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在七点半左右的时候就醒了,由此可见他昨晚睡的并不好,实在是因为昨天的案件太过匪夷所思了罢,所以才落得连觉都睡不好的地步。
梁川是名老警察,很老很老的警察。不仅资格老,年龄也老。他在武汉市公安局待了足有三十多年,期间经由他手的无数个案件最终都一一告破。所以说梁川虽然称不上什么有名的警察,但也至少是名经验丰富、嗅觉明锐受人爱戴的老警察。
今天也像往常一样,刺眼的晨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撒在梁川的脸颊。梁川试图用他那并不硕大的手臂去遮挡耀光,却无济于事。他们搬来这栋平房是五年前的事了,所以这五年来梁川从未迟到过,他总是与朝阳一同起床。
“诶······什么时候一定得装个窗帘!”梁川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端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才发现老伴已然开始准备早餐了。
虽说梁川做警察得有几十年了,但也终归只是名基层的警员。其工资实在难以支持武汉昂贵的开销。几十年来武汉的物价房价倒是涨得飞快,唯独自己的工资就像自己和老伴的爱情,亘古不变。更何况,五年前的那场事件,花掉了家里仅剩的可怜的所有积蓄。
所谓五年前的那场事件即是指当年轰动一时的复旦大学投毒案。复旦大学大二学生梁天德恶意毒杀同宿舍同学,导致一人死亡,两人重度中毒。不论是舆论还是教育界都极其的关注这件事,一时间引起很大反响,成为了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热点。并且这名叫做梁天德的犯人正是梁川的儿子!为了求人帮忙、打官司祈求轻判,梁川和老伴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连自己居住的房子都被卖掉。但最终迫于社会道德和舆论的压力,梁天德还是被判以了无期徒刑。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好说歹说虽然是无期但总算保住了性命。从那以后,在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后,说不上是三年还是四年,总之那段时光给梁川一种莫名的焦躁。但纵使他再怎么焦躁,时间也还是过的极慢,每天起床老伴都得以泪洗面,时间久了,泪水哭尽了便会呆坐着发呆。有的时候梁川真想狠狠骂一番那些古代的所谓的贤者。什么狗屁“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白驹过隙”,全是扯淡!明明时间流逝的是如此之缓慢!
即使到了今天,老伴显然也还是没有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早早起床只是因为她睡不着而已,去准备早餐也只是因为那是凭借多少年来身体惯性所做的必须做的事情,说是行尸走肉是再不为过的。她的灵魂仿佛伴随着儿子一起忍受那牢狱之苦。说来也是讽刺,杀人犯的父亲竟然是名优秀的警察,或者换句话说一名优秀的警察居然教出了一名杀人犯,尽管那名杀人犯光从学习上来讲,是名很优秀的名牌大学的学生。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梁川望着呆坐在眼面前的老伴心中泛起了难以言表的难过与愧疚。不知不觉间昨晚审问的学生,欧阳滴泉的轮廓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面前。梁川皱了皱眉头,三下两下将碗中的稀饭就着咸菜吞下,便匆匆忙忙的离了去,他知道,今天将会异常的繁忙。
梁川本来准备先到局里头报个到,然后便去武汉大学案发现场再去侦查侦查,他始终觉得案发现场还有些东西没有被发现,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搜索,这既是直觉也是多年来的经验。哪知刚到局里,便被局长找了过去。
“咚!咚!”
“请进。”
梁川打开门,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见到局长正埋头伏案写东西。局长面前的书垒的得有半米高,差点儿将局长给遮个严实。梁川好奇的扫了一眼书脊,都是些法律、心理学的书什么的,这也难怪,有关于警察的各项考核考试也都是有关于法律和心理学的。
局长听到了“吱吱”门被推开的声音,倏的仰起头来,停下了手中跳舞的笔杆。
“来啦!”
