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刚过不久，李朝阳和林敏在一起闲聊。李朝阳道：“林敏，你上个月销冠，不好好打扮一下太对不住自己了吧？”
“怎么，你老婆服装店又到新款了？”
李朝阳笑道：“她从广州那边进了一批最新秋装款式，设计时尚，非常适合你和艾静、小段这样的美女，要不你们有时间去看一下？”
林敏笑道：“哼，又想骗我掏腰包。上一回就是冲你老婆的面子买了几件夏装，都说穿的像老太婆。这一回再碰到你老婆，那张嘴巴死的都能说活，我又不好意思不买，只好乖乖被宰。除非你把衣服拿过来给我们看一下，如果合适，我们可以考虑。”李朝阳点头同意。
第二天，杨凌云休息。李朝阳提了一个大的蛇皮袋来到售楼部。林敏等人连忙把袋子打开，里面装的全是琳琅满目的新款女装。艾静、秦曼等人非常兴奋，纷纷拿出来试穿，售楼部顿时显得热闹非凡。只听林敏叫道：“嗯，这一批进的衣服的确不错，从款式到质量都是一流的，我觉得有一两件蛮适合我的。”艾静、秦曼等人也纷纷点头称赞，就连冯娉也忍不住跑出来围观。
李朝阳笑道：“上一次是她的一个朋友帮忙进的货，所以眼光差了一些。这一次她亲自去了广州，选的衣服还是相当不错的。你们今后可要多关照她的生意，保证把你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艾静、秦曼都选中了合适的款式，林敏又让段紫燕、赵惠琴过来试一下，段紫燕没好气的道：“唉，我就不用试了，一个月就拿那一点钱，还被老杨扣了一大半，生活都成问题，衣服就不用买了。”
林敏骂道：“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让你买衣服，又不用你掏钱，自然有人给你买单，你慌什么？快过来看，不然就没得挑了。”
段紫燕道：“指望陈亮帮我买衣服？等下辈子吧。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两千多块，连自己都不够用，还想在我面前耍阔气？”
冯娉走过来道：“听小段的口气，似乎和陈亮闹矛盾了，陈亮又哪一点得罪你了？”
段紫燕听见冯娉接茬，不由得来了精神：“你们是不知道我和陈亮谈对象有多么的纠结。他爸爸妈妈说起来也是个老板，资产最少也有几百万，可是一提到拿钱买房，就像剜了他们的心头肉一般。先是说再等等，你们还年轻，再过两年还来得及，然后是东看一下、西瞄一下，不是嫌贵，就是觉得地段偏，总之就是没有他们能够看上眼的房子。等到他们出钱买房，估计是黄花菜都凉了。我们从谈对象到现在，至少有两、三年了，都快要谈婚论嫁了，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平时的花销，都是我自己买的单，根本没有让陈亮花一分钱，你说我过得我窝不窝囊？”
冯娉笑道：“既然你想嫁入豪门，那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没关系，再熬个一年半载就快出头了。”
“陈亮他们家也称得上豪门？在来昌盛世家之前，我的确被他们家的财富光环所迷惑，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和昌盛世家的客户相比，陈亮一家也就是瘦驴拉硬屎，充样子。”
这时林敏道：“李主管，我看中了两件衣服，你看一下一共多少钱？”
“卖给你肯定最优惠价，嗯，两件一共800元。”
林敏嘟了一下嘴巴道：“卖这么贵？600元还差不多。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就把你做市调的事情告诉你老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冯娉连忙问道：“李主管做市调怎么啦？难道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秦曼在一旁笑道：“李主管原本是和我搭档，但中途单飞了，而且和一个美女去做市调。”
林敏笑着接口道：“这个美女八成是李主管的情人，怎么样，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衣服还能不能多打个折？”
李朝阳笑道：“你们不要小题大做，这件事情我老婆早就知道了，用不着你们炒现饭了。这样，我再给你优惠100元，不行就拉倒。”
林敏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成交。”
冯娉笑道：“李主管，今天可要恭喜你呀，不仅卖了房子，而且还推销出去几件衣服，你真是标准的好男人呀！”
李朝阳苦笑道：“没办法，她总让我搞这搞那，什么事都摊到我身上，我只有勉为其难的替她分担一点了。”
晚上，杨凌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听之下，居然是自己多年不见的老友孙国庆，内心不由一阵激动，两人在电话里聊了片刻，约好明天见面。
