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哪里找祭品?”坚战问,“婆苏提婆有主意吗?”
黑天看着阿周那,说道:“宴丰刚与父亲相认,他们父子不能分开,只有我作出牺牲了。”
黑天出言,帐内哗然。
“我不许!”阿周那立刻大叫。
帐内的其他人也都嚷起来,“黑天不能牺牲,我们不能没有黑天!”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即使为了我们父子,也不能说出这种话。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阿周那抓着黑天的手说,“你是我亲密的朋友,宴丰是我亲爱的儿子,你们都不能牺牲……那就只有我了,把我献祭吧,这样你们都能好好活着。没有我,伟大的美发者一样能指引般度军走向胜利。”
“你让我们活着,却是让我们活在痛苦中。”黑天反对,“我同样不能失去你!以后世人会将我俩并列称颂,你这么做就是背叛了友谊!”
宴丰也不同意,拉着父亲摇头,“世上没有儿子让父亲去死的道理,您这是让我成为不孝之人啊!”
周围的人更不同意,没了阿周那,谁去打仗?善战的阿周那是军中最不可缺的一员。
“父亲。”宴丰向阿周那合十,眼中泪水打转,“看来我跟您相认后,注定马上就要分离。儿子怎么能让父亲代替自己去死呢?我既然是作为祭品来到了这儿,就该完成身份赋予的使命。希望您与母亲和好,她其实一直爱着您,把她接来与您同住吧!”
阿周那抚摸他的脸颊,点了点头。他们三人中如果真要牺牲一个,权衡之下,只能舍弃宴丰。
坚战感慨,“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告诉我你的愿望,你想得到什么?”
宴丰向坚战说道:“国王,我才刚刚成年,就这么死去,我的人生并不完整。正常的人生,在成年后会结婚,组建家庭。我想结一次婚,请为我选个门当户对的新娘,至少在我死后,她会为我哭泣。”
“好!这个愿望应该满足。拥有完整的人生,才可以上天国。”坚战立刻下令,“通告所有国王和贵族,有谁愿将女儿嫁给阿周那之子宴丰,立刻报上来。另外马上准备婚礼,今晚宴丰就要结婚。”
国王下令,众人立刻开始准备。大帐被布置成婚礼堂,铺上地毯,撒上鲜花,祭火也点燃了。然而这是场没有喜气的婚礼,因为新郎完婚后就会死去,人们都愁云惨淡。
寻找新娘的通告发出去了,如石沉大海。谁愿意把女儿嫁给马上就要死的人呢,哪怕他是个王子。宴丰已经穿好新郎的礼服,坐到祭火旁,没有新娘,人们窃窃私语。坚战心焦,他说出的话一定要算数,找不到新娘,他就要食言。
“舅舅,救救宴丰哥哥吧!我跟他才相认,不能让他去死啊!”激昂在黑天面前哀求。
黑天摸着他的头,问道:“你跟他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关系这么亲密了?竟然想要救他?”
激昂回答:“我跟他毕竟是亲兄弟,而且父亲也很难过。我知道舅舅一定有办法的。”
黑天笑道:“亲兄弟又怎么样?你可知道,他活下来了,你的面前又会多一道障碍吗?”
激昂愣了愣,“我不懂舅舅的话。不管什么障碍,都难不倒我。”
“我问你,你跟宴丰比,谁更优秀?”黑天问。
激昂更不懂自己舅舅什么意思了。他想了想,回答:“当然是宴丰,他武艺高强,还会蛇族法术。比武力,我打不过他。他的母亲是蛇族女王,出身高贵,不比我们多门城差。不过我有信心,现在比不上他,以后我一定战胜他。”
黑天对他关爱道:“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才是最优秀的。”
萨谛奇进到黑天帐内。
“现在那边的婚礼怎么样了?”黑天问萨谛奇。
萨谛奇回答:“很不顺利,没有新娘,婚礼无法进行。”
“祭品的愿望得不到满足,就不能送上祭台。可谁愿嫁给一个快死的人呢?他是故意提出这种愿望的吗?天亮之后再举行祭祀就没意义了,所以他会活下来。”黑天自言自语道。
激昂听得一知半解,但听到宴丰会活下来,高兴叫道:“太好了!就让婚礼无法举行吧!”
