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周正君这会儿根本认不出童彤来,童彤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了,刚做好开颅手术,头上里三层外三层缠着纱布,鼻子和嘴里插着各种管子,手上脚上都打着绷带,还挂着各种颜色的药水,她现在一动不动地躺在病*******,要不是心电图还在跳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个病人已经死了。
周正君看着童彤这副惨状,鼻子不由地一阵酸酸的,眼角也/湿/润/了,他心里默默地想道:我毕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何况她和我有着三年的/感/情,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但是如果她理性/一点,接受和平/分/手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生不如死的悲剧了,当然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有一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是她自己想不通啊。
尽管心里有些难过,但周正君现在怕被人看出来,因此赶紧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回过头对吴主任说:“从目前情况看也只能这样了,就看她能不能度过术后危险期了,这样吧,吴主任,你辛苦了一晚上,就回家休息吧,我来顶你的班。”
吴主任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现在正在休假,请你来只是会诊的。”
周正君忙回答:“都是老同事了,何必客气呢。”
吴主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周正君坚持留下来的想法很简单,作为有着丰富经验的医生他很清楚童彤随时有生命危险,能存活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他想趁着这段时间再陪陪她,也算是送她最后一程,这样至少心理上好求得一个安慰。
在回田院长办公室的路上,周正君特意观察了一下人头攒动的医院大堂,没有找到先前两次在背后盯着自己看的那个戴口罩的年轻男子,他心定了,但还是寻思着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奇怪的是他明明在自己的背后,为什么我会觉得如芒刺背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可他想不出原因来。
回到田院长办公室后,周正君抓紧时间又看了一遍童彤的各种片子,然后和田院长等人商量了一下童彤一旦出现意外情况的抢救预案。
刚商量完一会儿忽然电话来了,原来是值班护士报告童彤的病情急转直下,周正君连忙奔向抢救室,在门口碰到了急得六神无主的司徒慧,便轻声而又急促地说了一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这次可能……”
司徒慧哽咽地说:“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活她。”
周正君喃喃地回答:“如果上天要她去,我也无能为力,我们只能把最美好的记忆藏在心底了。”
说完冲进抢救室,在抢救童彤的过程中周正君一直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和死神赛跑,而是在和自己较量,此时的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作为医生的他在本能地竭尽全力攻克一道道难关,想把处在死亡边缘的童彤拉回来。而作为这起事件的当事人的他心里却时刻希望童彤快点死去,这样的话自己就安全了。
就这样在极其矛盾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童彤的生命体征终于平稳了,她又一次死里逃生,周正君也累得/气/喘/吁/吁/了,一/屁/股/坐下来,顿觉腰酸背痛,其他医生见到病人脱离了危险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相互间击掌庆贺,周正君虽然也参与其中,但心里却在嘀咕:我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她救回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相当于自掘坟墓,早知如此我就该稍微懈怠一下的。不过话说回来,她这条命可能能保住,但能不能/苏/醒还是未知数,我也别太着急了,看情况再定吧。
走出抢救室他一眼就看见司徒慧正陪着一对六十多岁的老人,周正君立刻就想到他们一定是童彤的父母,果然,这时司徒慧介绍道:“周医生,这两位是童彤的爸爸妈妈。”然后又对两位老人说,“这位就是抢救童彤的周医生。”
现在两位老人已经获悉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又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总算暂时保住了命,因此对周正君格外感恩,不停地道着谢。
周正君根本不敢与他们/对/视,仿佛一/对/视他们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他曾经对童彤做了什么,因此他只求快点离开,于是连忙说道:“不用谢,救治病人是医生的天职,当然作为医生我也有责任告知你们,病人只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另外即便度过了危险期,但她的大脑伤势严重,很有可能不会苏醒过来。”
童彤的母亲/执/着/地回答:“只要她活着,就算变成了植物人我们也一直会照顾她的。”
周正君叹了一口气急急地走开了,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回到田院长的办公室就看见高如山正坐着,见自己进来立刻起身,笑着说:“周医生,你们真了不起啊!把一个看似毫无希望的病人救了回来。”
周正君淡淡地回答:“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可能你没有办法从她口中获得一丝信息,因为她就算度过了危险期,也有极大可能成为植物人。”
高如山说:“作为警察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们还在寻找其他线索。”
周正君这时想到了一个问题,但又不能表现出很想知道的样子,只能漫不经心地说:“这个病人命真够大的!如果被发现的晚一点根本就没有抢救的机会,她父母刚才在感谢我们医生,其实他们更应该感谢那个发现他们女儿的人。”
高如山若有所思地回答:“可惜他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们正在找他,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对忘忧山非常熟悉,另外根据我们的判断他似乎在童彤摔下去没多久就发现了她,而且非常奇怪的是他没有自己打电话报警,而是找到当地村民非常详细地描述了出事地点,因此村民非常及时地找到了童彤并报了警,之后这个人就消失了。”
周正君问道:“那些村民有没有记住他的体貌特征?”
高如山回答:“是一个三十岁出头一点的年轻男子,身高大概在1米72到1米75之间。”
周正君突然愣住了,暗忖:三十岁出头一点的年轻男子?自己今天不就在医院里两次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吗?身高也相似,而且用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会不会就是他发现童彤的?但须臾他转而又想: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童彤的事和我有关?可是刚想到这里他的心往下一沉,昨天童彤摔下山后自己有一段时间因为闭着眼睛,等到张开时一时无法适应,就在那时候仿佛有一条人影一闪而过,当时以为是幻觉,现在想来可能真有人一闪而过,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年轻人?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他完全看清了事情的全过程,也认识了自己,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医院,但是有一点说不通呀,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而且他为什么不去报警呢?是不是他另有目的?就像他发现了童彤,但也不报警,这个人到底是谁?
高如山见周正君一直没有说话,便问:“周医生,你在想什么?”
周正君回过神来,说:“我在想这个人挺奇怪的。”
高如山说:“奇怪的地方还有不少,但我不能再透露了,说多了就违反纪律了。”
就在这时吴主任来上夜班了,周正君也该走了,走之前他对高如山开起了玩笑:“高警官,你看,现在是傍晚六点钟,你从早上一直守到现在,也蛮拼的。”
高如山微微一笑,回答道:“做我们这一行不拼不行啊,我还要再拼一回儿,等其他兄弟来接班了我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