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着星火的火蛇大衣的男人,紧紧地跟在那只黑猫的身后,星火回头望了一眼,将针扔到地上,自己跳到了房顶上,踩着瓦片跑掉了。
那男人看着黑猫远去的身影,没有多想,捡起针便转身要回去。
“那是什么啊?就好像天空——在流血……”珍珠望着远端白色的云彩,白色云彩的前端被染红,是血红色。那红色的蔓延到整个云彩,然后向下滴着红色的雨点。
风中的气味开始变得很难闻,有些刺鼻,就好像是生嚼了生姜的味道。
渐渐地红色开始染红蓝色的天空,然后是漫天的红色,太阳似乎要提前下山一样,漫天的火烧云。
红雨骤然而下。
“不好!”男人也看到了天上的异象,加速朝着凌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是我的仇人。”凌冷冷的说道。
这位来自北之冰雪世界的美丽女性,露出了难以想象的怒颜,完全可以从她的表情判断出她对于这位仇人的血海深仇。
珍珠又开始抽搐,病情的恶化开始更加严重了。
它颤颤巍巍的从小布囊中拿出一粒小药丸——竟是最后的一粒。珍珠用尽全力的吞了下去,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它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小爪子搭在凌伸出的手中,望着凌惊慌而不知所措的样子,轻声说道:“能告诉我那里有这种药吗?谢谢……”
看着睡去的小松鼠,凌望着天空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同样的万里晴空,同样的炎炎烈日。
北方的冰雪之山高耸直立,直直插入云霄,擎天大柱一般。
山脚之下,是一望无际的雪原,雪原的尽头,能够高高抬起头遥望那些巨大的雪山的,是白冰洞主的栖身之所。
那是个巨大的山洞,洞门上两个狮子像门栓,上面一对冰镯子。大门的上方立着一块冰做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白冰洞。
冰上面发散着白色的雾气,如果没有什么法力的人去敲门,一定会被瞬间冻成冰块的。
洞门口栽着花,是北国雪原特有的珍稀植物。
那花朵就像是一片片的雪花,没有一朵花是完全一致的,它们唯一相同的,就是长着冰块一样的叶子,那叶子细长,晶莹剔透,可以看到叶子背面的东西长着什么样子。
花朵上面永远向地上淌着水滴,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水滴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
风吹来,花朵会发出轻轻地啜泣的声音。
因此,别名——冰泣花。
“这花可以入药,对有些妖怪某种天生的疾病有特效。”一个长发飘逸的美少年,手里拿着一本古卷,身上穿着火蛇大衣,别样的英气。他蹲在一位少女的边上,默默地注视着她,小声的对她说道。
少女没有抬头,她的长发挡在面前,娇小的身躯蹲在雪地中,洁白的衣裙和周围的雪成了一体,远远望去,很难辨认那里有人。
她轻轻地撩起头发,竖起食指,按在自己的小嘴上,对着少年“嘘……”
说着,少女又低下头,对着花说道:“不要哭了,一会儿就不冷了……”她将冻得通红的小手环在花朵上面,为它们挡着风雪。
“你是来拜师的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兄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哦,小师妹。”
“师兄?”少女抬起头,纯真的笑脸,直到现在还是作为师兄心中唯一的温暖。
少女叫凌,少年叫冰。
他们冰冷的名字是身为师父的白冰洞主所起。
一开始,他们两人所学的法术都与制药有关。
将洞门前的冰泣花用特殊的法术冻结,然后碾碎,就会变成黄色的粉末,将这粉末与天然的雪水融合,再施以法术,便可一个变成很小的药丸,这药丸,被称为太阳冰丹,这东西虽然制作简单,但是原料稀有,所以还是很贵重的。
经常有中方之国的药贩子来到这里买药,这些人或妖怪都不约而同的与白冰洞主做了这样一个约定,那就是不论是谁,只要讨论起这药的出处,就说是从人间弄到的,而且在人间还是很普遍的。
白冰洞主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行踪,据说他的仇家可是相当的厉害。
火蛇的蟒袍,是已经百年之后冰与凌最后从师父那里得到的任务。
本来北方之国出生生长的妖怪,根本就不需要抗寒之物才对,然而,他们两人却从小到大一直被教育,长大之后一定要弄到那火蛇的蟒袍,才能常年在此地生存。
白冰洞主用这种方法支开了两个弟子,去迎接那个千年未敌过的强敌,血天魔王。
冰没有理会任务,中途折返,提前回到了白冰洞。
那正是血天魔王与白冰洞主对峙的时候。
“老头儿!看你这回往哪儿跑,做了那种亏心事,枉你千年还能这么悠闲的在这种地方度日。”
白冰洞主不动神色,冷冷的说道:“你也是始作俑者之一,怎么?良心发现,打算替天行道吗?”
“少废话,快点儿把当年抢走的神剑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尸骨无存!”
白冰洞主突然回过头,冲着冰藏身的方向喊道:“退下!”