“嗯。”
“请坐。”
“好的,谢谢。”梁川选了块褪皮的沙发轻轻坐了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这任局长面对面的谈话。局长看着得有四十来岁,但是头发特别的稀疏。他长着一副滑稽的红鼻子,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有鼻炎什么而导致的。局长办公室与上一任的办公室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破旧的沙发已经躺在这儿十几年了,空调依旧是几年前的旧款,因为时光的流逝上面的白色已然全部幻化成了乳白色,有的地方还冒出了刺眼的黑斑。茶几上倒是新增加了咖啡机和一盒咖啡豆,兴许是新局长爱喝咖啡吧,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唯一的变化就是办公室多了一个书架,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种法律、心理学的书籍,再配合刚进门时局长桌上的那垒高高的书籍,由此可以推测出这任局长还是个很爱学习的文化人,应该是名好大学毕业的精英。
不过四十上下的局长在梁川看来甚是年轻,恐怕当梁川几十年前开始干警察的时候,眼前的这名警察还在上学哩!想到这里,梁川不免又念及到自己那本来考上名牌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却最终不成器的儿子,心下又是一阵唏嘘。
“梁哥,喝咖啡吗?”对于局长这样称呼自己,梁川显得并不意外。毕竟平日里局里的大家都是这么叫唤的,不过今日连局长也这样称呼自己,梁川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局长您请随意。”若换他人,肯定会立马起身主动为局长泡一杯咖啡。事实上可能局长也有这意思······但梁川却不愿意那么做,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考虑到这一层面。他不想也不会拍马屁,这兴许也是他干了几十年基层警员的缘故罢。
局长笑呵呵的起身泡了两杯咖啡又折回来,将其中一杯端到了梁川面前。
“梁哥,您资格老,是长期工作在第一线的老同志了,又是我的长辈,所以按道理我该叫您声哥。”
“局长抬爱了。”梁川面无表情。
局长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啧了啧舌头,凝神道:“梁哥,这个案子我希望您能尽快处理掉。您是有丰富经验的老同志,局里头相信您能担此大任。把这个案子交给您我也可以宽心。”
“嗯,您不说我也会全力以赴的。”这可绝非是什么阿谀奉承表决心的套话,因为梁川正是这么想的,他是一定要全力以赴揪出真凶的。这时职业责任,也是道义责任。不知怎的,武大的这起案件像根麻绳般牢牢地将他捆住,他对大学里的案件有着浓厚的兴趣。
“但是······”局长仿佛欲言又止。当下,他快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悄悄的附在梁川的耳边:“梁哥,您得秘密调查。”
“秘密调查?”梁川不解,这个耐人寻味的“秘密调查”究竟是什么意思?
“省教育厅和武汉大学已经跟大小公安部门打过招呼了,不希望这件事闹大,连舆论方面也被他们给压下了。但是总归也得给外界一个交代,所以你尽快找到凶手赶紧结案吧。还有,调查的时候尽量隐藏身份,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千万不要说是去调查和武大杀人案有关的。”
“赶紧结案?”梁川皱紧了眉头。局长的这幅嘴脸他好像似曾相识。上一次调查某处长家亲戚抢劫案的时候也是这幅情景。风风雨雨三十几年的警察生涯,每一任局长都曾摆出过这幅讨厌的嘴脸,这一任也不例外。或许本就不该对这些家伙抱有什么希望,他们来公安局只是把这里当作进一步升职的跳板罢了。像武大杀人案这么重大的事件,武汉几年才能出现一次?想想上一次还是五、六年前的连环碎尸案,并且印象中貌似也是不了了之。而这一次,上头居然又妄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连武汉大学也想草草结案,就为了他们所谓的在梁川看来一分不值的名声。梁川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想,更无法认同他们的做法,此时此刻,他就像看待怪物一般凝视着眼前的局长。
“对,抓紧结案。这么简单的案子,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肯定就是凶手,大差不离十啦。所以,请尽快吧。”说罢,局长又恢复了原先的笑容,踱步绕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真皮座椅上。
梁川没有说什么,他放弃了理论,他知道,对于这些一心只想着升官的家伙们来说年终业绩上的数据才是最重要的,说再多也无用。况且就算局长不这么催促,他也会尽一切可能全力以赴争取早日结案的。他可不想让武汉大学这所武汉最高学府闹得整日里人心惶惶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不是学生就是老师。任何一名老师、教授都是这个国家宝贵的财富,任何一名学生都将是这个国家未来的栋梁,绝不能因为上头要求尽快结案就冤枉任何一名好人!那将会葬送这些站在中国科教界顶端的人的前程。梁川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责任重大,他得卯足了劲,他必须抓住凶手!
