着枯燥而毫无结果的生活,每当那时,我都会清楚的知道,我所剩下的,真的,只有命了”。
还记得那一天,当洛斯卡仰面躺在妹妹死去的石头上时,看着一滴滴墨绿色的雨水从高高的天上落到自己的身上,手上,头上,眼睛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了,哪怕皮肤不断传来被腐蚀的吱吱声,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甚至还有一点酥麻痒的感觉,精神一片放松。
春日·本杰站在墨黑的云层里,静静的看着地上的两人互相争吵,打斗,听着洛斯卡因为妹妹死去时,所发出的,痛苦而癫狂的哭声,不觉的轻轻笑道:“嘿嘿,痛苦果然还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我想想上次听到这种声音是什么时候,哦,那应该是千年前自己被教皇绑起来做实验时的叫声,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当时我那痛苦的尖叫哪怕是现在想想,都让人兴奋呢,哈哈~哈哈哈,一点一点把全身的皮扒下来,用小刀把肌肉挑开,直接取出里面的骨头,然后再用秘银把身体里填满,最后再用铁钉把全身钉在一起,啧啧啧,想想当时的情景,就让人兴奋呀,可惜教皇死了,要不然,也许还能再感受一下那种酣畅淋漓的痛苦”。
“可恶的萨布莉尔,把我封印在神圣之泉里千年,这次出来一定要把他们好好的暴揍一顿,然后也给他封印千年,还有龙神,如果不是他把我打伤了,我也不会被萨布莉尔趁机封印,都不会放过,哈哈~哈哈哈”。
说完,浑身墨绿色火焰渐渐熄灭,露出里面那充满褶皱的皮肤,挥了挥长长的爪子,瞪着猩红的眼睛,伸手便向着洛斯卡抓去。
洛斯卡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向自己抓来的巨爪,也不反抗,满身伤口的身体再加上这几天的痛苦与疲惫,使他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任由它抓着自己越来越高,直到与春日·本杰的眼睛平行,看着他那狰狞的獠牙与比自己身体还要巨大的眼睛,洛斯卡仍是满脸平静的坐在巨大的手心里,背倚着一根长长的爪子,就那么看着春日·本杰,也不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用力的呼吸声。
“嘿嘿,有趣的小家伙,离我这么近你就不怕我把你随手捏死吗”
“不怕,我死了更好,那样我就能见到母亲和妹妹了,也许那样我会更加快乐吧”。
“哈哈,既然这样,那我可就更舍不得捏死你了,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真的,你会喜欢那种感觉的”。
洛斯卡没有继续接话,只是用漆黑的左手抓住身后的一根爪子,爪子虽然锋利却无法在骨头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使出全身的力量,踉跄的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却始终不倒。
春日·本杰一脸诧异的看着洛斯卡的左手,嘴里喃喃的说:“那个手臂怎么会有噬魔之泉的气息,怎么可能,被噬魔之泉侵蚀后竟然没死,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吧,虽然现在的我因为冲破封印而耗费的大部分力量,只相当于一名半神,但哪怕是我千年前全盛时期都无法承受,嘿嘿,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虽然是轻声说的,但因为洛斯卡与本杰距离很近,所以听的一清二楚,随意的抬了抬左手,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花纹,然后又看了一眼本杰说:“那你现在要怎么办,杀了我”
“不,我怎么会,这是多么棒的一个实验品呀,小家伙,快滚吧,记住,要好好活下去,可别死了,要不可就浪费了那么多噬魔之泉了,哈哈,还有,可别忘了我春日·本杰,我可是直接杀死你妹妹的人,哈哈~哈哈哈”。
说完便把洛斯卡随着的一扔,狠狠的摔在地面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抬头,仰视着半空的人,双眼冰冷,狠狠的盯着那张恐怖的脸,强迫自己把他印在脑袋里,用不忘记,然后便看到他张开大嘴,好似能吞天噬地一般,一股庞大的吸力把水池里层层叠叠的骷髅吞入口中,之后,便缓缓的飞向远方,消失在洛斯卡的眼中,只剩下久久不散的笑声,还在天空回荡。
洛斯卡用颤抖的双手支着身体,坐在地上,天空上那厚厚的乌云已经散去,还在下的雨滴已经在不觉中变得透明,打在皮肤上,只感一阵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