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把身体收缩到桌下,学数老师正在专心的上课,我伸头看了看,趁他面朝黑板书写的功夫,轻轻地拉开后门。出去后,后面的同学朝我做了一个大大的拇指,很配合地把门又关上了,。
婉婷眼中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从后门爬出来,我笑着跑过她的身后。
“报告”,数学老师停下板书,扶着镜框看着我,好像有种难以置信的眼光。全班同学先是往我座位看了一眼,然后一脸迷惑地看着我,多数又面浮似笑非笑的贱相,最怕这种表情。就像是如果哪天一个老师不巧找了两个平时素有暧昧的男女生先后回答问题,此处必然有一阵暗笑,而这就暴露的标志性情况啊。
看着你受冻,比我自己站在寒风中更难受,难受一千倍。与其看着你受苦无能为力,我情愿和你一起受苦。
数学老师看着我停顿几秒钟,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继续讲着他的课。
出来前,我还曾幻想也许数学老师会因为迟到的是我而放过一马,这样做个顺水人情把谢婉婷也叫进来了。年级里老师几乎都认识我,自己班里的老师更是对我刮目相看,想来数学老师也应该通个人情吧。事实证明,我错了。纪律就是纪律,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做出退让。尽管这只是数学老师的纪律。
我自觉地关上门,如我所愿站在外面,和婉婷站在一起。
“你这是在做什么”,婉婷生气的看着我低声喊道,眼睛湿润。这鬼天气把她的脸冻得比我在教室看到的还要红,整张脸。
“冷吧”,我抓住她的手,透心的凉,把我也带到了凝固点。
她挣脱,没得逞。我拉着她站在两个窗户之间的墙边,这样班里的人就看不见我们了。
“等我一下。”,我把袄子脱掉披在她身上,头也没回的跑下楼。
从四楼到一楼的距离,我用了跳下来的速度。从教学楼跑到学校门口的超市,气喘嘘嘘。
“老板,有没有贴身上的暖宝宝和充电的暖宝宝”,我迫不及待掏出钱拍在收银台上。
那老板娘手里抱着暖宝宝,吃惊的看着穿着单薄的我满头大汗,毕竟从教室到超市至少得有五百米的距离,而我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中考体育加试我若以这个速度,也不会跑在最后一名了。
老板在收银台里给我拿出一盒暖宝宝大概有十几个,又递给我一个袋装的充电暖宝宝。
“怎么是凉的”
“废话,还没充电啊”,老板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个傻X,大冬天穿这一点,还问这种没水平的话”
好吧,我拉低了整个学校学生的智商。
“哦,对,那我要你手里的那个。是热的吧”,我指着她手里的暖宝宝说。
“小伙子,这个用过了哎。”
“嗯,就要你这个。充电器给我就行”
“一样的价钱哦”,老板娘把那个新的暖宝宝充电器和她手里正热的暖宝宝递给我。
我拿着东西,攥着老板找的零钱就跑。如果长个后眼,真想看看老板会在我背后给一个什么样的眼神。
我以来时一样的速度跑回四楼,婉婷正抱着袄子傻傻地站在我拉她站的墙边,四处张望、心神不定。
“给你,暖和的”,我拉起婉婷的手把暖宝宝递给婉婷。
我蹲在地上,感觉腿像是灌了铅似得沉重。
“衣服穿上”,婉婷声音沙哑的说。
“你穿啊,我不冷,你看额头上汗”,我站起来笑着摸着额头,看见婉婷眼中充满泪花。
婉婷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按在我身上,眼泪像成串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哭什么,小心冻住了结冰”,我笑着给她擦掉眼泪,总是这样惹人怜爱,让我怎么能放得下。
我把婉婷的手塞进暖宝宝里,真是暖和,苍白的手慢慢回复血色。
“这个是贴身上的,你去厕所贴几个在身上”,我拿出几片暖宝宝递给婉婷。
她眼含泪珠地看着我,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你快进教室吧”
“进去?出来还能进去啊。老师要是那么好说话,我还出来陪你干嘛。”我双手握住她冻得发紫的脸,心疼的说。
“那你离我远点,我站着边,你站那边。不然要是被班主任看见,你又要进办公室挨批了。好不容易换来两个月的平静。”婉婷胆怯地看着我说。