“那么告辞。”就在梁川转开把手准备离去时,局长再次叫住了他。
“那个,梁哥,那个你知道吧。”
“那个?”梁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咳咳。”局长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眼珠滴溜打转了一圈,就在这一过程中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局长脸色铁青:“厅里面的人要是问起,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咱们掌握的线索也不多······”说完,便将头别过去,若有所思的眺望着窗外,再未发一言。
梁川其实是知道局长要说什么的,但他故意装傻就是想瞧一瞧这任局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尴尬的表情。但眼前这个泰然自若、镇静无比的局长令童心未泯的他大失所望。换作以前的局长们,必定会面露难色,然后双颊微红吞吞吐吐的说出来。有的甚至采用短信的方式说明此事。不过说实话,对于厅里头那帮狐假虎威的家伙,梁川也是不抱什么好感的。
辗转反侧,寻寻觅觅。梁川为了不引起过大的轰动而选择乘坐拥挤的地铁而非警车去往武汉大学。
乘坐轨道交通二号线,由汉口火车站上车,去往光谷广场方向,到达宝通寺站时经由A出口下车,然后换乘413路公交车坐了约有三站就到达武汉大学文理学部校区了。
武汉大学的大门依然一副庄严的模样,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学生脸上洋溢着蓬勃朝气的笑容,完全瞧不出是刚刚经历了杀人案的样子。不过细细一想这也难怪,邵耳的死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进武大的门,那显眼而又不合群的破旧的废弃宿舍楼便映入眼帘。无论是它寒酸的外表还是由内而外释放出的阴森气氛都与朝气蓬勃的武大格格不入。梁川一眼便瞥见了悬挂于废弃宿舍楼入口顶端的摄像头,但他却不由得兀自叹气。因为在昨天的调查中已然得知武汉大学目前为止所配备的全校总计三百一十四个摄像头实则只有校务楼和体育馆以及各个ATM机旁设有的三十二个摄像头在夜以继日的正常工作着。其余的因为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一般情况下是不工作的,说白了,眼前的这个位于案发现场的摄像头是捕捉不到任何“有趣”的画面的,充其量就是个显摆武汉大学设备齐全的摆设。就算真的怀抱希望去调查它的录像,恐怕显现出的也只有死一般寂静的一片黑屏吧。
“该死!这些学校······”对于武大停止其余摄像头工作的原因,梁川多少也能猜个大概。无非就是金钱的问题呗,可这样一来不光是这次案件丧失了调查的重要突破口,若是平时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摄像头又没有履行其应有的鉴察责任,岂不是对学生财产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么。这样想着,梁川愤然道。
不过武汉大学的大部分摄像头不工作这是个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样一来如果考虑到凶手会有作案时刻意避开摄像头这一自然合理的想法话,就可以大大缩小搜查的范围了。
首先,假设凶手是在这栋楼行凶的话(从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大差不离十了。)那么就可以大胆的推测凶手是因为知道此地的摄像头并不工作,才选择了这儿作为行凶地点的。如此一来,便能够将嫌疑人的范围锁定在仅有的几名知道此地摄像头不工作的人中。但是,倘若······那么这便冒出了第二种大胆的想法。假使凶手真的傻到完全没有在意或者考虑到有关于摄像头的问题,那对于警察来说真可谓是场灾难。姑且不论全校上万的师生,像武大这样的名校与名胜兼胜的地方,每天光是进进出出的游人与闲人就数不胜数。而且根据死者邵耳口袋中数十万不翼而飞的现金这一点来看,大致可以确定凶手是为财杀人。这样一来也就不排除有与被害者完全无关而见财起意的陌生人有充足的动机去施行犯罪,为财嘛,真是再平常不过的动机了!
