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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生活

正月初八,晴空万里,碧波蓝天,祥云多多,不停地变幻着多彩的身姿。

少安的砖厂又开始营业了,前来买砖的村民成群结队地排队等候买砖,一旁的拖拉机将整个村口堵得水泄不通。烟囱里冒出的浓浓黑烟吞噬着朵朵白云,看来,双水村,又开始新的忙碌了。

正月初四的一大早少安带着秀莲起身前往西安看病去了,本来,在农村有个这样的说法,就是大年初四不管是出门,还是串亲戚,这天是绝对严行禁止的,对双方都不太好,这一传统在农村已经流传了上百年了。

可是,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砖厂的一切事物都落在了孙少平头上,年末的时候,他已经参加完考试了,他信心满满,过完年只有等待时机去报考学校专业了,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供他选择。眼看着哥哥嫂子不在,他得挑起这份重担。经大亚湾煤矿决定,给予孙少平三个月的假期,在这期间,工资照发,少平在大亚湾的这段时间,给大亚湾带了不少政治影响,镇上县上市里为此特意表扬了孙少平好多次,,,,,,大亚湾煤矿也被当地有影响的报纸报道了多次,连续安全生产七百六十五的记录至今在整个市,还保持着。所以大亚湾党委领导对此特别重视,可能孙少平是大亚湾走出的第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学生。

仓促的办理完休假手续的孙少平,赶紧回到了双水村,回到砖瓦厂,替哥哥打理起一切大小事务,的确,相比少安而言,少平对着砖瓦厂貌似有着自己独特的管理方式,因为他在大亚湾煤矿手底下还领导过好几十号工人呢。再加之,他是个接受先进文化思想熏陶的文化人哩。

这天早上,他拿起手中的点名册开始点名,点到最后,发现所有人几乎都到齐了,可唯独缺少他二爸孙玉亭,不过此时的孙少平并没有立刻打发人去叫他,而是点完名之后各自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一旁的福高走过来悄悄地说道,“少平,我看你还是去叫一下你二爸,他人没来,你叫我这工资咋开嘞?”

福高被少安任命为砖厂会计,负责砖厂一切财务事项,为啥他会如此关心孙玉亭呢?毕竟这涉及到月底工钱多少?他又私自拿不定主意,孙玉亭毕竟是人家老板二爸,他丝毫懈怠不了,这才请示少平。

“不来你就不要发今天的工资,迟到半个小时以上三小时以下按半天旷工,三个小时以上按照旷工一天算,连续三天未请假者扣除半个月工资,工资是发给那些付诸劳动者的,不是养活闲人的,这里不是养猪场。”

“少平,可他毕竟是你二爸呀!就算他不来,于情于理你也应该给开一份工资的呀。”

少平对着福高很严肃的讲道:“天道酬勤,厚德载物,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没有于情于理,也没有徇私枉法的事,一切在我这里行不通。这已经不是十年前人民公社时代了,世事变了。”

成天不劳动,光耍嘴皮子,还能管吃,整天一个双水村村委副主任的姿态,以为自己是毛主席的接班人呢还?给双翅膀还想上天不成。

福高,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如果有人问下来了,我来解释,你不用担心。你给其他人该开多少就是多少,我二爸也是,来了就给,不来你按照我说的记录“工分”,回头他要闹,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福高见少平态度很坚决,就再也没有跟他争论,这也第一次让福高真正打心眼里佩服了孙少平,他感慨到,这书真是没有白读,人啊,还是要多读书,这玩意绝对是好东西,他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能改变一个家族,甚至改变一辈人。他也想到他曾经一直在少安手下干了好多年,少安是一个软面情的人,如果是少安,肯定给他二爸照样发工资,毕竟那是他孙少安的二爸。

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反正是少平让他这么做的,出了事,找他去,与我田福高没有半点关系,他内心暗自说道;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砖模子上想,这少安和少平虽说是亲兄弟,可这兄弟俩无论在言行上,还是做事风格上,截然不同,在他看来,少平在做事上更是有原则,不会因为什么关系地位而改变原则,换一个角度来说,他对生活有着更严格的要求和苛刻的态度,也许,这一切,都源自他在黄原县立高中读书时的经历有关罢了!