“没事,今天上午没有他的课,早读都没有来。不用怕。”,我信心满怀地安慰她,作为一名合格的潜质特工,这些潜在危险怎能不提前预测。
“真的?”,婉婷露出笑脸看着我,天真无邪。
“嗯”,我狠狠地点头。
不用怕,我们就这样站在外面。真希望这节课的时间过得慢一些,这样我就可以和婉婷多呆一会。
原来,两个人一起受冻就会变得暖和。班里回荡着数学老师高亢的声音,校园里空荡荡了无一人,只有隔壁一栋教学楼走廊里偶尔会出来一两个老师,手里拿着杯子荡来荡去。我们就这样并排站在墙边,婉婷手里抱着暖宝宝不时还会抽泣,看着灰蒙蒙的天气,不禁有想笑的冲动。
“你干嘛喜笑颜开的,站在外面还这么高兴”,婉婷带着令人麻醉的哭腔扭过头看着我。
“有没有觉得很浪漫,无人打扰,要是再下场大雪就好了”
“哪里浪漫,冻得要死,再下场雪的话我们就冻成冰人了”,婉婷捂着精致的小耳朵夸张的说。
“太不懂得情趣了,我可是把我的第一次都给你了”,我小声的朝向她的耳朵悄悄说。
婉婷目瞪口呆一脸懵懂的样子。
“第一次站在外面啊”,我轻轻推了一下她坏笑着。
婉婷像个胆小的小学生,被老师罚站,不敢动、不敢笑,即使我说话她也做出小声点的指示。
看着瑟瑟发抖的婉婷,我又觉得这节课的时间有点慢了,这样站在外面我是很开心,但她会很冷吧。
“你去厕所把那贴在身上啊,会暖和些”,我点头示意她夹在怀里的片装贴身暖宝宝。
“不用,快下课了,想在这和你多呆一会”婉婷晃着傻傻的小脑瓜,看着我眨了两下会说话的眼睛。
我把手偷偷放在她靠墙的背后,两个人紧挨着肩膀看着越来越阴暗的天空,像是要下雨的前奏。
等到一起慢慢变老,我多想和你像现在这样,肩并肩靠着墙晒太阳。抚摸着你满头的银发,一起回忆青春年华。
“噔噔噔,下课时间到,一起出来感受明媚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吧”,下课的铃声惊醒了沉睡的校园,每每听见学校下课的铃声总是纳闷谁选的这句话作为下课音乐的,太不哲学的辩证法了,怎么可能每天都有明媚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呢?不是我拉低了学校的整体智商,而是学校的整体智商太低,等着我来提升。
听见下课铃声,婉婷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从我身边逃开,背朝我站在阳台的一面。
数学老师拉开门走出教室站在我面前,挺着他标志性的又大又圆的肚子,俨然一脸不愉快。
“你怎么会迟到了?”像是我犯了什么大事一样审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我低头看着他饱满的肚皮,在想如果数学老师低头能不能看见他自己的脚。这是一个几何证明题还是一个抛弧线的代数题呢。
“起来晚了”,我满脸愧疚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只求快点放过。
“晚上不要学习太晚,这样影响白天的精神状态”,这样的回答是关心还是责备,我意想不到。
我虔诚地点着头,真是愧对。
他回头看看离我两米开外抱着暖宝宝弱不禁风的谢婉婷,摇摇头说了句:“赶紧进去吧”。
这句话应该在她迟到推开门的时候说嘛。只顾享受着着和婉婷站在外面受冻,倒是忘了问她怎么会迟到的。
我推开门婉婷走在前门,班里人都抬头看着我们,然后一阵坏笑。婉婷背着书包满脸透红的快速坐回位子,脸红恐怕不止是冻得。前面的女生投来理解为羡慕的眼神,后面的男生对我冲个大母指。我低头笑了笑,走回位置,经过吴蕊旁边,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这样一场班级情感浪漫大戏,她竟然毫不动容,何况主角还是我。班级倒也难得这么集体轻松一刻,高三的生活搞得大家都死气沉沉。
回到桌位,暗自庆幸还好今天班主任不在,不然势必被他当做劈材给劈了。
喧闹的课堂又归于寂静,老师在上面解说着累年的高考类型,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不管懂不懂,都目不转睛,好像明年的高考一定会考到一样。
不知谁说了一句:“下雪了”,大家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窗外,而我就坐在窗沿上,扭过头,看着纷飞的大雪像是被定时了一样,铺天盖地地下来。要是早一节课下的话,那该是多浪漫,我可以送婉婷漫天洁白,如她一般。