想到这里,梁川不禁头痛起来,本来以为这只是一起寻常普通的杀人事件,没想到案子查到现在居然连最起码的嫌疑人都无法确定。在感慨自己的无能时,梁川的心头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也许那小子就是······毕竟他是与死者唯一有交集的家伙。不,或许说那小子很可疑,ATM机旁边的摄像头很明确的录下了他和死者最后的接触。而且当时是9:00am到9:30am之间,正好与邵耳的死亡时间相吻合。若二人相遇是巧合,那也太过凑巧了,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实在让人生疑。况且虽然比较模糊,但还是能隐约从ATM机旁的摄像头录像中观察到死者当时的口袋还是鼓鼓的。由此可以判断当时死者的口袋中应该装着些什么,前后推敲一下便可以下定结论里面装的正是案发后不翼而飞的数十万钞票。
那么这就指明如果能够弄清楚在9:03am到9:30am这之间的半个小时内,也就是录像中现实欧阳和邵耳分手的时间一直到法医推断的最迟死亡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一来萦绕在这起案件顶上的迷云便迎刃而解了。当然,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一语双关。不仅需要知道死者邵耳发生了什么,还需要搞懂欧阳滴泉发生了什么。
进入楼道,梁川一边捶拍着老不中用的疾病缠身的烂腰,一边扶着满是灰尘的楼梯扶手步履蹒跚的走上台阶。他一步一个脚印,对于已然五十多岁的自己,眼前的这二十来级台阶简直是要人命的。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只要可以抓住凶手,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辞,他的眼睛放射出坚毅的目光,犹如饥饿的老鹰发现了猎物般锋芒毕露。
兴许是废弃了,久未有人问津,楼梯上布满了黑灰色的杂尘。随便一踩便有一大团的灰尘夹杂着谁也说不清的赃物席卷着梁川的裤脚。等到梁川爬至二楼时,原本黑的锃亮的皮鞋和崭新的西裤已然布满了灰色粘稠物。
“回家又得麻烦老伴了,这些玩意洗衣机可洗不掉,手洗该是费劲的狠啊!”梁川吐了吐舌头,抱怨道。
但就在他吐出舌头的那一瞬间,他再度后悔了。一股空气中弥漫的霉味与腐味侵入到他敏感的舌苔上,顿时一阵恶心袭入心头,他感到极其的苦涩,那滋味实在不敢恭维。
仔细勘察了一圈,梁川连墙角正在编织的蜘蛛网都没有放过,却仍然一无所获。
灰灰的墙,棱状的房型,空旷的一览无余,没有什么废旧的课桌与课椅,原本绿色的电风扇上的绿漆已然尽数脱落。放眼整个房间,唯一所能够感受到的生命的气息也只来自于那些粘稠的恶心的爬行类动物。就宛如为死者邵耳所准备的专门的墓地,梁川回想起昨天刚进来现场所被侵入心头的那一股阴森之气,由此不由得浑身一颤。
没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地方,但冥冥之中却又总有某些东西使得梁川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并且这种违和感自梁川方才踏进这里时便展现的愈发的强烈。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地方作为案发现场实在太过完美,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只有地上仍未抹去的一滩血迹。当然,这是对于犯案者来讲的。如此一个完美的、什么也取证不到的案发现场对于警察来说尤其头疼。若不是尸体是在这儿被发现的,恐怕无人会认为这里最近有人待过。
说到这里,梁川转念一想便想到了尸体的第一发现者。
嗯······怎么说呢,事实上尸体被发现的起因是一群学生会卫生部的成员应学校要求,于昨天早上大概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来到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打扫卫生。期间,一名女生一直保持着4G手机的视屏通话和当时将要进行午间广播的广播社成员大二女播音员陈莉利交谈。就在他们一行快要到达尸体所躺的房间门口拐角时,那名女生刚好手一抖,于是陈莉利便透过手机上所传输出的信号目睹了倒在血泊中的死者。并且由于当时就正要播音,于是全校的喇叭里便传出了全校师生所听到的一声刺耳的惨叫。