一阵冰风袭来,冰便失去了意识。
作为凌的记忆,正是从所有的冰泣花在血中哭泣的时候开始的。
当她沮丧地回到白冰洞的时候,在一片白芒的世界中看到了那在空中退去的血红色,以及在地上泼洒着的鲜红。
凌快速的跑了过去,师兄冰却在血泊中不省人事,而师父白冰洞主已经奄奄一息,他望着天空,胸口被一柄血红的宝剑刺穿。
凌快速赶了过去,白冰洞主已经说不出话。
他从身上拿出一根针,正是珍珠捡到的那根针,因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将针交到凌的手里,两只手狠狠的按了按,眼神充满寄托和期望,然后,化作雪花,飞逝在北国的风雪之中。
收好针的凌,将师兄拖回洞中,直到他伤病好转,才离开了北方之国,带着寻找仇敌的目的,之身闯入了西之国的领地,寻找着火蛇的下落。
最让她没有想到的,恐怕就是好不容易做好了的火蛇蟒袍,在中方之国打探仇敌下落的时候,见到了久违的师兄,竟然是这样一幅模样。
想到这里的凌,不禁愤怒涌上心头,猛地站了起来。
珍珠躲在凌的脚下,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冰。
冰的神色慌张,显得惊恐万分,看到凌没有事,才放松了紧张的表情,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门。
“喵!”
星火从窗子缝里溜了进来,将珍珠放在头上,准备离开。
“等等!”凌叫住了星火。
“……”凌欲言又止。
星火坐了下来,悠闲的摇晃着尾巴,望着远处的血色天空:“那就等到那片天空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为止。”
凌跨步跟着冰的脚步,出了门。
血色的天空中,有一朵黑色的云彩,云彩上站着一个长相特异的怪物。
它长着尖尖的脑袋,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乌贼,眼睛很细,就像是在尖尖的脑袋上仔细寻找着下凿的地方,然后轻轻地在上面凿了两个浅浅的细线。
身体倒是很长,就像竹节虫那样,同样纤细的四肢伏在云头,眼睛里渗着血液,长着一对飞蛾一般的翅膀,翅膀上面有两只巨大的眼睛图案。
这家伙就是雪天魔王。
“那是只虫子精。”星火悠闲的说道。
“不危险吗?他们不会有危险吗?”珍珠反而很焦急,它尽力确认着危险的程度。
“西之国的虫子精来的更厉害。”星火说着,带着珍珠走到了门口,“如果那冰女能够打败这只虫子,我就带着她去紫花潭。”
“为什么要带着她走?”
“这是她的愿望。”
走出门口,身着蟒袍的冰,将手中的针变成了一把通红冒着火焰的神剑,他身后是被推倒在地的凌。
冰没有回头,他说道:“即便知道了当年打伤我的不是师傅,而是血天魔王,我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改变过。”
说着,冰架起云雾,飞向了天空,伴着风的声音,他甩下了一句话:“保护好妹妹,是哥哥的责任。”
冰挥舞着火剑,冲向了天空中的血**王,那虫子闪避很快,就像是在血色的天空中,在太阳的见证之下,火焰与闪电在笃誓,不灭对方,誓不罢休。
火光冲天,天空向下滴着血液,染红了整个街道,阴郁的天下,竟然只有那太阳万分耀眼,灿烂无比。
冰从天空中坠了下来,蟒袍与宝剑,他一样也没有留下,在天空中,化作了一片冰泣花的叶子,叶尖上,染着一滴血,飘到了凌的掌中。
作为兄长,在妹妹的眼泪中,化为了温暖的水滴,虽然被染红。
“对不起,看来我还是太自不量力了,被照顾和保护的反而一直是我……”
星火从凌的身后走来,“那是东之国的虫王。虫子畏火,火蛇大衣和火剑,能让它不敢接近你们,虽然不知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至少并不是让你们和这个恶心的家伙对阵才准备的。”
凌将蟒袍穿在身上,抽出了自己的蛇鞭,把宝剑化作原型,然后把针别到了鞭子上,霎时间,青色的皮鞭变成了一条火鞭,燃着熊熊烈火,直耀天宇。
凌拭去还未夺眶而出的眼泪,踩着风雪,飞到了天空中。
“请让我与你同行,我想从这仇恨的诅咒中解脱,请告诉方法。”
凌挥舞着火鞭,像个舞者,在天空中旋转、跳跃、与血虫交叉,火鞭抽在了那虫子的身上,惨叫随之而来,虫子被火鞭击中,从天空中坠落。
血随之褪去,天空依旧一片红黄——已是日暮夕阳。
月下的行走,才让星火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舒适,它伸着懒腰,悠闲的晃动着尾巴,珍珠在头顶歌唱,而在星火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朵白色的冰泣花。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什么变得?”
“我就是那风中哭泣的花……”
常有书载——
北国有奇花,白若冰霜,叶如冰。
每有夜临月下,化为童男童女,彼此嬉戏,称兄呼妹,欢笑不绝。
风过北国时,便化为花朵,于风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