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假日的气息。漫步在走廊，朗朗的书声如同明丽的风景，触手可及。杜若守完晨读，去食堂吃早餐，看见左睿，忙问：“还好吗？”
“睡了一觉好多了，就是头有点晕。”
“看你喝得那么干脆，我还以为你酒量很好。”
“额，第一次喝白酒，没想到就喝醉了。”左睿傻傻地笑着。
“什么？第一次喝？那你还•；•；•；•；•；•；”杜若欲言又止。
“没关系，总比你喝醉好嘛。希望我喝醉了没有发疯、乱说话之类。”左睿笑笑。
“嗯，酒量一般，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只是睡觉，没有酒后吐真言。”杜若调侃着。
左睿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时，杜若的手机响起，是曹辛爸爸，说已经送曹辛到学校了，在办公室外面。杜若忙赶回3楼，曹辛父子在走廊张望着。曹爸爸看见杜若，走上前说：“杜老师，今天把曹辛送过来，又要麻烦你了。”
曹辛站在一旁，一脸纠结地说：“老师，我不想读书了，读不进。”
看这情形，思想工作还没做通，杜若只得说：“曹辛，‘既来之，则安之。’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就放假了。”
“爸爸，下午可不可以来接我？”
“爸爸才送你到学校，家里建房子又忙。下午自己回家吧，有车坐车，没有就走路。”杜若建议道。
“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回家么。自己想办法，我先回去了。”曹爸爸失望地说。
曹辛不再说什么，回教室早读。杜若回到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放着牛奶和面包，肚子也已唱起了“空城计，”便一边备课，一边享用着“免费的早餐。”
第一节上课，杜若走进教室，发现曹辛的座位是空的，忙让学生自习，离开教室去找曹辛。杜若远远地看见曹辛站在篮球架下发呆，直奔过去，质问道：“曹辛，已经上课了，你怎么还不进教室？”
曹辛耷拉着头，面无表情地说：“老师，我不想去。”
“你是学生，上课了不进教室，站在这里干什么？”杜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我就是不想读书了。”
听到这话，杜若所有的耐心似乎被击垮，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说你牵挂家里，已经让你回家调整了3天，耽误了好多课程。现在你回到学校，却连教室也不进，还告诉我不想读书了。你就这么点志气么？曹辛你太让老师失望了，我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用学习成绩来回报父母。但你现在一天到晚只会牵挂家里的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忧心，甚至以此为借口荒废学业，看到你这样你父母该有多寒心。”
曹辛依然无动于衷，冷冷地说：“老师，你别管我，就让我站在这里吧。”
“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不管你。再说，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要站给我站办公室去。除了上厕所，不准离开，下课了，我再找你。”
曹辛缓缓向办公室走去，杜若在楼梯口遇见吴老师，忙叫住她，简单说明来龙去脉，向她求教。吴老师听了杜若的话，哭笑不得，说道：“这学生也太脆弱了，动不动就不读书不进教室，这可不行。你得让他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写下来，如果涉及安全问题，复印一份交到政教处存档，另一份拿给家长看。假如学生一定要继续读书，必须和家长签订安全责任状，一旦出现安全问题，学校概不负责。”杜若虽不太赞同，但还是照做了，拿出纸笔递给曹辛：“现在的时间你待在办公室，好好想想：为什么不愿意读书，把理由详细地写下来，待会交给我。”曹辛坐在座位上，眼睛呆呆地望着墙壁，几分钟后，开始动笔。杜若见状，便回教室上课。
第一节下课，曹辛将本子交给杜若。上面写着：
为什么我不愿意读书？因为我想我的爸爸妈妈。现在我不管爸爸妈妈爱不爱我，反正我没有那么爱他们了。我想，就算我死，也没有什么担心了。如果妈妈因为我这样而难过，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死’字，因为我没有希望了，或许我死了，也没有人在乎。
老师要我读书，但我读不进，我对不起老师，一次次地让她失望。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站在走廊的时候，忍不住想从楼上跳下去，那样就什么也不用想了。妈妈说的一些话，我无法听进去，也做不到。爸爸说的，能听进去一点点，但也没有全部听进去。上初中以后，在学校感觉很累。回到家，和妈妈沟通不了，她说的话很•；•；•；•；•；•；如果我从楼上跳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她的心情。想死的时候总会想到爸爸，我爱爸爸，但不代表我不爱妈妈，这些话我不说，恐怕没有机会了。不管怎样，我是他们不争气的儿子，我还是一样的爱他们。
曹辛
2015年9月12
杜若仔细地读着，双眉间的间隙越缩越小，心也越揪越紧。短短的两段话，两次提到“跳楼，”三次提到“死，”杜若读得胆战心惊，手心冒汗。小声地问：“曹辛，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曹辛目光呆滞，像木头人一样点点头。
杜若只得说：“你先在办公室休息一下，不要离开，老师待会找你。”
杜若离开办公室，拿着本子跑去4楼找薛主任。薛主任一看，赶紧复印了一份，说：“这还了得，又是‘跳楼’又是‘想死’。有了这份东西，学校再也不敢接收了。这样的学生，要么休学，要么转移学习环境。赶紧打电话给家长，让他们来学校。”
半个多小时后，曹辛父母来了。一下车，曹妈妈便哭着冲将过来，推了曹辛一把，爸爸也扬起了手。杜若赶紧上前护住曹辛，旁边的老师们劝曹妈妈先不要着急，搬了凳子请她坐下，纷纷向她讲述曹辛的情况。
曹辛不住地哭，向校门口走去。薛主任忙拉住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往楼梯上走。杜若、薛主任、曹爸爸都去追，曹辛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哭：“我不想读书了，可是我不读书了怎么办？”
薛主任说“你年纪还小，不读书能怎么办？只能去打工，可你就算打工也是童工，没有人敢请你。”又劝曹爸爸：“他现在这种状态不适合读书，先带回家，放松一下心情，调整好心理状态，不要硬逼他。前几天，张家界明礼中学有一个学生因为承受不住学习压力跳楼了，你说是命重要还是读书重要？”
听了这话，曹爸爸忙拉着曹辛说：“都依你，爸爸都依你。你先起来。不想读现在就回家，妈妈那里我来做工作，今天先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薛振让曹辛在门卫室休息，拿出复印的纸给曹辛父母，说：“这是你们家孩子写的，多次提到‘死’和‘跳楼’。说实话，学校对于这样的学生，不敢接收。建议你们带着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做一下心理疏导，免得出安全问题，后悔莫及。”
曹辛父母看完曹辛写的话，什么也没说，带着曹辛回去了。看着一家人骑摩托车离去的背影，老师们感慨之余，都说“处理了一颗不定时炸弹。这种学生无论如何不要了，出了问题，造孽的是班主任。”
杜若一脸颓然，心事重重地往教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