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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章二

2xx2年11月27日小雪

天空下起了小雪,白色的雪片在脆弱的阳光下渐渐飘落下来,落在了还未扫去的零星红叶上,这就像是人间残留的鲜血,按上帝的意愿被这些雪花强制掩埋,然后归于沉寂。像这种人们所认知的浪漫事物的相互作用,不过是大自然最普通的现象罢了,然而许多人类却根据自己的意愿把诸如白雪飘飘看成美丽浪漫的事物,是可笑又可怜的做法。曾经的诗情画意,作用于这些钢筋水泥,显得苍白无力,生活于此的卑微人们,便渴求着除了钱与权力之外的其他东西.然而这并无太大效用,只不过是放大了这个社会的荒谬与虚无。

不少人认为我的这种想法有些危险。仔细想想,或许我真正鄙视的并不完全是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寻求诗意的可笑做法,而归根结底鄙视的是这个令我难以适应的情感社会:各种各样的人使用着他们各种各样的人格,行动于各种各样的街道,交往着各种各样的别人,最终构成了这个错综复杂的黑暗森林一般的社会。我,作为一个渺小的大一学生,面对各种各样的人性与情感,实在难以招架,不知不觉便养成了吐槽抱怨的陋习,把周边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作是人性的复杂体,持有一定的戒备心生活着。

当然,我并不反对一个人喜欢上某一美景,这是眼睛赋予我们感受周边环境的权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景,这是自我与外界事物的连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景象是自己内心的。我们赞美雪,应该是心与雪有了连接,让我们发现了雪本源的魅力。但若我们把雪视作美丽的诗意的代表,那就是有思维动物(人类)的任性了。

就算是这样的我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风景:相比下雪,我更喜欢温馨的霏霏细雨,最好是在炎炎的夏日,一阵雨将夏日的尘埃冲洗无余。青色的山坡被细雨添染了一层翠绿,葱葱的芒草在夏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流云紧贴着潮润的大地和广阔的天穹。当你凝眸远望,寥寥的灰色长空辽阔而沉稳——这并不是说绝对比白地无味的雪来得更诗意,或许在顽固要求诗意的人来看,二者都各具诗意,但对于我来说,这二者都仅仅是景色,仅仅是眼睛所能看到的画面而已。至于诗意,其显现出的不过是是人的空虚(而在这个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社会,空虚是人普遍的属性),诗意者妄想用空虚之物去填补空虚,我觉得无趣。我纵然不可能说我不空虚,但我也没打算干用空虚填补空虚的事。我只想要好好欣赏然后说一句’好美啊‘,仅仅是想要如此而已。

我对上述描绘的景色的喜爱不仅仅来源于对细雨的美景的偏爱——实际上我现在的交往对象叶子小姐就是在一个霏雨绵绵的夏季与我相遇的——这也许才是我认为这种天气更浪漫的主要原因吧?

目前的我处于(半?)独居状态,与叶子的相遇也多亏了独居的决定。我之所以独居要从自己的童年背景说起:在我还是小学的时候我的母亲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母亲的死给我的打击很大,而随后第二年父亲就找到了‘情人’,这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无法忍受,因为像母亲那样温柔的人父亲竟然能这么快就抛弃,而对于我也是当作拖累一样嫌弃,这不可以被原谅。因此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好,又由于和许多同龄人交往有着困难,高考失利愤怒又悲伤的我便提出了独居的要求。由于父亲如今在商业界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家,所以他也很爽快地答应给了我一套不错的房子,只是最后在分别时他说的什么“这样你也能独立像个大人了吧?”这句话更加坚定了我不原谅他的信念。我总是想,他一定是渴望我赶快不要干扰他的生活所以才这么轻易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吧!至于我的女朋友叶子,和我一样是过着独居生活的大一学生,她是英语系,我是中文系。或许是属性相同的关系,我们一见面就互持好感,不出一个月便正式恋爱了,而现在已经住到了一起。所以当前虽然和父亲是分居,不过实际是和叶子在同居的状态。