黑天对天真的外甥微笑道:“这下放心了吧!激昂为我办件事,你到水没城去一趟,把阿周那和宴丰父子相认的消息告诉那里的女眷,让她们高兴高兴。现在就去,早点回来。”
“好啊!我马上出发!”激昂立刻行动。
哄走了外甥,黑天的微笑透出了阴冷,“宴丰如此聪明,更不能留着他。”
“可是找不到新娘,他会逃过此劫。”萨谛奇说。
“怎么没有新娘?有位公主已经决定嫁给他了。”
萨谛奇纳闷:“婆苏提婆,您安排好了?哪位公主愿意嫁给这个死人呢?”
“多门城公主摩西尼。”黑天说道。
多门城有这位公主?萨谛奇从未听说过。突然反应过来,盯住黑天,脸色惊骇极为不好。
婚礼的祭火还在燃烧,但婚礼现场十分安静,两侧宾客都摇头叹气,宴丰望着火焰发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这个年轻在想什么。
突然,帐外响起叮叮当当的首饰摩擦声。人们目光投向帐外,看到了一位女子,她穿着新娘的大红礼服,戴着金首饰和花环,一步步走进大帐,人们惊讶于她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更惊讶的是,他们其实都认识她——这不就是穿上女人衣服的黑天吗?
“这位是多门城公主摩西尼殿下,她将成为宴丰王子的妻子,愿他们永结同心。”萨谛奇介绍道,合十低下了头,忠诚的侍卫已经不敢看了。
每个人都惊呆着表情,阿周那更如同成了块木头,他呆住了,不眨眼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不可思议的状况。
宴丰面对摩西尼,泛起苦笑。“新娘如此美丽,我很满意。”他只能这么说。
婆罗门呆了会儿,反应过来,立即命令乐手奏乐,他们忙着开始主持仪式。
摩西尼走向宴丰,经过坚战身边,与他对视。虽然只是一个眼神,却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也好似某种交锋。她坐到宴丰的左边,妻子的位置上,婚礼正式开始。
听到乐曲声,夜巡的瓶首被吸引过来,他已听说今晚的婚礼,看来已经开始了,想看看是哪个女人愿意刚结婚就守寡。他来到帐前,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为黑天插上了头饰,牵着他绕祭火转圈,整个人都石化了。小时候在云海中看到的幻象成了真,他勃然大怒,要冲进婚礼现场。但这时,他被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那人把他丢出帐外。
“你怒气冲冲要干什么?别破坏了里面的好事!”怖军严厉道。
“父亲!”瓶首爬起来,对怖军着急,“我曾说过,要撕碎迎娶婆苏提婆的家伙!”
“忘记那种愚蠢的话吧!”怖军说道,“你愿意顶替宴丰的位置?就算你愿意,也不够资格。你有三十三种吉相吗?好好活着。为了得到一时欢愉,为了讨得某人欢心,而把自己生命放弃,不值得。”
瓶首虽因父亲所阻,进不得里面,但父亲的教训话他也一点儿没听进去,在帐外干瞪着眼,看着别人实现了自己从小的心愿。
婚礼完毕,两位新人走入婚帐,婚礼可不是只有仪式,结合才是真正的关键,只有完成了这一步,才是完整的婚礼。
“为了达到目的,黑天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坚战小声嘀咕。
“他有什么目的?”怖军问。
“为了激昂。”坚战露了抹残酷冷笑,“为了外甥登上王位,黑天会帮助我方打赢这场仗,所以我对他很放心。但胜利以后呢?激昂的前方有很多障碍,宴丰只是个突然出现的小障碍而已,他就如此费尽心机。而我的儿子才是挡住激昂的真正障碍,他会怎么做呢?这件事提醒了我,我得有所准备。”
天快亮了,宴丰穿戴整齐,出了帐。祭神仪式已准备就绪,少年从容走上祭坛,利斧落下,斩落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