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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从老师那里出来后,沈思月还到村队长那里向他报了“喜”。回到家里,他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想对邻里进行游说。他母亲制止了他,说他不应夸下如此海口,如果到后来不能实现,只是取别人的耻笑。但是一切都无法阻止沈思月那荒唐的想法,他还因此与父母顶起了嘴。那时我恰好在家,准备过春节。沈思月来到我那里,尽说他的预想。我听了倒没有发表多少的说法。因他写的文章我不曾看过,不知到底有没有成名的资格。据他所说,他写得很真实,并且很感人。我问他怎么知道是否感人。他说他写着写着就流眼泪了。我说,要有感动读者的文章,的确要先感动自己,但感动自己的作品未必会感动读者。然而他一再向我保证道,他定会成名的。我只好拭目以待了。他还对我说了他结交了以上所说的那位女孩,他说她人很好,长着瓜子脸,很苗条,很清秀,他不由得迷上了她。我知道他不高考后,我说他很不应该放弃高考,不参加高考太过冒风险。他说他不怕,他很有自信,并叫我为他预先祝贺。我说还是到你的梦想变成事实再向你祝贺吧。他说我不应该不相信他。我说,我相信你有成名的可能,但不是现在。我最后奉劝他不要将名利看得那么重,说:“成名无可厚非,但不应该让功利心占据你的灵魂!”他说我是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处境的。我只好保持沉默。

沈思月在春节的前几天从学校回来了,虽然他收敛了许多,不像前段日子那么张扬,但他到我那里时还是说他的即将实现的梦。他说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再见那女孩,心里有如隔三秋的感觉。我确定他已深爱上那女孩了。我问他有没有得到那女孩的明白表示,他说没有。但他说他相信在春节时那女孩会打电话给他的,因为他已把电话号码给她了。

春节到了,他却没有等到她的电话。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那女孩是否心上根本就没有他?他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慌。亲人们陆陆续续来探望亲戚,知道了沈思月没有报名高考的事,都替他感到了可惜,于是劝他新学期到老师那里去复报。沈思月觉得丢不下这个脸,如此出尔反尔,老师同学们会怎样看他?他仍抱一线希望,安慰自己道:或许这只不过是她不愿太早对他表示爱意罢了。但没有她的电话,更没有自己一举成名的迹象,沈思月觉得他的脸丢大了,内心更加不安,更盼望她尽快给他喜讯。然而,一切都令他失望至极!或许因为他的不争气,那个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已经放弃他了。女孩曾经的的确确对他产生过好感,并且暗示过她喜欢他,而且还为了他煞费了许多心思,希望他能够有出息。但他却不争气地放弃了高考。如此不争气的人,不要也罢!这是沈思月后来对那女孩选择离开他的猜想。

沈思月整个春节都在等待那女孩的电话,却没有任何回音,令他几近绝望。他说,他今后没有脸面见人了,他到我那里诉说他的忧虑。我劝他不要想太多,并叫他去重新报名考大学。他说可能来不及了,因为学校已把名单传上去了。他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毫无生气起来。但他虽然申请了不参加高考,但是已明确要求老师让他到学校与同学们生活在一起,让他可以在上课时间自由写作。于是在上学时间到了的那一天,他离开家重新回到了学校。

回到了学校,同学们都以疑惑的目光看他:不是说已经不参加高考了吗,怎么还来上学?有些同学还如实问他。他回答他们说,虽然不考试,但还有事要做。同学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他要写书。同学反问他,不可以回家写吗?他说需要这里的环境。他也的确需要这里的环境,因为他离不开她。但是在教室的第一个晚上,沈思月只感觉到那女孩确乎出现过,但他没有勇气朝她那里望。之后,他感觉到她离开了。他的心顿时凉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宣告破灭。显然,那女孩不想再面对他,选择了离开。一连的几天,他都没有见到那女孩的面,而班上的几个艺术生也一样不见。他的绝望更添了几分。女孩对他的态度,证明了他的失败。先别说失去了她的痛苦,他对乡邻夸下的海口而没有实现更令他无地自容。他的内心开始受到沉重的打击。他整天魂不守舍,坐立不安。他开始思忖自己所交给女孩的那厚重的手稿是否具有发表的资格。他不敢问她她把他的手稿如何了,况且又不见她的影儿。他感到成名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而他夸下的海口是无法实现了。而他又怎经受得起人们的质问。虽然人们都不太会放在心上,但他自己毕竟良心不安啊!他傻了,如何是好呢?没有人能帮到他。他自己犯下的错得由自己去承担。然而,这也太叫人无法承受了吧,失恋不说,还得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

“哦,原来他是一个骗子,在欺世盗名,欺我们没有文化!”他仿佛听到了人们的谴责。

“哦,说什么出书,是想赖在这里猎取人家的芳心吧。真是自不量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乡巴佬一个,也做起了追求城里女生的美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仿佛听到了同学们的挖苦。

“癞蛤蟆,还呆在这里干嘛!还不快滚回家去!”

他战栗起来,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自己的未来。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既然失去了爱,难道还要失去自己的未来吗?不,绝不!起码要上大学,那是你惟一的退路。沈思月怀着许多复杂的想法。

一天,他向他的朋友诉说了他的苦恼,说他被鬼迷了心窍,居然相信自己从此可以扬名立万了。如今丢了这么大的脸,叫他怎么办是好!

他朋友先是怪他当初不听他的劝告,做什么出书的美梦,才导致今天的僵局。最后告诉他离高考报名的截止日期还未到,叫他趁早重新报名,参加升学考试。他却还犹豫不决。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他也变得越来越内心不安,终于在一天,他去重报高考了。经历了一些艰难,他才将事情办妥。于是他重新投入了高考复习之中。但由于他内心的不安,他学习的效率大大比以前降低,成绩也越来越差。但他仍然在苦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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