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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周,礼云和陆燊的问题没有被解决。两人不再见面,我的周围冷清许多。礼云忙于月末的工作,陆燊和之前的女友分手,一个人不知道去哪沉寂着。两人都没再来过电话,我匀出很多独处的时间。
冬天也很快就到,这里的天气忽冷忽热,昨天冷的要套上羽绒服,今天又热起来只要一件单衣,早晚已经凉下,昼夜温差很大。
结束工作的时候突然兴起,一个人跑去吃了麻辣烫,接着游荡街中。
天已经暗下,昏昏沉沉,路旁的灯渐次亮起,灯红酒绿。路旁的静吧让我想起春风,要不去听她的乐队?
我拨通给邢赬的电话,约他要不要一起。
他说好,问我身于何处。
我大致说了地址,告诉他我在长街上游荡,“你来找我呀”,像在撒娇。
这条路很长,从街头热闹到街尾。我四处走动,偷看来往的行人。
想着他会在什么时候找到我的时候,一件西装搭上我的肩膀,我回头,五官在眼前骤然放大,呼吸分明。
“你好快噢,”我后退一步,近距离让我感到紧张,我低头看一眼手表,“才十五分钟耶。”
他倒是毫不介意,紧跟着上前一步,隔着他的西装揽住我的肩膀。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这么快就找到你了。是不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你个头!”
又是并肩前行,今日夜幕已降,周围的光影印在彼此脸上,明暗渐次。他说他在附近吃的晚饭,应酬刚刚结束,恰好接到我的电话,我也在附近商业街上瞎逛,“你说巧不巧。”最后一句他用了陈述语气和无法转述的语调。说这话的时候他侧过头来看着我。他高我很多,白色衬衫的领口扣紧,整洁笔挺。他很好看,这句话我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好看,每一天都想重新描述他的温柔面目。我好像掉进厚度无限的棉花糖里,我的身形所至被体温融化成液体,一路下坠,畅通无阻,棉花糖又柔软又甜,无法感知危险。就算这样的陷入有危险,他也一定会在棉花糖底端接住我的,我确信。
春风所在的pub已经很近,夜里的风吹着还是有点冷。他只一件单薄衬衫,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肩上。于是我就拉着他小跑起来,脚下一路的“踏踏”声,还好鞋跟穿的不算高。
“运动生热嘛。”我笑着回应他。
很快,pub已经在视线所及,我们在近处停下来,彼此对面站着,我踮起脚,伸手去理了理他的衣领。他有些发愣,随即看着我笑了。
他意识到,我改动了他在我心里的适用参数,距离范围变得更小,这是靠近我的默许。
走进pub,在靠近乐队表演的一侧吧台坐下,还没开始,他们还在后场准备。我们各要了一杯酒,用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聊天。
“胡桃!”声音从右前传来。春风招着手向我走过来。她身后靠门的地方站着一个扎着辫子的男人,在抽烟,气质颓唐。
她在我的一侧站定,坐下,要一杯橙汁,唱歌之前不喝酒,她一直好好地保护嗓子,什么都可以坏,但是嗓子不可以。
“这位是谁?”她看了看另一侧的邢赬。
“他叫邢赬。我的朋友。”我转头看一眼左侧的邢赬,笑眯眯的回应春风。
她握住我余出的右手,将我的重心往外拉出了几公分,侧靠着她,用很轻的声音问我:“很快就不只是朋友了吧?”她老是这样,疑问的句式带着分明的肯定,眼神狡黠。
我点头:“我喜欢他。”声音被压得很低,被嘈杂的音乐声盖着,我们以为不易被发觉的小小秘密。
我没有看到身后的邢赬偷偷笑了,笑意藏在轻轻抿一口酒的嘴型中。
那个靠门的男人向春风挥手,比一个ok的手势,示意准备完毕,即将开始。
她走之前我问她今天唱什么。
“情歌。”
四周静下,春风一人出场,抱一把吉他,坐在舞台中央。
第一首歌是我听不太懂的法文歌,春风的咬字惯常,清晰独特。
我的脸颊微红,不知是酒力还是真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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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困了。”我朝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眯起的眼睛打量着他,看他的手伸过来揉揉我的头。
“现在回家吗?”他藏进笑涡的温柔显露无疑。
“好,回家。”
