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镇上除了这家朱雀楼外都已灭了灯,黑溜溜的一片,唯有这朱雀楼一盏明灯。若有兼夜赶路的人,这无不是最好的指明灯。
何一凡躺在床榻之上,眼珠子直直的瞧着屋顶。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心总会平静许多,心若是平静了下来,心中的心事往往会不知不觉的涌现在脑海中。
他是在想念已故的赵颖儿还是在挂念一直躲避的刘婉儿?
他的心情很复杂,无论多么明智多么聪明的人,在情感上往往都会变得素手无策。好比神医可救天下人,却独独救不了自己一样。
他的心很累,他的身子更累,不知已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了。他的眼皮正在挣扎着,挣扎之间缓缓的合上了双眼,看来他真的已经累了。――
枫桥镇的夜晚,明月当头,波光粼粼。
黎明冲淡了月光,大地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耀眼的阳光已射进屋内,照映在何一凡的脸上、胸前。他朦胧的双眼似很难睁开,伸手遮住了这道光线,一双眼睛才缓缓的睁开。
何一凡自觉头痛的厉害,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神微微斜视了一眼冯布衣床榻,却未瞧见他人。
收拾好了一切,他也悠悠的出了房门。
朱雀楼,共有四层,每一层都围着四四方方的木栏,二楼是客人用餐的地方,四面的饭桌上皆坐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侠客,也有少数的富家弟子与寒门书生。
何一凡自螺旋梯而下来到了二楼,扫视了一眼便瞧见冯布衣正坐立于西面的一张饭桌处,独自喝着酒,还不时的发笑。
不到半晌,何一凡已经入座,伸手拿下了酒壶盖,很吸了一口气,惊叹道:“这是二十年的花雕!没想到冯兄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请我喝此等美酒。”
冯布衣叹道:“虽说我是穷书生一个,但从不差酒钱。”
何一凡一边倒着酒,一边笑道:“我虽也不差酒钱,却差这等美酒钱啊。”
举起酒杯一饮而下,酒很温,进入胃里很暖。本想在去品尝一杯,却瞧着冯布衣的两只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使他苦着脸,叹道:“冯兄,酒过三杯才算正式开始喝,我这才喝了一杯你咋就这么瞧着我。”
冯布衣闪了闪目光,淡淡道:“我有那么小气吗?我说过不差酒钱,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竟然午时才睡醒。”
何一凡自睡醒而至,还真未注意到这件事儿。喃喃道:“也许我是太累了。”
冯布衣却也不说什么,他清楚如今的何一凡要比以往心乱了很多。
酒已过三杯,菜已过了五味。
酒虽有二人喝,菜却只有何一凡一人下肚。冯布衣的目光一直眺望着东面,嘴里还不停的露出笑意。
何一凡正觉疑虑,便也朝着东面瞧去,只见有位女子正在台上手舞足蹈的畅谈着,生着乌黑秀气的头发,挽了个流苏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般的簪子。她说话的时候,垂下来的流苏也随着摇摇曳曳的。肌肤白净,双眉修长如画,双眸是不是眨一下,彷佛两只闪烁的星星,小鼻梁小嘴巴,笑起来很甜美,说起话来,声音也很儒雅动听。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显得端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