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99年,隆冬。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
可雪花再洁白,也无法给这座灰色的都市添加多少色彩。
今夜,是跨年夜。
窗外还有霓虹灯,闪烁着有规律的节奏。烟火璀璨,久久不歇。总算让这座沉闷的城市,有一些生气。
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大楼,最高的房间。是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很大,用掉了整整一层。里面除了一台台大型器械,还有许多电缆和管道。
然而仔细看去,所有器械设备与电缆,通通连接在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罩上。
一个穿着大而宽松的连帽袍子的背影,此刻孤身一人,站在玻璃罩外,一如既往。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今晚可是跨年夜呵,只有你陪我了。”
声音轻轻,似乎是在对谁说话。
然而,玻璃罩内,一个巨大的光团持续散发出亮光。唯有一张不清不楚的面孔,似闭着眼睛,在光团上若隐若现。
忽然,这个面孔似乎微笑了一下,然后张开了眼睛。
“我是谁?”他问道。
“......你是时光一号。”那个戴帽子的黑色身影回答道。
“我需要为您做什么?”那个面孔继续发问。
那个身着连帽袍的人,似乎有些激动。身旁两侧的手握了握拳。身形也似乎有些微颤。
“没想到,在这一天的最后,我还是完成了......”
第一章忘恩负义的人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少年正在没命似的奔逃......
必须再快一点!……再坚持一会!只要跑过前面的山谷!这是飞奔少年此时心里唯一的念头。
此地处于五十万大山中,人族边界往里三十里的一处有名的绝地—梦乡森林。
梦乡森林,树木葱笼阴郁,林里的树木树冠铺满天空如云卷云舒,长势遮天蔽目,因此使得光线很难透过树叶缝隙照进来,所以画面虽色彩斑斓美丽,却很是显得阴森森。林中的地面也上遍是生长了喜阴的荆棘和草藓,偶尔露出的小片泥土里也少不了藏匿其中的尖石和毒虫。
和五十万大山的其他森林一样,梦乡森林散发着朦朦胧胧的雾气,飘渺林间,流转中偶而诡异的闪过不同的色彩,而有色彩,说明这些森林雾气是有毒的。
毒雾正是由树林中特有的草木族群为保护自己、或是圈定领地而散发出来,弥漫充斥着整座梦乡森林,由此,这种雾气便被称为梦乡雾。在所有关于梦乡森林的传说中,都讲述了一旦进入梦乡雾中,便会不知不觉陷入梦中,在梦中迷失最终死去。
此时,梦乡森林的密林间,一道身影飞快的奔跑着,一步踏在粗大的树根上,一步踏在荆棘从中,一步步飞快的奔跑带动着雾气也流动了起来,在那道身影后形成一条梦幻色彩的彩色雾流。
从那身影稚嫩的身高一眼看去,能看出这应是名稚龄少年。而少年如猎豹般奔跑的速度令人咋舌不已,在密林间如履平地的技巧亦令人惊叹。
别说这是个稚龄少年,普通常年行走山林的壮年人,都不曾有这样的速度和技巧,更别说这区区少年,行走间竟还不惧这声名远扬的毒雾!
少年人脚上只是裹着两片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子,扎了几个洞,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筋穿过,紧紧的裹住了脚。再把多余的皮子缠绑在小腿上,就成了兽皮鞋。然而这皮子鞋却是连硬底都没有,竟是带着少年人豹速飞奔。
少年身上也穿着不知什么皮子缝制的衣物,不同颜色的兽皮块紧紧缝制拼接在一起,凌乱的很。如果不是还算干净的脸面和整齐的头发,看去就活脱像一个小野人了。
疾行中的少年人口唇紧抿、闷不吭声,鼻息却显得重了些,显是累了。从少年人满是紧张肃然表情、紧皱的眉头间却透出一股子坚毅。让人不得不奇,这样小的孩童脸上哪里来的坚毅?
少年人不远处的身后,一条黑影紧随,似紧紧相逼,跟着少年飞奔的路径,裹挟在彩色雾流中紧跟而来。看起来这场追逐应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少年人没法和黑影拉开距离,黑影也还没有追上少年,就这么僵持着追逐着,仿佛一场游戏比赛,可只有这场比赛里的主角才知道,这是一场多么重要的游戏。
黑影已经受伤很久了,一直没有进食,好容易养出一点点体力蛰伏起来捕猎,嗅到了这个精旺气盈的人类的味道,毫无犹豫的,便贪婪的扑向了少年。
而少年生活在这附近一片大山时,平时少有几个能跑过他的猛兽山精,近日正是黑鱼回潮的重要机遇,他正赶着路急忙了些,越过一片荆棘丛时,便不小心被这条黑影给盯上了!
