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几个又在教室集合了,比赛的前一天,殷翔反而显得轻松自如。他说反正我们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做辩题要张弛有度,比赛的前一天不能太紧张,大家要放松一点。在他的带动下,我们随便聊了聊天就回宿舍了。
开学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回宿舍,另外六个人都在宿舍里热火朝天的闲聊。阿光的调查表已经做好了,为了逼真,他还一口气复印了三十张。此时正在看着这些表格时而呵呵傻笑,时而唉声叹气。我坐在小姜电脑前打开QQ登录了上去。大学男生宿舍里基本上所有财产都是公用的,尤其是电脑,所以小姜经常苦笑着说他的电脑比网吧的还繁忙,基本上只要有电的时候都是开着的。整个QQ好友列表里只有“蓝色”的头像是亮着的,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坐着看书的小姜,在对话框上打出了两个字:“在吗?”
很快,QQ就响了起来:“在啊!”
我特别注意到她用的是感叹号。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聊天会用这个符号的,因为操作起来不方便,所以使用这个符号一定是代表着一些独特的情绪——起码证明她对你不反感。
我看着对话框,一时间想不出我要说什么。感觉好像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半天,我在对话框上敲出:“明天我要参加第一场辩论赛了,有点紧张。”
“蓝色”很快就回复了:“辩论赛啊,我们学校也举办过,好像很有意思呢。你不要紧张,姐姐相信你吆!”
因为她比我大两岁,所以她一直是以姐姐自居的,我也从来没有反对过。我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给她,忽然很想告诉她我和女朋友之间有了隔阂。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主要是按照我这个打字速度,如果把事情说清楚也就熄灯了。
过了会儿,“蓝色”回复了:“我要休息了,晚安吆!”
我回复了晚安,退出了QQ。拿起手机我给女朋友发了一条短信:“明天我要参加比赛了,很紧张。”
过了会儿短信回复了:“额,别紧张,早点睡吧。”
这种回答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我编写了一条短信:“你都没有问我是什么比赛。”想了想还是删除了,回复了一句晚安。放下手机,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晚上,我又一次做了那个梦。只不过这次好像都没有追到她的身后就已经摔倒了。
对于法学院来说,辩论赛是一项比较重要的比赛。毕竟以后是要靠这个吃饭的,殷翔说其实我们现在也是靠这个吃饭的——每次比赛以后我们都会去聚餐。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准备,今天终于到了要上场的时候了。整整一天,我都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和紧张中。二郎应该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因为他不停的在上厕所。
晚上七点,比赛要开始了。我们站在阶梯教室的外面,看着教室里满满的都是人头,我的腿已经有点软了。殷翔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做最后的动员:“不要紧张,你们紧张,对方也紧张。我们已经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你们没有理由紧张的明白嘛?”
看我们四个木然的点了点头,殷翔继续说:“记住一点,就是我们认为藏富于国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政府财政的作用,避免市场经济自身的弊端,这是我们的底线,也是你们必须时时刻刻记住的东西。好了,准备上吧。”
殷翔伸出手,看着我们迷惑的表情说:“辩论赛的老规矩,必胜!”
我们伸出手叠在一起,用尽力气喊出了:“必胜!”当我们五只手摞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安全感。
选手进场了,我咬咬牙,跟在一辩的身后走进了赛场。
从辩论赛场的布置来看,辩论是一件比吵架还需要勇气的事情。因为吵架的时候你可以背对着对方让她看不见你的表情。当对方无法把握你的心路历程时你就有了浓浓的安全感。其实不论是吵架还是深情的表白,面对面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你会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断的猜测她的想法。所以男女身高差最好是在二十公分左右,这样的话如果你深情的告白,你也不会看到对方的眼睛,如果你看到了她的眼睛,那证明她在抬头看你,接下来就简单了——吻下去就是了。因为一个愿意近距离抬头看你的人绝对对你有好感。对了,这个是阿强告诉我的。
我们进场坐好,按照位置我的左边是权梅,右边是二郎。我强自镇定的看了看台下,大概两百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我赶快把目光收回来深呼吸一下看看对面,对面居然派出了清一色的娘子军!四个辩手全是女的。不是吧,难道要靠美人计啊,我心里嘀咕着。说实话这种局面很不利啊,中国有句老话叫好男不和女斗,今天我们如果在场上占据了优势观众会觉得我们不是好男——和女人斗嘴的男人当然不是好男人,如果没有优势的话就更加不是好男——连女人都说不过能算好男吗?评委也是人,不可能不受一点点的影响的。
辩论赛主席是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女孩子,用很甜美的声音宣布比赛开始,请评委进场。观众热烈的掌声中,我看见七个评委鱼贯而入。还好,有四个是女的,这样的话起码不会因为异性相吸而失去公平了。我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主席开始介绍评委,到一个叫郭玉的评委时主席介绍她是去年二民院院赛全场最佳辩手,观众的一片惊呼中,我分明感到仿佛一个光环笼罩在她的身上,让我不由的产生了深深地向往。
冗长的比赛流程介绍完了,比赛正式开始。随着主席一句首先有请正方一辩开篇立论,我的人生第一场辩论赛正式开始了。
权梅站起来开始了声情并茂的朗诵:“谢谢主席,大家好,我方今天所持的观点为藏富于民好,我方认为,开篇明义概念先行,首先有必要搞清楚几个基本的概念。。。。。。。。。。。。。”
权梅读稿的时候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个稿子我们准备的时候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我只是一直盯着几个评委的表情,他们皱一皱眉,我的心就噗通一下,他们点一点头,我就松一口气。好不容易听完了,我心里默默的回忆着,好像点头的次数要比皱眉的次数多一些啊,我轻轻松了一口气。
对方的一辩开始了陈述,我赶忙收回思路仔细的听着。对方一辩是个很精干的女孩,朗诵的铿锵有力。她的观点乏善可陈,都是殷翔早就预料到的,无非是藏富于民可以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刺激消费拉动生产等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被我们曾经不屑一顾的观点此时听来却显得那么有说服力。怪不得每个失恋的人总是歇斯底里的问对方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曾经觉得这种行为特别没有意义——爱没爱过你自己不知道啊?还用得着对方再说一遍。今天我有点理解了,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真的不一样。我不由得有点慌了,我扭头看看二郎想从他那儿得到点安慰,可是我沮丧的发现他的手在颤抖——这家伙比我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