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刚刚下车,具威王立刻向他迎来,“威名远播的王子,摩揭陀的雄牛,见到您如同见到了太阳,欢迎您来到鄙国。”
记忆中,具威王没这么马屁啊!到底是身份地位不一样了。“陛下不要多礼,你是长辈,该我尊敬你啊!”王育客气道。
宫廷乐队演奏起欢快音乐,四名侍者来到童护身边,两人为他撑起阳伞,两人拿着扫帚,清扫他脚下的灰尘。其实今日阳光并不强烈,道路也很干净,但这些是新郎的排场,仪式的一部分,童护现在是最尊贵的主角。
宫女在他脚下抛洒花瓣,童护一路向前,进入王宫。对面,在以王后为首的宫中妇人的簇拥下,身着大红新娘服装的艳光公主也出了宫殿。新娘的整个头都被盖住了,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从她别扭的动作来看,她是极不愿意出来的。
新郎新娘并排而坐,婆罗门为他们祝福,在宾客们的注视下,完成部分仪式,然后起身。剩下的仪式将在夫家完成。
“新郎请上马,新娘请登车。国王及诸位宾客登车!”司仪高声喊。
在乐队的演奏中,宾客们散开,走向各自的车驾。
这时,音乐里夹带起了隆隆马蹄声,这可不是声音特效,王育听到这声音,张望谁在驾车飞驰。听到这声音的不仅有他,宾客们都在寻找。
四匹白马拉着辆车飞奔而来,比车轻便朴素,并非婚礼使用的花车,而是辆战车。驾车的人身穿皮甲,犹如战士,他容貌俊美,长发卷曲飘逸,好似宗教画像中的神仙。
“黑天?”王育认出是他,惊讶不已。没想到黑天居然会出现。
“公主!还不上我的车?”黑天冲入迎亲队伍,高喊。
艳光惊得尖叫,趁着众人尚在吃惊,她挣脱开左右侍女,奔向黑天的战车,大红盖头飞落,头上的金首饰在奔跑中掉落不少。她攀住战车的车沿,黑天向她伸出手,把她拉上了车,然后也不废话,调头就走。
独斫立即搭箭,瞄准黑天。
“等等。”王育阻拦他,“让他抢。”王育面带微笑,如此,自己的担忧就解决了。
“放牛的!”宝光怒吼。
“追不追?”广声马上问宝光和具威王。
要是遇上有人抢夺新娘,宾客有救助的义务,但如果新娘的家人放任抢婚者,就等于默许,宾客也不需要积极行动了。
“追!”宝光怒喊,“请各位帮我夺回妹妹,抓住那个放牛的!”
“宝光王子。”王育插话道,“婚礼上居然出了这种状况,贵国的安保工作实在让人失望啊!早听闻令妹倾心黑天,今日黑天抢婚,做得轻车熟路,看起来早有预谋,宫里有内鬼呀!幸好他只是来抢人,要是来杀人,刚才还不知道死的是谁。”
王育故意当众责难宝光,打击他的威信。
“殿下请息怒,此事真是意外。”具威王请求原谅。
宝光怒瞪王育,但无法顶撞,现在最紧要的是追回他的妹妹。
广声和众多国王、刹帝利武士已经驾车而出。
“我要是没抓到放牛的,决不回来!”宝光立下誓言,立即登上车,跟着追去。
然而最该去追新娘的童护却纹丝不动,妻子被抢去,他这个做丈夫的不怒反喜,活像丢掉了个大包袱。德姆高士看他那样,无可奈何,童护不愿娶艳光,他是清楚的,发展到如此地步,只能随童护的意了。
黑天驾着四马战车一路向西,他背后有数十辆车追赶,黑天对此毫不在意,由萨谛奇率领的雅度人已在前方接应。
落在后边的宝光见前面的人被拦截,他立即调转方向,驶入岔路。这条路虽绕了点,但他知道黑天的目的地,黑天往西逃,要出边境,必须得通过一片平原,他只要寻路赶到平原,就能在那儿遇上黑天。宝光绕过了雅度人与广声等人交战的地方,再进入小道,靠着熟悉地形,抄了近路。当他到达平原时,正看到黑天的战车驶来。
“放牛的!没想到吧?看你往哪儿跑!”宝光拦在黑天面前道。
黑天惊讶,“宝光哥?真没想到,你为了拦下我,这么卖力。”
“哥哥!我是真的很爱他,你就成全我们吧!”艳光紧抱住黑天,怕与他分开。
“住口!”宝光对妹妹怒吼,“你丢尽了我们毗陀婆人的脸!快跟我回去,你的丈夫还在等你,向他乞求原谅吧!”
“我不嫁给童护!我爱的是黑天!”艳光也冲宝光吼。
一向乖巧的妹妹居然朝自己吼叫,宝光更怒了,他瞪着黑天,“都是你!你这个长得不男不女的家伙,是你勾引了我妹妹,用你那卑贱的思想教坏了她!”
黑天一脸委屈,“怎么能怪我呢?宝光哥,你应该感谢我,是我挽救了你的妹妹,同时还挽救了你的国家。”
“什么?”宝光惊诧,“放牛的,说话太不要脸了!挽救了我的国家?你破坏联姻,给毗陀婆带来了灾难!”
“哎!”黑天朝他摇头叹气,“宝光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艳光一旦嫁给童护,毗陀婆离灭亡就不远了。你只顾着车底国那片地,却忘了妖连王是头饥饿的老虎,他怎能看着你控制车底国?摩揭陀势力南下,你们毗陀婆国要么当附庸,要么被吞并,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而俱卢会看着摩揭陀控制南部吗?不会的,到时毗陀婆很可能沦为两国战场,化为焦土。你说,我是不是救了你们呢?”
宝光惊愣住,他并未想这么深远,他只想控制住车底国,这样无论是毗陀婆国,还是自己,实力都会更加壮大。但宝光不能承认自己错了,他仍旧厉声道:“不管怎么说,婚事已定,我不能做无信之人!放牛的,你抢夺有夫之妇,无耻至极!我要抓你回去接受惩罚!”
“那么也得先抓住我才行。”黑天替他叹惜,“宝光哥,我还有援军啊!”
黑天让他向后看,宝光见到一辆战车驶来,车上的人扛着犁头杵,正是令大地上的人和妖魔都闻风丧胆的大力罗摩。
“宝光,你碰我弟弟试试!”大力罗摩威胁道。
宝光惊得不敢动,他自认不是屠魔者的对手。
黑天大笑,“再见了,宝光哥!不用担心艳光的名誉,我会娶她为妻。以后我们就是亲戚,要多走动哦!”他说完,与大力罗摩一同驾车而去。留下宝光呆在平原上。
“王子!”其他追逐者赶了过来,“黑天跑了!王子不追了吗?”
“他有大力罗摩保护,我们抓不住他。”宝光遗憾道,“不追了,艳光已经是他的人。”
“那我们回去吧!”娘家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都放弃。
宝光回道:“你们回去吧,我不走了。我说过,没抓到放牛的,我不回去。以后我就住在这里,在此地筑一座城。”
众人见到心意已决,都不劝了。言出必行,无论这个诺言多么荒唐,都应该兑现它。
宝光孤单一人留在旷野上,他望向远方。选择留下来,不仅因为诺言必须兑现,他也需反省自己的错误,自己确实想得不周全,差点给毗陀婆带来了灾难。或许自己暂不适合掌握国政,但能看穿这点,不是黑天的功劳,黑天只是个破坏者;悟出这点的是自己,等日后,他宝光必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