“空!你今天又逃课了哦!?”叶子来到我的家的阳台上质问我,尽管一脸生气的表情,却非常可爱,这种可爱近乎犯规,我几乎没有抵抗力所以我选择逃避不看她。我看雪。

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这漫天的小雪,懒懒散散地回答:“那种二流学校,不去也罢。”

我所在的Z大学算不上顶尖,但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学校,它的学生在社会混个有头有脸的上班族是不成问题的。然而,对于我这种曾抱有上全国顶尖大学甚至以出国到名校留学为目标的学生来说,总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特别是在这种令人厌烦的冬季,连去滔滔不绝讲课的老头那里报个到都觉得麻烦。

人啊,都是很容易迷失的动物,迷失似乎是人类的本能。就算是村上春树这样一个对生命对自己有所期待有所要求的人,也会偶尔迷茫,但却不会迷失。宫本雅俊解释说,因为村上想要的就是简单的人生,简单的愿望,对其他诱惑并不感兴趣。我了解后,却始终无法理解。像我这样的人同样对诱惑不感兴趣,却有着深深的迷茫感,迷茫底下是迷失的空虚。都说欲望是迷失的根源,故我只能理解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对爱有强烈的欲望,是的,我一定是渴望别人的爱。面对森林般巨大而虚妄的社会,我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迷茫,迷失,甚至达到了更加病态的地步。我本能得远离虚幻的青春森林,远离复杂的人情森林,远离未知的命运森林,最终将自己裹挟在个人的幻想世界中,只愿意对一个人敞开心扉。那个人当然就是叶子。

“这怎么行!要不是我帮你向老师求情,今天你就要做旷课处理了。下次再不去你的平时分成绩可就危险了!”叶子一脸担忧的神情,“你不想毕业了?”

“哼,有水平的老师才不会天天点名呢。与其去没水准没自信的导师那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这里一边欣赏雪景一边思考人生。”

叶子大睁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察觉到的我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害羞的情感让我无法勇敢迎接她的目光。“明天去上课吧,天天窝在家里会生病的。”叶子轻轻地说,纤手微握。偶尔飞入阳台的雪米沾上了她红嫩的皮肤,就像冰接触满是花瓣的寒水一样柔和融化。

好美。

我喜欢上她,绝对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多么漂亮,而是她那温柔而热心的细腻让我感到舒心,这是实话。这是一种感觉不到任何杂质的善良本质,也因此有时我怀疑她是不是用碧玉做的,竟能将自己的感情融于他人的血液一般,给予我一种超越母爱的不一样的爱情。

她为什么喜欢上我呢?我不明白,现在我不明白,未来也未必会明白。像我这种普普通通又爱抱怨又很孤僻的男孩子有什么可爱之处呢?叶子明明可以选择更帅或者更阳光的人才对。对比叶子的温柔可爱,我不认为我有资格可以和她谈情说爱。

“叶子.......”我为了不与她的视线对上而故意看向远处缥缈的高楼,“为什么......你选择和我在一起?”

这纷纷的小雪似乎给了我勇气。

然而,她回答地非常迟疑:“因为喜欢上我的是空,空......是一个好人!”

然而,我并没有胆量接着问下去。

是我害怕了吗?

远处的高楼渐渐被逐渐大起来的雪笼罩,我的面前已经是茫茫一片,空气中飞扬的雪花勾勒出了风的轨迹,和背景的雾气一起形成了有层次感的白色画布。我的内心几乎和这幅景象一样空白,为了防止气氛变得太僵于是我提议,“我们去外面吃吧。今天去大叔那里看看。”

“诶?好。。。。。。”叶子看着面无表情的我走进了屋子,没有再说话。她把她冰清玉洁的双手放在胸前,握得紧紧的,水润的双唇也紧紧闭着。我知道,我们虽然离得很近,但犹如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将我们的心灵分别囚禁于两个不同的肉体当中。我根本无法判断叶子甚至是我自己的内心到底是如何。在这无声的寂静当中,唯有时间的河不断流动,而我却不知道这一切将围绕着我与叶子的青春时代不断以荒诞和悲戚为轴转动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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