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离抬眼,却不经意扫到唐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心头一震,低眉,道:“不必再拿东西来了,你去后厨帮林姨吧。”
唐尹听淑离发话了,本要开口,却听得王书在一边道了一句:“多谢了。”
“行吧。”
唐尹随手作了个揖,再次离开了。
听着门被扣上,王书不知从那变出把戒尺,二话不说就一把敲在淑离的脑袋上,并严声大喝:“赶紧练!”
淑离一声呼痛,边揉着自己的脑袋,边不满道:“说归说,干嘛打我!给我打傻了你负责吗?”
“你可得了。”王书白她一眼,又道:“你一直都很傻,打一打说不定还能变得聪明点。”
淑离哼了哼鼻子,不再理王书,自顾自地练起琴来。
王书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纠正她的指法,觉得这一遍弹得略有进步。
“这次弹得好多了——你就是欠练!”
淑离嘿嘿笑了两声,对他道:“这不是平时没有人看着我练嘛,要是小师傅你天天在我身边看我练习,我肯定还会弹得更好的!”
“你想得倒美!”王书说着,又不忘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哎呀!”淑离捂住脑袋,呼痛道:“小师傅,你怎么这么喜欢打人啊!”
王书看了她一眼,道:“你马上就是入宫的人了,在走之前让为师多打几下也无妨。”
淑离一惊,放下手,道:“小师傅你知道这事了啊?”
“嗯。今天一早跟太傅闲谈时,听他提到的。”
淑离腼腆地朝他身边靠了靠,问道:“那——等淑离入宫了,小师傅,你会不会想念淑离呀?”
王书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问道:“我要想你做什么?”
听得王书一言,淑离忙上手拉住他的手臂,嗔道:“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你教了好几年的徒弟呀……”
“你还好意思说!”王书甩开她的手,埋怨道:“我收徒传教这么多年,你是我门下唯一的蠢徒——教你弹个琴费死劲了!”
淑离收回手,嘟起小嘴,一脸不悦。
小柔在后边站着,忍着一肚子笑不敢出声。
王书见她如此,只得无奈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你快练琴吧。”
谁知淑离背过身去,闷闷道:“没心情,不弹了……”
“你!”王书见状,又拿过他的戒尺,上手在她的后脑勺打了一记!
“好疼啊!”淑离捂着后脑勺转过身子,哭着一张脸,可怜巴巴道:“小师傅不许再打我了……”
王书用戒尺轻拍着自己的手心,威胁道:“那你就快给我练琴!”
淑离委屈地把手放到琴弦上,嘟囔道:“我练就是了……”
说罢,她端正着坐姿,酝酿情绪,手指刚勾上琴弦,前一阵琴音刚传出,后一阵,只听得房门被一把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两扇门被撞到墙上,惹得众人惊得转头,目光聚焦在同一处,却发站在门口的人仍是唐尹!
淑离皱了皱眉,打量了唐尹一眼,却发现他这次并没有带来任何东西,她正要开口询问,但唐尹却先然开口道:“宫里来人了……”
骤然,一声断裂,淑离原先勾着的琴弦突然飞离琴身,留下一处空余……
她木然站起身,脑中已了无思绪,只由着不受控制的双腿,往大厅方向走去……
……
此时的大厅,聚集着宫里的一路人,在最前面站着的公公,手里拿着圣旨,等所有人都到场后,便朗声读起圣旨内容……
淑离同众人跪在地上,头顶传来一片嗡嗡声,她听着公公抑扬顿挫地读着圣旨内容,却耐不住紧张的情绪,握着一手冷汗,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阵,公公念完圣旨,又一阵嗡嗡声,所有人纷纷起身,唯留淑离一人依旧跪在地上。
李杰安见状,心中大惊,忙一把大力把她拎起来。
淑离也一惊,她连忙回了回神,发现公公已经把圣旨念完了,然而自己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时,她感觉四周空洞,宫里的人簇拥着那公公,自己视线却变得模糊,她看不清公公的模样,只在隐隐约约间记得了他的声音……
随后,她看见家人都走上前,与自己擦肩而过,一圈人迎送着公公去了门口,像是在说着恭送离开之类的话,再看,只见公公与那些宫人一同上了马车,离开了……
像是活在梦里,她此时觉得现在这里的淑离不是自己,像空气,无声息……
“淑离,淑离?”
谁在呼唤?
“淑离!”
她转头,惊然发现唐尹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讷讷地抬头,见到唐尹有些担心的面容。
“你怎么了?”他问着,随后又不忘露出一丝揶揄,问道:“不会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公公传旨的大场面,被惊呆了吧?”
“我只是——”她缓缓开口:“有点紧张……”
唐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好了,别紧张,快去门口吧,你家人都在。”
淑离听他一言,转过头看向门口,迈着两条无力的腿走过去……
“那女儿这就回房准备去了!”李锦华满心喜悦,欢快地为爹娘行了个礼,随后就带着素琴离开了。
淑离看着长姐从自己身边走过,她上前问向李杰安,道:“长姐要去准备什么?”
李杰安疑惑地看着她,道:“你刚才没听见圣旨吗?明日就有马车来接你入宫了。”
“什么!?”
淑离大喝,像被从梦中吓醒一般,她瞬间清醒!
李杰安嗯了一声,又道:“所以你也快去收拾收拾吧。”
淑离刚说了一个“我”字,李伯庸和李嫦走到淑离身边,对着她满意地点着头。
“女儿还是长大了。”李伯庸欣慰地笑着。
淑离看着自己的父亲,也露出微笑,道:“那女儿也去收拾衣物了。”
“去吧。”李伯庸温柔道。
淑离为爹娘行了个礼,又转向二哥,对他笑了笑,随后迈步离开了。
小柔见着淑离迈步,连忙跟上去,与她一同离开……
此时,唐尹却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深邃的双眸翻起云雾,清秀薄唇不经意间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