山林生活经验告诉少年:碰到厉害的,必须第一时间马上逃!...于是少年第一时间就跑了起来,身体还在荆棘丛上空时便硬是灵活的变了向,连累了黑影扑个空,只好忙催发着仅剩的精力猛追。
追逐的黑影忽然拉近了些,此刻,少年心脏猛跳!身后突然响起“咻”的一声,竟是黑影失去了耐性,厌倦了这般追逐,决定把最后剩余的力量蓄在一击,发出致命一击,必杀猎物!
因黑影蓄力而一顿,此时才终于看清,黑影竟是一条蛇类精怪,脸盆粗细的身宽,体长有五、六丈多的样子,吐着分叉舌,硕大的三角脑袋上,竖瞳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透着冷酷和自信。如此人性化的神情,显然这妖兽是早已开启灵智的。
说时迟那时快,金目蛇怪蓄力后一个窜出,箭若离弦!张大了口,直朝少年飞射而去!
前方少年逃命飞奔了近一个时辰,此时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居然也不回头看一眼后面的狩猎者,却是用上了最后一点力气再次加速少许。两方竟都是选择了用上最后力气一搏!
一个是搏口粮,一个是搏生命!
此时少年只觉命悬一线,前方眼看就要出梦乡森林的范围,仿佛已经可以听见前方黑鱼潭瀑布的水声了。
而尾随金目蛇怪此时想着:这可口的猎物也不知怎么回事,不但不怕毒雾,在梦乡森林里还能认得路,始终朝着森林外行径,逃了半天也不回头看看,想是看出了我有伤在身......靠着梦乡雾隐藏气息,一出森林被其他妖怪发现我受伤的气息,必定引来厮杀,这少年是准备趁那机会逃跑!果然人类最会打算盘!但...这是本蛇大爷自信一击,小小人类难道还以为能跑得了?
想着这些的那一霎那,金目蛇怪的大口,眼看已经快要咬住少年的头颅,不过一闭嘴的功夫而已!
少年人自从感觉到了危险就一直只顾逃命不曾回头,知道有回头看的时间还不如跑远一些,这才是丛林生存面对危险的第一法则!
但他却也能感觉到,追自己的应是条受了伤的妖兽。正是做将其引出森林让其他妖怪收拾它的打算。
而此时感觉到蛇怪发动了致命一击,前方眼看已经要出森林范围了,而自己就要落到蛇口之下了,少年不禁全身紧绷了起来,却依然是不回头,骤然一个发力,拼尽了最后的全力竟是又提升了少许速度!
金目蛇怪感觉到了少年的提速,同时,也感觉到了可口食物,此时全身紧绷到汗毛竖起的紧张。竟是兴奋了起来...它一是信心十足:将将到口的食物,本蛇大爷有生之年还没有让过一头小猎物溜出过蛇口!
金目蛇怪得意满满的张开了血盆大口,毒牙中早已蓄满了毒液,想象着吃了这精气充盈的野小子,定可以恢复许多力气,待本蛇大爷恢复了一定杀回去云云......的时候,大蛇口猛然一合狠狠咬住,毒牙中的毒液随之也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得手!”这蛇怪略带骄傲的想到!
可......口中传来的口感,却瞬间让蛇怪有些疑惑。怎会如此硬梆梆?!这硬的咬不动的脖梗,难道是练了人类传说中的功夫金钟罩?
蛇怪不由得心中一惊,仔细看了看状况......
竟是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女娃娃,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手中举着一粗壮的橡木桩......而自己的大口正咬在木桩上,四颗毒牙扎了进去,毒液被自己满满的注入了...橡木桩。
“你这口咬的真狠,要真咬实了人家脑袋都得被你给咬下来!”
小女娃娃扎着一小髻,额便散着俏皮的碎发。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练功服,就这般俏生生的立着。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玲珑可爱,仔细一瞧还没有手中的橡木桩高。
此时,她眉心朱红色的妖纹正一闪而灭,圆圆的大眼睛眨呀眨,灵气逼人的紧。
说话间,女娃娃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一转,小扇子般的睫毛扫了扫,眨巴两下,又开声说道:“你这大蛇好不浪费,这么多的毒液,十头象妖那么大都要被你毒死死的了,用来对付这么小的猎物,可还真舍得!”
蛇妖在看到小女娃时就暗中使力,哼!敢把橡木桩塞本蛇嘴里,看我给你咬烂了去!再把这小女娃给吃了顺顺气!
可是几下力使出来,不但没把橡木桩咬烂,小女娃也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合着就是力大无穷任你咬的模样!
暗中加力几次,蛇怪发现丝毫不能撼动前面小妖精,明白这五十万大山卧虎藏龙,面前这位看着小,说不定是哪位修炼了500年的大妖化形来的...嘴里的看上去是橡木桩,指不定就是什么神兵法宝了...