他起身的时候拉起我的手,我还在吧台旁高高的椅子上悬着。我顺着他下来,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我们都喝了酒,他的车也被闲置在两三公里外的停车场。
出租车在酒吧门口停下等着客人上车,邢赬拉着我坐进那辆车里。
他向司机报出我家的地址。一如往常,送我回家。
回去的路程不算太长,夜里的街道也相对空旷。我们有的没的闲聊几句,他邀请我参与宴席,做他的伴侣。说是同他公司合作广告的杂志社要举办聚餐,不会太正式,用不着约束。
十来分钟的时间在汽车轮胎和柏油地面的摩擦下消释。车停在公寓楼的门口,邢赬下车送我,示意司机等待。
他将我送至门口,我翻包拿钥匙的时候他突然叫我,我抬头看他,手里握着刚找到的钥匙。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沉稳,有一些忐忑,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沉默。气氛微微尴尬,僵持许久。
电话铃声的响起打破沉寂,却加重尴尬。
“喂,我是胡桃。”我伸手接起电话。对方是工作上的同事,交代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繁琐的事情最浪费时间,啰啰嗦嗦说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挂断。
“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好吗。”
通话结束的那一瞬间,邢赬扳过我的肩膀。他的五官骤然放大。
我有些诧异,有些空白。
回神过来,我的嘴唇和他的皮肤之间有摩擦的触感,有微微酒气,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薄荷香(酒后急救口香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乱说的不要理我)。我闭上眼睛。在心里偷笑他刚刚的踌躇。
“我喜欢你。胡桃。”
“我也是。”我伸手抱一下他,在他的侧边脸颊留下一份心意,“晚安。”
我开了门,和他保持两米的距离,说完话以后向他挥手表示再见。
他的表情有一点点呆,双臂僵硬的下垂,变得可爱。
关门以后我在猫眼里看他,看他的面部慢慢舒展开来,笑意渐渐上浮,朝着合上的门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转身走了。
他下车坐上来时的车,司机载着他和他满心的欣喜移动,这份感情有了眉目。
车开动了三两分钟,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师傅,这里停下车吧。”然后支付了车费匆匆返回。
夜里风大,吹起地上的枯叶和他的衣角,吹起额前的短发,吹起他荡漾的感情。夜色掩不去嘴角眉梢的喜悦,他很开心,任何一个旁观者看来他的表情都是开心的。
一路折返,返回至胡桃的公寓楼下。从西装口袋中摸索出手机,盯着屏幕。如他所料,胡桃的电话在三五分钟后打来。他等着铃声响过五秒以后接了电话。
“喂。”假装镇定和不刻意。
“邢赬,你快到了吗?”
“没呢,我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走了。你也知道这个时间很难打到的。”
“那你......”
“我还在楼下。”
“夜太深了,又这么冷。你先上来吧。”电话对面的声音沉默一会儿,“今天住在我这吧,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好,那......谢谢你。”
“用不着客气,你快上来吧,我先挂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
室内开了温度恰好的空调,胡桃已经换上专属冬季的毛绒睡衣。
浅灰色的毛将它裹起,活像一只小野兔。长发被木簪簪起,落下几缕,很家居很日常很随意很迷人。她把立在门口的邢赬一把拉进来,手和手接触的时候,胡桃皱了一下眉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呀。”她握住他的手试图传递温度。
前后温差的对比之下,邢赬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僵硬,无法自如的伸展。他不说话,低头看着身前给自己暖手的胡桃,和她脸上有些担心的神情。
“我去帮你倒杯热水暖手。”
“不用。你就够了。你那么暖和。”胡桃正要迈步走向厨房的时候手腕被邢赬拉住,扯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