第二天下班后，杨凌云来到长青区，在一家比较显眼的超市门口和孙国庆见了面。杨凌云见孙国庆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略显发福的身材，脸上红光满面，只不过多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有些文艺范。走起路来仍然是一眼就能识别的八字步，远看之下，不像个白领打工仔，倒有点像一个刚刚暴发的土财主。
杨凌云上前和他握了个手：“国庆，多年不见，你又明显长胖了，人也越来越精神了，看样子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孙国庆道：“我觉得你比原来倒瘦了不少，是不是工作压力蛮大？凡事不要太操心，差不多就行了。”
杨凌云苦笑道：“一言难尽，咱们边走边聊。”两人一路沿着新修的马路来到了一个刚完工不久的小区，名叫紫竹花园。杨凌云拍了拍孙国庆的肩膀道：“不错呀，兄弟，这房子看上去比我住的要气派多了，看样子这些年你越混越好了。”
孙国庆略带憨厚的笑了笑：“当年还是你劝我早点出来做房地产，要不然我哪有今天，说来说去，还是要感谢你呀。”孙国庆和杨凌云在几年前是同事，是通过发单结识的，两个人年龄相仿，性格比较投缘，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
孙国庆领着杨凌云来到了自己的房子，他家就住在一楼，前面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里面种着一些花草树木，显得生机盎然。两个人从花园刚进客厅，只见门口有两位女性已经等候多时了。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满脸笑容，身上系着一条围裙，正是孙国庆的妻子张婷。另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年龄，披肩的长发、略显胖的鹅蛋脸，微塌的鼻梁加上脸部一些微小的黑痣，虽然不算太美，但丝毫不能掩饰容貌的大气与端庄。杨凌云先和张婷打了个招呼，随即叫道：“邓琼！没想到居然是你！”邓琼和杨凌云原来是同事，杨凌云曾经是邓琼的经理，共同操作过项目。
邓琼笑道：“昨天孙经理就说要带我去见一个神秘的客人，搞得我紧张兮兮的。一直到刚才，我也猜不出是谁。直到在门口听到你的声音，才知道我的老领导来了。看样子，孙经理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孙国庆的妻子小张已经迎了上来，叫道：“杨总，别老站在门口聊天了，快进来喝茶。”
杨凌云来到客厅，邓琼和孙国庆陪着将房间参观了一遍。杨凌云看了一下之后，觉得房屋布局凌乱，装修风格模糊不清，没有体现出应有的设计美感。而且在一些装修细节方面做工很粗糙，比如房间的地板有的已经开始微翘了起来，卧室的墙纸也不够平整，看得出来施工人员应该不是专业的队伍。便笑道：“你这属于新古典和现代主义风格结合，实用至上，但工艺稍显粗糙。”
孙国庆笑道：“你猜花了多少钱？”
杨凌云又仔细看了一遍：“估计也要个十几万吧。”
孙国庆道：“说出来你恐怕想不到，只花了不到八万块钱。”言语间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杨凌云微感诧异：“怎么只花了这么一点的装修费用？我家八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都花了五万多块钱，你这三房应该费用会高出很多。”
邓琼在一旁道：“孙经理这是让他一个买房的客户帮忙装的，材料费用是他自己买的，人工成本客户全包了。装修工艺虽然粗糙一些，但是确实太实惠了。”杨凌云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小张将饭菜全部端上了桌，孙国庆拿起一瓶红酒，将瓶盖拧开后，对杨凌云道：“你猜这是什么红酒，大概卖多少钱？”杨凌云对于红酒几乎一窍不通，便摇了摇头。
孙国庆道：“这叫拉菲，是法国出产的名酒。市面上至少几千块一瓶，也是客户送给我的，我原来没有喝过，今天我们不妨尝一尝味道。”说完，给杨凌云倒了一杯。
杨凌云有些惊讶了。他原来和孙国庆接触时间比较长，知道他父亲早逝，一直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家境非常窘迫。没想到几年不见，整个人不仅神采奕奕，而且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相较之下，杨凌云倒显得有些寒酸了。两个人边喝边聊，谈起了之前的往事，都觉得时光荏苒，如今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房地产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酒过三巡，孙国庆道：“今天请你来，除了叙旧，还有一个生财的门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杨凌云一愣：“说来听听。”