“别看了,高三一学期都快结束了,一轮复习也完了。你们还不快抓紧补缺补差,还有心思赏雪看花。”,数学老师扫兴地提醒大家,本是喜悦的心情被高考的字眼带入深渊。真快,一学期就这样火车般的呼啸而过,只剩下了一个尾巴。
下课后,大家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整个学校里回荡着下雪的欢呼声,像是从未见过下雪似得。我们这小县城,每年倒是都会飘雪,冻结浮躁的人心、净化一年的污浊。
才一节课的时间,大雪就覆盖了校园,楼上楼下洁白一片、满树银装。婉婷被朱红强拉着出去看下雪的热闹,我坐在教室里观赏这美景。
朱红霸道地赶走两个男生占据阳台最好的看雪的位置,正对我座位的窗户。婉婷一身桃红色的棉袄可以裹住腿弯,虽然穿着棉袄,却依旧看着婀娜多姿。她伸出稚嫩葱白的双手接住下坠的飘雪,雪的纯洁与手指融为一色;抱着暖宝和朱红欢欣的嬉笑,成为走廊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惜别人不懂得欣赏,只有我一人为之陶醉。
“你今天并没有迟到,是又从后门溜出去陪她的吧”
“嗯”我头也没回的应付着,不愿将视线移开。声音很熟悉?我转过头。
吴蕊。
“看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冷,就出去看看”,我找不到理由地解释。
吴蕊看着我,勉强地笑着。
“真够痴情啊”,讽刺味十足。
“额,下雪了,你怎么不出去看看,很漂亮”,我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你是在看人还是在看雪”,吴蕊像是明知故问。倒是很有诗意呢。忘了是谁写过: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你的窗子,你装饰着别人的梦。
“你上次考试进步很大呀”,我随意想扯开话题,又不知说什么,只是不想再继续说迟到的话题。虽然班主任没发现,还是小心为妙。婉婷也不愿让我在班里太过高调的谈论我们的感情。
“还知道关注我的学习成绩啊”。吴蕊整理着我凌乱的桌面沾沾自喜的说。
吴蕊无可替代是我在班里最能够聊得来的,可能是认识时间太长,话题总是信手拈来。和她的聊天会比较随意,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这就是好朋友吧,小胖一样,我想。
直到上午放学雪一直不停地下着,路上累积以一层厚厚的积雪,大雪依旧没有任何想停的意思。因为都没有预见会下雪,有人带着帽子,有人用书顶着跑回去。我就坐在教室等着,因为婉婷也没法回去,下这么大想来也没法骑车子了。不多会,教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了。
“就在这坐着不吃不喝等下午上课?”我走上前坐在婉婷旁边。
没有人就这样趴在桌子上互相看着。
“走吧,看你虽然秀色可餐但也不管饱啊”,我拿起婉婷的书包笑着说。
“虽然说好约法三章的,但今天可以算是自然灾害,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我继续劝着犹豫的婉婷。
她顶着我的外套,我顶着英语报纸,一路奔跑到住房。
拍打掉满身的薄雪,婉婷坐在我床上盖着被,我又打伞跑出去买饭。
“班里的门和第一排的桌子是不是你修的”,婉婷喝着我特意给她带的煲汤,翘着可爱的舌头温柔的问我。
“你以为呢?难不成是班主任做的。”,我把饭里的青菜捡给她,她的最爱。
“哦哦,朱红她们让我好好谢你呢”,婉婷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们那时沾你的光,真是便宜她们了,每天都是你去关门”,我有些不满的说。
“对了,你今天怎么迟到了?”,我停下筷子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如我所想,婉婷早晨起来感到不舒服,所以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家里不让她来上课了,她硬是要来,结果还碰上了数学老师的课。
看着外面不断飘落的雪花和躺在床上的婉婷,心想着,这雪下得真好,这星期多了两次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那天约法三章时倒是忘了一个兜底条款:非抗力因素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