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额,这个嘛,让我想起了人去雪中不留痕,一曲瑶琴为送行,很有味道的一个名字。”
老半天没听见她说话,奇怪的抬起头,看见她正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被盯的后背有点发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男人感到尴尬的时候总是喜欢摸鼻子,好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我觉得这和人的面部微表情是有关系的。人的表情总体来说集中在眼睛和嘴角上,眼睛可以通过低垂眼睑来掩饰,但是面对一个比你矮的女人时,低垂眼睑恰好遇上对方的目光,如果你扭过头也不行,一来显得不礼貌,二来显的你心虚。所以男人只好通过摸摸鼻子来遮挡自己嘴角的表情——男人摸鼻子真正的目的是想遮挡自己的嘴角。
她:“你很会说话哎。”
一个女人说你会说话,这个意思就多了去了。但是我通常认为这不是个好话。就像女人说“你可真够可以的啊。”虽然里面没有一个贬义词,但是整体来看绝对是在鄙视你。我一时间找不到应对的话,只好说:“是吗,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干吗笑那么多声?”
我:“前两声是为了表示礼貌,后面的三声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至于最后的两声纯粹是因为刹不住车了,惯性而已。”
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二郎在旁边悄悄的先对我伸出一个大拇指,紧接着竖起一个中指。
我:“你说你是外语系的,怎么来看法律系的比赛了。”
她:“我挺喜欢辩论赛的,还参加了外语系的比赛。我们教练说让我们来观摩一下法律系的。”她抬头向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我看见有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认真的看着比赛,应该就是她的队友。
我:“你们什么时候比赛啊,我到时候也去看看。”
她:“具体的时间还没有确定呢,我们系对这个不是很重视,再等等看吧。”
我:“你会上场吗?”
她:“不知道啊,要教练说了算呢。”
我:“如果你上场那我到时候一定去看看。”
她:“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到时候上不上场呢?”
看着她充满笑意的眼神,我知道这个时候再装纯洁就没有意义了。男人老实和木讷往往就是一线之隔,结果却是天壤之别。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老实的男人,往往是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才装作老实——但是有时候分寸没有把握好装成木讷了。当然这种结果还是好的,一个女人说你木讷就像黄蓉骂郭靖呆子一样,是有感情的。如果是装风流没有装好,装成风骚那就很可怕了。所以男人如果没有表演的天分,通常情况下还是装作老实一点比较好。只不过不能太过火了,她这么明确的提示了我,我再装下去就不是老实或者木讷的问题,而是智商问题了。
我掏出手机:“留个电话号码吧。”
她看着我眨眨眼:“学语言的对语调很敏感的,你刚才用的可不是表示疑问的升调,而是很肯定的语气。你就这么自信我会给你电话号码?”
我:“我当然有自信了。”
她:“为什么?”
我:“因为我脸皮厚。”
她再一次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一丝丝淡淡的发香随着她的动作飘来。她掏出手机:“你的号码呢?”
我告诉了她号码,她拨通了我的号。然后她拿过我的手机:“我来输我的名字吧。”
等她输完了我拿过手机一看,姓名上赫然写的是“雪瑶”!我看了她一眼,她说:“别误会,我喜欢听雪瑶两个字。”
我收起手机:“你可真聪明,我看你一眼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她低头摆弄着手机:“大家都这样说啊。”
我:“你的手机上我的名字是什么?”