心想着,今天算是倒霉了,遇着的都不是一般的小孩!一个跑得快,一个力气大!蛇大爷我也是有见识的,本蛇今日重伤在身暂时惹不起了!
想明白了,也不心疼半天蓄上来的力气和毒液了,奋力吐出了木桩,扭动着蛇身满眼幽怨的便往后退去。
“想走呀?你咬坏了我的宝贝儿,还想走?”
小女娃嘟了嘟嘴,不知是气愤还是兴奋,脸蛋儿红扑扑的。粉嫩可爱的藕臂也不知如何单手举的起这么大一截木桩,话说着就朝蛇怪砸了去,照着蛇怪面门就是嘭、嘭、嘭三下........砸下来三颗牙。
蛇怪被砸的眼冒金星,满嘴淌血疼得蛇躯几个翻转,直接引动旧伤疼痛、新伤加重...却根本没看清这女娃娃怎么出的手!似乎冥冥中,一种感觉似阻拦着它闪避,硬挨了这几下!
蛇怪这个火气呀!张开那只剩一颗毒牙的大嘴就准备发泄开来。
“嗯?”小女娃斜着眼望了望它,举了举手中木桩。“最后一颗牙也不想要了吗?”
此言一出,金目蛇怪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心惊肉跳。
望着面前怎么看怎么粉嫩可爱,却做着威胁表情的女娃娃,蛇怪闭上了大嘴,谄媚的低了低头,慢慢的后退退走了几步,立刻反过身,离弦的箭般飞也似的逃了!看上去比追逐少年时竟还要快了几分...
小女娃方才突然出现,危急关头将少年推去一边救了他,但小女娃打蛇这一幕,让少年的目光深处里生出些迷惑与忌惮,待蛇怪退走后,少年人一直目送它真的远去了好一会儿,才相信它是真的走了。
目送蛇怪走远,少年身影也忍不住晃动了几下。急速奔跑了那么久,忽然停顿下来,那种忽而放松的感觉,却让他全身肌肉都无比涨痛......此刻正是呼吸粗重、血液流速如沸,让皮肤如针刺一般难受,脚软手软脑袋胀疼,差点想躺地上了!
而少年此时依然尽力保持全身紧绷,准备着随时拔腿就跑的姿势。
在五十万大山里生活的这几年,无数次危机的经历提醒少年,还得坚持住,眼前还不是安全状态——面前还有个比刚才蛇怪更厉害的妖怪,打跑了蛇怪定是准备蛇口夺食吃了自己!
小女娃走近少年,少年全身更加紧绷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若深潭般漆黑的眼眸流露出丝丝防备。小女娃又走近了一步,少年微微下蹲一点点,双手自然垂下,脚跟微微抬起,似是准备着随时再次狂奔......
“别怕呀,你叫什么?”女孩察觉到了少年的状态,清脆的声音带上些笑意。
少年此时觉着,这声音听起来很像山里那只唱歌的小百灵,又如冬去的山谷化雪,直至变成春来的山泉叮咚。很是好听。
接着女娃娃摆摆藕臂示意自己无害,“我不是吃人的妖怪,你别怕!我叫月牙儿,你受伤了吗?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说着又轻轻的走近了一小步并伸出了一只小手...
然而——
“咻——”,这是破空的风声...
却是少年二话不说,决定贯彻丛林生存法则——撒腿就跑。
少年是真的吓了一跳...那女孩干嘛靠那么近?丛林里不论妖兽还是精怪,如果对彼此没有捕杀想法的,遇到了就主动离对至少方十步远,这是大家都谨遵的丛林法则!刚才那女孩形的妖怪,肯定是准备用声音迷惑我然后靠近吃了!
如此这般的思考着生存大事的少年,风一般的跑了起来。
少年跳过两从荆棘,越过了森林的边界,跑过了一片小草地,越过了几块岩石,沿着一条小溪水飞快的跑着......跑到了小溪后那座小山的后面,一闪,不见了人影...
女娃娃此时还保持着一只脚迈出一小步,并且伸出一只小手的姿势...
“我看上去,有这么可怕吗?”
说着,女娃娃稚气未脱的小脸满是沮丧,心想着亏了自己老远飞奔跑来救他,结果这人类却是把自己当是要吃人的妖怪了?!
想到这里,女孩脸上又写满了气愤,气愤恨恨地说道“哼,大木头!大傻蛋!我看上去像是吃人肉的丑八怪妖兽嘛!再让我碰见定要你好看!你这忘恩负义的人类!”
这一边,少年眼看远远跑掉了,实际上越过这座小山后,就找了个隐蔽处躲起来向少女望了去——虽然有危险时要头也不回的跑,但是没感觉到少女追上来,于是就得找个好位置观察一下了。
少年的位置正好可以透过灌木看清女孩那边的动静而不被发现......然后......额,那嘴型是说我忘恩负义的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