尽管少平在制砖的工艺上是个门外汉,可他忙里忙外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的精神让他为之一振,也不会因为自己目前是这里的负责人而懈怠,即使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依旧会拿起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

这天中午,正好孙玉厚老汉去地里散粪(就是把农家肥由堆一铁锹一铁锹散分到地里,使得耕种的时候种子吸收肥力)回来路过砖厂,顺便进来看看。

他走到少平跟前,说:“少平娃啊,自从你哥你嫂子去西安看病之后,这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交由你来处理,也是辛苦你了,再加之这行你之前没干过,也是赶鸭子上架难为你了”。

没事,爸,制作工艺上我是个门外汉,但我不懂了我可以问问制砖师傅,慢慢就懂了,我哥能干的,我也照样能干,谁叫我们是亲兄弟呢,少平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他接着把他二爸旷工的事情告诉给了孙玉厚。

孙玉厚老汉听完,从那破口袋里面拿出旱烟锅,装了满满一锅烟叶子,划了根火柴,大大的吸了一口,沉思一会说道:“你做的对着嘞,这个懒不死的,成天待在家里,想着如何领导别人,自己一分活都不干,像个甚嘞?还不如个女人,如果再不来,那就等着要饭去吧!”

少平被父亲的说辞感动了,竟然没想到父亲想的跟自己一模一样,对于一个在煤矿上打拼多年的煤矿工人来说,他早已将劳动看做是自己未来要干到老的事业呢,他也深知劳动者的艰辛与苦楚。

他坚信,劳动是可以创造一切的,包括财富,这个美好的世界的一切都是由劳动者辛勤的劳动而来。

经过那天的深思熟虑,少平通过晚上的时间,查阅资料,自己拟定了一份《少安砖瓦厂工资准则》,准则主要是对原先的工资分发进行了修改与补充,把原先的平均分配改成了按劳分配,多干多得,少干少得,不劳无获。

他深知,一向想带领全村富裕的哥哥少安,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但是倔脾气的孙少平一心还是这样做,说让他现在是这里的一把手呢?他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调动大家的欲望,通过劳动就可以收获更多,就像当年哥哥私分猪饲料地一样,大家才会拼了命的干!

果不其然,砖瓦厂里的每一位员工,都每日每夜的干起劲儿了,因为大伙儿每月都想多挣点钱,他们在砖瓦厂挣得钱他们根本这辈子想都没有想过,竟然能挣这么的钱,在利益面前,拼了命的开始干活了,砖瓦厂的生产订单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候都供不应求了;

村里人万万都没想到,当年连黑面膜吃不起,裤子屁股都在外面漏的孙少平竟然是这样有头脑,有魅力。

双水村的老老少少都觉得孙家的娃一个比一个能干,闲话中心,石圪节公社,大街上,人人都议论着这个孙家二儿子。

过去几年,双水村所有的人都认为孙少平时一个平平凡凡的掏碳工人,成不了气候,没曾想,他竟然比他哥还有生意头脑。

静静地星空闪耀着落日的余晖,少平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那口崭新的窑洞,是的,一天忙碌的工作和前线劳动使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因为他不能休息;

每当躺在绵软的土炕时,他感到无比的酸痛,看到炕桌上热气腾腾的油泼面,少平想起了当时他在黄原县立高中时,润叶姐带他去田福军家里给他做的猪肉炖粉条了。再配上几瓶汽水,那是多么奢侈的生活呀。

吃完父亲做的油泼面之后,少平又拿起了他最喜欢的诗集看了起来。正是因为揽工汉,让他养成了这个习惯,不管一天经历什么,睡前都一定要看会书,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五年,不管怎样,从未放弃过。

。。。。。。

他隐约听到门外远处杜梨树下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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