她装起手机调皮的笑一笑:“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我笑:“这样可不太公平。”
她撅起嘴:“男人和女人之间讲公平?你也太小气了。”
二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恼怒的瞪他一眼,丫的太扫兴了。她的脸色有点红了,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收敛心神听比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比赛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比赛结束了,她起身:“我走了,下次来看你比赛。”我大量一下,果然我刚才没有计算错误,她的身高就在168左右。
我:“额,好的。再见。”
她:“再见。”
看着她和同学一起汇入人流,我有点发呆。二郎撞撞我的肩膀:“干嘛呢?你是有妇之夫。”
我回头没好气的说:“那也剥夺不了我欣赏美的权利,你也负有不打扰我欣赏美的义务。”
二郎坏笑:“欣赏可以,不要心上了。”
我笑着捶他一下:“就你丫嘴长。”
回到教室,殷翔让我们评价这次比赛。权梅二郎何晓他们说的头头是道,轮到我的时候,我有点张口结舌,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怎么总结啊。殷翔恼火的瞪我一眼,我的脸有点发烧,讪讪的低下头听殷翔的总结。散场的时候殷翔看着我哼了一声,我低着头怂怂的顺着墙根就溜走了。
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多了,大家都在宿舍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明天就周一了,对于大学生来说周末远远没有高中那么珍贵,但是一想到要上课还是觉得有点意兴阑珊。虽然可以旷课,只要不点名就没事儿,但是毕竟刚开学,大家还是要表现出自己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学生的,明目张胆的旷课害怕被别人看不起。这就显出周末的好处了,你干什么都可以光明正大不用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可见名分不仅对于女人重要,对男人也很重要。
洗漱完毕,大家闲聊着就准备睡觉了。我躺在床上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一口吐出来,感觉一口浊气脱离了身体,浑身清爽了不少。一只手伸过来拿过烟盒,是二郎。
我:“你怎么也学会抽烟了。”
二郎:“不算会吧,偶尔抽一支。”
我给他点上火:“干嘛抽烟,有心事啊?”
二郎深深地吸一口:“没有,就是觉得吸烟可以帮助我思考。”
我:“你思考什么?”
二郎:“思考今天那个女生是什么意思。”
我翻翻白眼:“你是不是闲的?”
二郎笑笑:“就是有点纳闷,她主动跑来找你干什么?”
我弹弹烟灰:“你那叫郁闷,不叫纳闷。”
二郎:“有区别吗?”
我:“当然有区别,纳闷是要伴随真正的思考的。而你只不过是看见美女不来找你心里不平衡罢了,这个叫郁闷。”
二郎笑笑,掐灭烟头睡觉去了。我怒骂:“你他妈又浪费老子一根烟。”
二郎:“帮你抽一根,你就少吸点尼古丁。老子在用生命帮助你。”
我无语的躺下,心里有点混乱,一会儿是我女朋友的影子,一会儿是她的影子,我非常明确我绝对不会这么快的喜欢一个人,但是不得不说她那种活泼开朗的性格对我有一种很致命的吸引力。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拿起一看,“您有一条来自雪瑶的短信”。我点开,“听你说话挺有意思的,下次再去看你比赛啊。晚安。”我回复了“晚安”,点上第二只烟,看着手机发呆。
二郎在下铺踹了我床板一脚:“你想自杀啊,又点上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喷吐着烟雾。看我不说话,二郎光着膀子贼胚兮兮的扒着我的床板看着我:“相思啦?”
我瞪他一眼:“我在思考。”
二郎贱兮兮的笑着:“思考什么?”
我没好气的说:“思考一下我究竟应该思考什么?”
二郎明显的大脑当机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你这个傻叉,然后躺回自己的床铺。
我抽完一支烟,躺在床铺上久久不能入睡。我从床铺上探出身子:“傻叉睡了没?”
二郎:“还没有。”
我:“额。”
二郎突然反应过来:“你他妈才是傻叉。”
我笑:“你的反应有点慢了。”
二郎:“啥事儿说吧,傻叉。”
我:“今天那个女孩儿。”
二郎:“恩?我靠你真的相思啦?”
我有点慌乱:“不是。”
二郎:“那你想说啥?”
我:“我只不过觉得,她的头发有一股香味儿。”
二郎:“女生头发都是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香味儿很独特。”
二郎:“什么意思?”
我:“很熟悉的香味儿。”
二郎:“什么意思?”
我:“就是很熟悉的意思。”
二郎:“意思是让你想起谁来了?”
我叹口气,盖好被子:“算了,也没什么,睡觉吧。”
那一晚,我没给女朋友发短信,那一夜,我也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