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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来的策划在一个月内筹划完毕,再一周就要开展,时间过去得很快,他们俩在美国又再次见面,晚上八点的时候我这里是早晨八点,被**聊天的通知声吵醒,接通以后咒骂发来视频请求的余生,我说我熬夜到凌晨三点才写完的新的策划,周六好好的睡眠就这样被他给打搅。模糊之中睁眼看见姜来,困倦之意随即散去,我继续说,“原来姜来也在啊,那我不睡了。”立即从床上坐起,头发一团乱的垂下。
谁料他们也是重色轻友的人,和我寥寥数句以后就忙了说了拜拜,一个被清醒的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已结束标识,这下好了,他们把我给弄醒了,我睡不着了。起床,打扮,约饭。
给礼云打电话,天还冷着,问她去不去吃火锅。
她说好啊,不过要我等她做完手头上的事儿,大概要十一点。她说十一点就一定不止十一点,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约会都是我等着她。
她要我一个人在外面瞎晃晃,说不定再有艳遇。说到艳遇的时候她换了话题,问起邢赬是否有空,那次送她们回家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都还没有正式认识过。
“我没问过他诶,那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不过,不管他来不来你今天都不准抛弃我和我的午饭了。我想吃火锅好久了,上个月又超忙。一直没时间,好不容易钻到空。今天一定要吃上。”
“好好好。”她无奈又熟悉的口气,朋友们一向惯着我,“那还是去之前那家?牛肉锅物料理?”
“嗯!不见不散。我去外面瞎逛,逛得再饿一点。”
“好。”我听见她的笑声,“那一会儿见。”
“拜拜。”
出门的时候临近十点,真的在瞎晃,给邢赬打过电话,在工作,推托到下次。身上搭着厚厚长长的羽绒服,在路过的公园里面看看这棵树看看那棵树,这棵也没叶子,那颗也没有,冬天啊,什么都是灰的和枯黄的,街边来往的女**穿驼色和灰色大衣,羽绒服清一色黑的,有跟的靴子,风格都趋于简单干练和明了,也很无聊。不是太喜欢冬天,不够明亮,是一幅阴郁而病态的画,我也提不起精神。
十一点出头的时候晃悠晃进火锅店,点了菜,等礼云来,她到的时候菜已经上齐,锅里也开始沸腾。
“太好了你来了我饿了。”我刚拿起筷子要下手,她说你等等。
她拿着手机给整张桌子拍了证件照,然后开口,“可以开动啦。”
她特别爱拍美食,从小到大,她拍过她妈妈做菜的过程,拍过路边夜市的小吃,拍过法国米其林的精致料理,拍过日本餐厅每一份小小心意。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她对爱的人就像在与美食相处,赏,闻,尝,回味和记录,拍照是不可缺少的仪式,证明曾经在一起过。我和她不同,吃饭永远在破坏美感之后意识到没有拍照,有想要分享的人的时候才会心心念念的记着我要拍照,就算这样,我也还是常常忘记,和喜欢的人一起行走和相处,也常常忘了我们应该拍一张合照。我是很入戏的人,一旦相爱,身外事就再与我无关。
我和她常常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很合拍,因为都同样专注吧,同样专注于食物和爱人。