孙国庆道：“听说你们昌盛世家一期开盘卖得非常成功，二期到时候肯定涨价，我准备到你那里定几套房子，等到房子升值了，我们里应外合炒一把，赚取中间差价，你觉得如何？“
杨凌云听完，不假思索的道：“这个恐怕不妥。我们公司财务手续非常严格，更名估计很困难。而且这种做法太冒险，万一被发现，会让我非常被动。”
孙国庆非常失望，还想再游说一番，小张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孙国庆只得作罢。四个人又天南地北的神侃了一通，杨凌云喝得有些微醉，便起身告辞。
杨凌云和邓琼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聊。杨凌云道：“自枫林苑一别，我们已经有几年没有见面。你现在工作情况不错，进步挺快的。”
邓琼淡淡的道：“从工作条件而言，比我们之前的代理公司还是好多了。不过我对房地产这个行业实在不太感冒。每天孙经理什么也不做，一门心思炒房搞钱，他家房子的装修款就是炒房赚来的。虽然钱来的容易，但对于我来说内心有些厌倦，而且置业顾问之间矛盾很大，经常出现扯皮的事情。时间一长，觉得人与人之间就是利益来往，整天尔虞我诈，远不如我们当时的工作环境那么单纯。”
杨凌云笑道：“生活不仅仅只是卖房子，还有诗和远方。最近还在看文学吗？”
“嗯，在看。还有诗歌。也许我看得越多，反而离这个社会越远，感觉越脱节。”
杨凌云点头道：“我记得你在枫林苑的时候，每天读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几乎进入一种痴迷状态。但你的专业却是国际贸易，为什么对文学这么热爱呢？”
“这也许是我的性格使然吧。我喜欢把自己关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圈子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环境又迫使我做出改变，所以很多时候自己很茫然。”
“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内心而言，不愿意做出改变，要完全走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邓琼搭乘的公交车来了。杨凌云问道：“你现在住哪儿？是和朋友在一起住吗？”
邓琼道：“我就一个人住在售楼部附近，有时间去售楼部玩。杨经理，再见。”两人挥手告别。杨凌云望着公交汽车远去的背影，内心突然涌上莫以名状的惆怅。
第二天，杨凌云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开完早会后，来到公司向刘总汇报工作。刚一进门，迎面遇见周经理。只见周经理笑眯眯的道：“什么风把杨经理吹来了，找刘总有事吗？”
杨凌云连忙答应了一声。周经理又道：“最近房子卖得飞快，我们收钱都收不过来，看哪一天杨经理有时间，我们把账对一下，以免出了差错，你看如何？”杨凌云点头同意。
杨凌云来到刘总办公室。刘总道：“刚才周键找你有什么事？这家伙向来见钱眼开，最近钱收多了，看见你都客气了不少。”
杨凌云把对账的事和刘总说了。接着道：“今天我过来就是向您汇报，项目有一些客户交了定金之后，迟迟未来签合同，早已违约。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刘总沉吟了一下：“这些房子可以对外卖吗？”
“当然可以。而且我们二期已经涨了价，这些房子可以高价出售，对公司有利无害。”
“嗯，周健知道这些事情吗？”
“周经理应该不清楚。不过他马上要和我对账，到时候我就跟他讲清楚就行了。”
刘总轻声道：“你根本没有必要对周健讲。现在房子已经升值了，你安排人把房子卖出去，我们赚一点差价，对周健只说客户要求更名，懂我的意思吗？”
杨凌云楞了一下。在他心目中，一直把刘总看做自己最尊敬、爱戴的领导，也是正直无私的化身。他万万没想到刘总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缓了片刻，才点头同意。
刘总又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回去和朝阳、小冯商量一下，让他们协助你操作这件事情，搞成之后，分他们一份。”杨凌云又有些意外，李朝阳倒也罢了，为什么要让冯娉知道这件事呢？想来刘总对冯娉的印象不错，让她多赚一点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