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平稳向前行驶,原野的座位靠窗,他无暇顾及旁人的一切,两眼望着窗外,平田沃畈,云树天低,有时突然间,几页大山鸟翅一般扑楞过来,这山,使每一个旅人觉得与自已生平见过的山迥异!
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原野情不自禁地内疚起来:
他觉得自已的这种行为对不起父母,为了他和弟弟,父母含辛茹苦,克勤克俭,他想到了父母劳动后疲累的情景,心在绞痛,泪水容满了眼眶;
要知道,他从母亲抽屉里拿走的600元——是父亲的苦力挣来的血汗钱,准备积累起来留着盖房子的;
要知道,他走后,父母心急如焚,那个疯婆子李日花会嘲笑他家——但已上了火车,有什么办法呢?
他更想到了黎霞,如果能见到黎霞——那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刻啊。
回忆和幻想,痛苦和无奈,在原野的情绪中汹涌交替。
事前,原野去信时,一直没有等到黎霞的来信。在迫不及待中,他就这样盲目地去广州,来寻找梦寐以求的黎霞。他不知结果如何,他不太确定。
那时,原野家里没电话,也没互联网络,唯一的联络方式是写信。他就这样凭着自已的勇气和胆量,作出来广州的决定。
火车上,原野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中,一路熬到了广州火车站。
晚上十点,原野跟着人流下了火车,疲惫走出了火车站,考虑到很晚了,他没有打车直接去广州师范院校找黎霞,在火车站出口处,他没停顿前行的脚步,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挤出了站口,只见很多人在出站口迎候,他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黎霞呢?要是黎霞在迎候我,那该多好啊!
站外,人流车往,熙熙攘攘,美好的夜景虽然无比浪漫,但来不及感受,他站在出站口,心想:旅店在哪呢?
他挎着旅行袋,往人多的地方快速步去,不多久,他找到了一家名叫“温馨”的小小旅店,是一家私人创办的旅店,住一晚30元,不算贵,他就办理了入住手续。
一位女***员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扭了几圈,略重的铁门被顺势推开。
开灯后,走了进去,感觉空气很闷湿,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
这是一个双人床的房间,有卫生间,但没有电视机。墙壁黑糊糊的,没有粉刷,房里日光灯有点昏暗。两张单人床有规则地整齐摆放着,床上白色的被子也许长时间没洗,呈现黄白色,被子上几处不成圆形的斑状落眼便见。
原野似乎愣了愣,抬手缓慢地摸了摸自已的脑袋,又环视了几次房间,
窗外风声很大,已入午夜。
饥肠辘辘的原野,已经很困了,他吃了一块面包,喝了几口水,将行李放进柜子,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原野试着想入睡,但睡意全无,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要是今晚能见到盼望已久的黎霞,要是黎霞今晚在车站门口等候迎接,那是多么幸福啊,哪怕只要见个面,哪怕在这座城市与她走一走,哪怕一起吃个便饭,哪怕说说话,哪怕……
如果明天见面的那一刻,我该如何面对呢?
——首先向她问好,然后介绍一下自已;
——然后找个地方散散步,谈谈各自的文学创作感受;
——再看看她学校的建筑、风景以及书店;
——最后观看一下广州市区的几处景点;
——最后打道回府。
原野半睁着眼,盘算着与黎霞见面后的行程计划,他陷入了美好的幻想,沉浸在无限甜蜜中。
“小偷!抓小偷!”一阵急促惊呼,在深夜让人惶恐,原野突地下床站在地上,凭着他以前在学校寝舍抓小偷的经验,他突然提高了警惕。但他现在身居外地,有量但无胆。
随着门外一串串飞跑的脚步声,原野轻轻拉开窗帘,看到好多人在夜色中向一个飞跑的人影追奔而去。
原野关上窗帘,徘徊在房间,不知如何才好。
这一幕,让寂寞无聊的原野,忐忑不安。
不一会儿,旅店服务员敲门,“刚才旅店来了小偷,晚上睡觉警醒一点。”
“好的,谢谢!”原野的声音很轻,看出他有点害怕了。
GD的天气,说变即变,变化得让人来不及防。不一会儿,外面滚过一阵隆隆的雷声,地平线上,已经有一些零碎而短促的闪电,透过窗户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一阵狂风暴雨急骤而来,原野的心,乱得一下子几乎迷失了来时的方向。
这一晚,原野在不安中熬过:
“这次不该来?”
“难道明天见黎霞会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