牛肉在沸腾的锅里翻腾十秒之后夹出,蘸了碗里自己配的酱料,烫的牛肉和凉的酱料混合正好中和温度,放入嘴里,咀嚼咽下。牛肉之间间或下了蔬菜,红薯是一定要有的,很难熟,便让它在锅里静静呆着。暗紫色的虾滑入水就开始泛红变粉,熟了就在水面浮起。这家店的牛肉丸特别筋道,很好吃,分量也足,是我的最爱。倒下年糕以后光顾着吃其他的,很快就在滚烫的锅里炸开,体无完肤,年糕软糯易熟,像那种需要细心关照极其敏感的人,不能用太沸的水,不可以置之不理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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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蒸腾而起的热气使我们脸颊通红,外套早早就被脱掉,我看到她鼻梁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微小的细节让我觉得人身上极具美感,对爱着的人的那份爱,深于细心观察。我不必递给她餐巾纸,挂着汗珠的她同样美到不可挑剔。
火锅让人畅快淋漓,店里声音吵闹,大家都剥去外壳高声谈笑。我不是太爱热闹的人,但这样的火锅店却给我一种很中国很真实很自然的感觉,这样的真实和自然让人感觉舒服惬意,想要伸个懒腰,吃饱了就睡去。
嘈杂使我们高声谈话,脸上松张弛缓的表情,深深浅浅的笑意,我递给她手机看我给邢赬拍过的照片,她倒好,又开始笑我没事就秀恩爱。大学时候谈第一个男朋友,我和礼云不在一个学校,一个月只见一两次面,她说我每次一谈起他啊脸上的笑就停不下来,嘴一直咧着,眼睛里冒着星星,能一个人不受打扰的说好久好久,“你一谈恋爱就是一个迷妹”,我坚定的否决,我不喜欢“迷妹”这个词,听起来特别肤浅没有深度,就好像我只是因为一个人的长相、声音等一些很外在的因素而去喜欢一个人,而事实并不是如此,一份喜欢需要时间的检验,交流和了解是必要的,那样你才会知道皮囊之内是否空空如也。有些人外在条件优越,绣花枕头里边塞了烂稻草;有些人看起来平淡无奇,内里却蕴含着无法辩驳的力量。品性的有力即是一个人人格上的魅力,我爱的人都不会空空如也。有壳有核的人很少,但应该确信的是,有核比有壳更重要。
红薯熟透,放入小碟里冷却,午餐接近尾声。两个人都摸摸肚皮,咕噜一句“好久没有吃那么饱了”。然后开始彼此嫌弃,说要跟你少约饭,一和你约我又要变胖了,看着你吃那么多我总觉得我能吃更多,晚饭不吃了不吃了。
“我们出去走一会儿吧,你有开车吗?”
“没,开什么车呀我工作就附近你又不是不知道。”
“噢对,那散步散步,你要不忙的话多陪我一会儿,今天周六你都要加班,多分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总是很不要脸地在朋友面前撒娇,做一些情人间也无法自如的举动。大概是因为我相信他们的长久和包容,相信他们会不计回报地陪伴,相信他们每一个守口如瓶的秘密,相信他们心里面对我真心实意的喜欢。
她在行走中程提起陆燊。语气里不再有黏着无力,她说这段感情太绵弱不可靠了,应该放手,不然累人累己,最后立下一个期限,我已拍案下注,就看他敢不敢做庄,他要是不敢,那我也只好愿赌服输。“不过他,他有些优柔寡断,我心里隐隐有预感,就要这样结束了。”他们俩之间的结束就像一个word文档里的连续分节符,就算靠的再近再近,联系一旦被隔断,就画上了心灰意冷无动于衷的句点。我们都是下了决心就决绝无情的人,没什么不可能的,能一拍即合难道就不可以一拍而散,一别两宽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好聚好散吧。
她和我挥手告别的时候我有些恍惚,挥手,含糊地说了句“再见”,没有回家,在路沿碰到常去的咖啡馆时毫不犹豫地进去,要一杯红豆鲜奶茶,捂着杯子烘热冰冷的手,一直到完全冷却,也只喝了寥寥数口。喝到冷却的奶茶时,我的心和舌头的触觉同时一惊,迷雾突然散下,窗外已经落日,金色的暗黄射进我心里的小孔,有些明朗。我打电话给陆燊,问是否有空,能否一叙。他问是否关于礼云,我说是,但只是我单方面找你聊聊。他说好,一个小时以后有空。我又点了一杯拿铁等他,冷掉的奶茶太甜太腻,温度也不适合冬天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