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黑天喝止住两个妻子。
真光立刻泪眼婆娑,“我嫁给你,是为给父亲报仇,可这些年过去了,仇人还在逍遥快活,他在多门城寻欢作乐,就是对我的无情嘲讽。现在正是拔除他们的好时机,只要大力罗摩倒了,你捏死其他人,就像捏死蚂蚁。”
“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黑天回答她,“就算抓到罗摩的把柄又能怎么样呢?没有拔起大树的力量,就应该什么都别干,否则拔到一半没了力气,反会被树压死。除了我,多门城无人可以审判罗摩,因为只有我与他地位、权力相当。但我不能审判哥哥。兄长如同父亲,审判他就是审判父亲,罗摩的支持会指责我大逆不道,多门城会发生内乱,这并不是我要的结果。”
“听吧,你的想法过于单纯,要顾全大局。”艳光劝她道。
“反倒成了我哥哥遇害似的?”真光讥讽艳光,“你就装好人吧!人人都夸你是好妻子,而我是善妒的泼妇。外面的人会怎么说黑天呢?他不能秉公执法,还谈什么正法?”
这件事让黑天确实为难,宝光毕竟是他妻子的兄弟,如果他不采取行动,外人会以为他害怕大力罗摩,威信将大大受损。
隔壁房间传来孩子哭声,不一会儿,阎婆梵蒂抱着个幼童进来了,她一面哄孩子,一面指责屋里的人,“你们又吵?每天吵有意思吗?商波刚睡着,就被你们吵醒。”
“我可没吵,一直低声说话,大声说话的只是真光妹妹。”艳光为自己辩护。
真光怒,但在这件事上她无话可辩,确实只有她声音大,而且每次都是如此。艳光总是以温和的语调占据正理。
黑天把儿子抱过来,亲自哄他入睡。商波年纪尚小,但眉眼与黑天长得极像,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黑天对这个儿子最为喜欢。可商波却不怎么喜欢黑天,只要黑天一抱他,他就哇哇大哭,活像黑天手掌有刺似的。这次又哭叫起来,黑天只好将他赶紧还给妻子。
“婆苏提婆!”突然,门外有人喊,“您快来吧!出大事了!罗摩殿下他……”
黑天立即赶出宫门。
他回来时,大力罗摩没来迎接,他以为大力罗摩因宝光误解了他,在生他的气,但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在宫门外追上了大力罗摩,这位王子脱去了所有珠宝,穿上了树皮衣服。“哥哥!”黑天喊。
“哥哥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这身打扮?”黑天拦住他。
大力罗摩神色平静道:“我杀了宝光,总得给你个交待,与其等着你跟我翻脸,我自己离开比较好。以后多门城由你一人统治,不是正合你心意?”
“如果哥哥离开,我也将背负罪过,别人会说我逼走了你。”黑天劝道。
“我杀人在先,遭流放罪有应得,别人怎么会说你。多门城的权力,我一点儿不留恋,因为看你沉迷其中,才以这种方式提醒你,其实我不想和你争。雅度人一定要团结,我们打败了无数人类军队和妖魔,能消灭雅度人的只有我们自己;所以即使我离开了,也不要对你不满意的人下手,包括成铠。成铠的品行我知晓,他并未做有害于雅度的事,他也是雅度族首领之一,你懂得权衡。当你遭遇困境时,我会回来,我们都是毗湿奴的一部分,从来都密不可分;但我想,婆苏提婆神力无边,我没那种机会了。”大力罗摩说完,亲吻黑天头顶的黑发,与他告别。
黑天没想到这场危机会以这种方式结束,面对兄长,他由衷感谢。他们兄弟的感情是最好的,世间所有关于他们不和的谣言都不攻自破了,雅度族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将更加团结强大。黑天从此大权独揽,雅度人的天下真正来临。
另一方面,坚战带着德罗波蒂回到般遮罗。
战争结束后,关于般遮罗的状况,他们夫妇只是听说。一个国家的青壮年男性全部死亡,会是个什么景象?坚战夫妇一路所见皆是萧条,田地荒芜,村庄里落满乌鸦,街上行人稀少,能看见的都是毫无笑容的女人。
进入国都甘毕梨耶城,这里的情况比郊外好一点儿,但也只是女人更多而已。
突然,成百上千的白衣寡妇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们一下子堵住大道,围住国王的车驾。车夫与卫队始料不及,他们驱赶女人,可这些女人全似不要命了,她们不在乎侍卫的刀剑,不断向马车挤压。坚战下令不要伤害她们。
寡妇们并未有攻击国王的暴力举动,她们趴在车身上,躺在车轮下,不停哭喊。
“坚战王!我的丈夫死了!家里的男人都死了!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家里的田没人种,孩子饿得直叫,到了夜里,连野狗都敢闯进家门,女人们担惊受怕!坚战王,你说该怎么办吧?”
听到女人们的哭诉,坚战和德罗波蒂从车内走出,看到他们现,女人的情绪更难抑制。
“公主!都是因为你!为了恢复你的荣誉,我们的男人都死了!你嫁了五个无能的丈夫,还要拉上我们的男人陪葬!”
“曾有仙人预言,般遮罗会因女人灭亡,那个女人就是你!如今你戴满鲜亮的首饰,我们却成了黯淡无光的寡妇!般遮罗完了!我们都将成为无家可归的奴隶!”
“般遮罗不会亡!”坚战向她们喊,“都静一静!我到般遮罗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们的难题。请相信我,会有办法的,所有寡妇和小孩、老人都会得到照顾。请你们让出道路,我要到王宫去与王后商议,请有耐心!”
他向寡妇们合十致敬,众寡妇呆了一会儿,为他让出了路。马车得以继续驶向王宫。
“德罗波蒂,你怎么了?是因为那些女人责怪了你吗?”坚战发现妻子闷闷不乐,“别往心里去,这事跟你没关系,她们不过是无知的妇人。”
“我没这么想,夫君。”德罗波蒂说,“我只是看到般遮罗的惨象,非常过难。以前这里是那么热闹,人们脸上都是笑容,我永远记得,选婿那天,全城挤满了人,比过节还喜庆,男人们爬宫墙,伸长脖子,只为看我一眼,他们的妻子揪住他们耳朵,把他们拧回家。”
“以后这里会恢复繁华的,只是需要时间。”坚战安慰她。
马车驶进王宫,宫里本就是女人多的地方,与从前到没什么变化,只是愁云笼罩,变得寂静了。
木柱王的遗孀,般遮罗的王后,坐在大殿,对坚战的到访有些意外,她没有邀请女婿回来。但并不奇怪,般遮罗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坚战的眼睛,而她对女婿到访其实还是很期待的,眼下正有难题需与其商量。
“你们回来是为了什么事呢?我想不会只是来看看吧?”王后问。
坚战回答道:“我听到个传闻,只想从母后口中得到证实。听说母后准备改嫁?”
“贤婿所言不是传闻,我确实这么想。”王后坦率对道。
“母后应当慎重!”坚战立即严厉反对,“母后贵为一国主母,怎么如此荒唐?”
德罗波蒂也惊道:“父王才过逝不到一年,母后怎么可以如此?我知道没有男人依靠,寡妇日子难过,可母后有王室供养,不需要再找丈夫。”
“王室?哪里还有王室呢?”王后反问,“这个国家已经没男人了,濒临灭亡。要不是大战刚结束,各国都还虚弱,又畏惧俱卢,只怕邻国已经打进来了!因受梵颅法宝影响,天降大旱,今年恐怕颗粒无收,就算邻国不侵略我们,我们自己就会饿死!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总得为以后着想吧!这个国家需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