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伍家小姐起床之后,去给老爷夫人请了安,然后回到自己院子里,给院墙下面的君子兰浇水,整个围墙下都是君子兰,足足十八盆,都还没有开花,然后,小姐坐在了秋千上……“狄飞拿着昨日的记录,站在储天面前,一一汇报,储天怡然翻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理会,狄飞一边汇报,还不时的移开眼前的记录本,偷偷观察储天的脸色,“晚上,伍小姐用完晚膳,就回到了自己闺房,但迟迟没有入睡,房间里都是她和沁心的嬉笑声,但是实在不知在干什么,最后,终于,随着伍小姐的就寝,这一天就结束了”,狄飞汇报完毕,面带笑容看着储天,等待着铺天盖地的夸奖,“谁让你监视伍小姐起居的?”储天放下手中的书,严厉的看着狄飞。
“我看您最近几日神色不安,还日日让吴妈送来桂花糕,我以为您迫切的想知道伍小姐的行踪”,狄飞满不在乎的解释到。
“以后不许了!”储天言辞柔软了些。
“哦,那我下去了”,费力不讨好,狄飞心情不是很美丽,“既然不想知道,为什么听我说完,才说,“下次不许了””,他模仿着储天的语气,摇头晃脑的嘀咕着。
“看来,你很不服气啊”,耳边,储天的声音。
“啊!少爷?”狄飞回过身,差点撞上储天。
“给我!”储天看了看狄飞手中的记录本,示意。
乖乖递给储天,灰溜溜的走了,“不是不要吗,还拿那个干什么”,忍不住又嘀咕起来。
……
嘈杂的戏院,看客们随着剧情或喜或悲,二楼单间里,一男一女端坐于案几前,两眼注视戏台,并不说话,只是心里是否小鹿乱窜,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女子生得是珠圆玉润,面红齿白,一身白衣恰到好处的凸显了她的端庄大方,高挺的鼻子凸显着她非一般的贵族气质,一双眼睛如黑胡桃般深凹,一对翡翠耳环垂在耳边,不时轻轻摇动着,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而且饱读诗书,这便是竹园当地古董世家李不群之女,李婉。她总是如出水的芙蓉般亭亭玉立,不需要抬头渴求雨露的滋润,也不会低头俯视身边的花草,她仿佛只活在自己的那一抹阳光里,优雅且满足。定睛一看,旁边这位偏偏少年不就是储家大少爷,储君吗,他满面春风,满眼都在看戏,满心都是欢喜。
一曲终了,曲终人散。
两人依旧沉默,都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三年了,两人经常相约看戏,只是其中深意,谁都不愿说破,害怕打破这份宁静与美好。
“伍家与二弟的婚事定下来了!“储君开口说道,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婉。
“那恭喜储公子,储家又得一桩良缘”,李婉满眼欢喜,嘴角微微上翘,轻声细语。
“又——得良缘!“储君坏坏的笑着,看着李婉。
又得良缘,其言外之意不就是暗示自己和储君也是一桩良缘吗?意会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李婉满脸羞得通红。
“哈哈——”,储君开怀一笑,起身,伸手扶起李婉,朝门外走去……
……
夏天的午后,太阳还是有些毒辣,一旁给储天研墨的狄飞趴在桌上睡着了,储天看了看身边酣睡的狄飞,不免想起了小时候他刚到储家,独得恩宠的储君事事优先,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一样,逗得长辈哈哈大笑,自己不善言辞且不屑那些把戏,沉默不语,冷眼旁观,被储君瞧不起的狄飞更是抬不起头,所以,两人同病相怜,心心相惜。为什么和自己的亲哥哥就是亲近不起来呢,他看起来那般儒雅,近日有对自己颇为忍让,隔在他们中间的,绝对不是嫉妒,他断定。
手不自觉的拿起了狄飞抄写的伍晓的起居,翻看起来,仿佛伍晓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纸上。一旁的狄飞早已睡醒,趴在桌上,仔细端详着口是心非的储天,笑得合不拢嘴。
“二少爷,老夫人请!“门外传来小斯的通报。
两人应声便起身朝前厅走去。
储君已和老夫人恭候多时了。老夫人面露愁色,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封信。气氛有些凝重。
“天儿,伍家,来信了。”说着,将信递给了储天。
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打开。
“储老夫人,储大少爷,二少爷,老夫给你们赔罪了,储伍两家世交多年,如今,一桩良缘,原本是我伍家之荣幸,然而,小女福薄,自从定下亲事,就一病不起,如今已随其母亲去苏州治病了。那日,小女不知规矩的闯入前厅,言辞激烈,誓与储家结为姻亲,延续酒缘,并非其内心所愿,只是其弟年幼,老夫年岁已高,为巩固伍家家业,才有此过激行为,小女性子刚烈,自小过于宠溺,所做之事非其所愿,才会积郁成病,如今一病不起,福祸未知。 望念及两家交情,且身为父亲对子女之一片心意,还望解除婚约,对二少爷,对储家之愧疚,难于言表,如何补偿,老夫自当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储天咬牙看完了信,内心翻江倒海。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了不被人关注的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两眼满是哀伤,满是愤怒。
“我知道了,奶奶,如他所愿吧,切不可为难他!”储天,声音低沉,放下信,走出前厅。
储君追了上来,“二弟,你没事吧,竹园上下都知道这门亲事,虽然是伍家不识抬举,至储家于如此尴尬境地,而伍家千里思依附于我们万子戎才能长青不倒,但是,你可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毁储家声誉和储伍两家多年交情。”储君情真意切。
一语点醒梦中人。储天两眼发光,似乎意会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