从这一层面上来说,陈莉利就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不过这也只是形式上的结论,因为在陈莉利的尖叫从电话那端传来时,其余卫生部的成员也很快发现了尸体。所以纠结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必要,实际调查中只需询问当时楼道内的卫生部成员即可,没必要去找案件的第一发现者但却并不了解具体情况的陈莉利。为了这件事,梁川还和当时不懂变通的案件负责人吵了一架,现在想来,梁川还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在昨天的询问中已经明确了卫生部一行人员从9:00am到9:30am的不在场证明,但令人奇怪的是已经五、六年无人问津的废弃宿舍楼为何会在昨天被校领导念及兼且派人去打扫呢?试想一下,若是领导没有想起来,废弃宿舍楼就还会像以前那样无人问津,恐怕是再过个五、六年,邵耳的尸体也未必会被发现吧。
“看来有必要对学校的高层调查一番了······”说着,梁川从裤袋中掏出了手机,正欲拨打手机却一眼瞥见了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那是根本没有信号的。不过这些运营商还真是欺人太甚,人家4G的手机都能视频通话,可怜自己的2G手机连正常通话都不能。梁川只好默默的合上了手机,离开这个发霉发臭的鬼地方,去往废弃楼的外面再进行通话。
梁川娴熟的拨弄着手机上的键盘,这个号码他曾拨出过无数次,以至于当谈及您最熟悉的电话号码时梁川唯一能脱口而出的就是眼下正在拨出的号码。而这电话号码的主人,便是酒鬼老王。
酒鬼老王比梁川年长一岁,但二人是一同进入武汉市公安局的。只不过由于大学时学的专业不同,所以梁川被分配在了刑侦科,而酒鬼老王则被分在了人事部。
老王在人事部一待就是三十多年,期间同梁川一样未曾调动也未曾升职。但因为身处人事部这个四通八面的地方,再加上酒鬼老王人如其名的好酒量,因此深得同事们的喜欢,就连领导有时吃饭喝酒也会自然而然的捎上他。所以在武汉市公安局里还真没几个和老王不熟的。
“喂,老王。帮个忙呗。”梁川故意降低了音量,以一种低三下四的语气说道。
“又来?诶······算了,改天你可得请我喝酒啊!”
“那必须的。”
“说吧,啥事?”
“是有关昨天的武大杀人案的······”梁川话音未落便被酒鬼老王厉声打断。
“开啥玩笑,那个案子上头不是盯的很紧了么,据说是要保密处理的······”
“废话!若是寻常的案子我需要请您这位神通广大的真神吗?”显然,对于老王的推辞,梁川甚是不满,是以说话时不觉间加重了语气。
许久,见电话那边还是死一般的沉默,梁川急的跺了跺脚:“嘿!别介呀!是局长遣我秘密负责此案的。”
“局长?别逗了!不是说厅里头派人去调查的吗?”
“厅里头?就那帮天天接待上头领导的酒囊饭袋?你才逗呢!”
“哎呀,我不跟你扯淡,总之这事没门。”
“这可是你说的啊,事先再强调一下,绝对是局长让我秘密调查的。”
“······真的?”
“老兄弟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喂,川儿,听说武大杀人案的凶手十有八九是学生,你不会是因为天德的原因才这么······”
老王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即便如此梁川还是能够懂得老王的意思。他陷入了沉思,说实话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这次案件产生了莫名的兴趣梁川自己也不得而知。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肩负起自己身为人民警察的职责,至少锲而不舍的追查真相是每个警察都应该具有的品质。
“是不是因为天德我不晓得,但是眼下身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我有义务挖掘真相。”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传来了老王悻悻的笑声,“没办法,说吧,怎么帮你?”
“你帮我查一下武汉大学B1宿舍楼,就是这次的案发现场,这个宿舍楼是什么时候开始废弃的,并且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帮我查一下名叫欧阳滴泉的武汉大学新生一年级这个学生的背景和资料,越详尽越好。”
“大概什么时候要?”
“你先紧欧阳滴泉的资料查,我可能中午就要用,正打算中午去拜访他一番呢!”
“好的,我尽量。话说,请喝酒可别忘了!”
“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