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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续玄怪录 之五

叶氏女

河南汝州叶县的县令卢造,有个女儿。女儿还很小的时候,他把她许给了许昌来的一个叫郑楚的客人,说道:“我女儿长大以后,就嫁给你的儿子郑元方。”

郑楚行礼接受了,两人就这样讲定了。

过了一段时间,郑楚被朝廷任命,去长沙做官。

卢造也辞官,就在叶县居住下来。

后来郑楚死了,他儿子郑元方就护送灵柩,回到老家湖北江陵住下来。

这样过了今年,两家一直也没有通信。

辞官以后住在叶县的卢造的家里,女儿也渐渐长大成人了。叶县的现任县令叫韦计,就替儿子向卢造的女儿提亲。卢造也同意了。于是,两家就说好了娶亲的日期。

他们娶亲这一天的一大早,郑元方也正好来到叶县。

这天又正好有军队路过叶县,县里的客店全部住满了人。天上又下起了大雨,郑元方找不到住处,只好到县城东边十二里外的一座废弃的寺庙里暂时歇脚。

这座破庙里只有一间可以躲避风雨的房子。郑元方住下后的这天傍晚,他忽然听到门外屋檐下有小野兽的鸣叫声。他点了火把出门一看,发现是三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老虎,正在屋檐下叫唤。

他看着这些小老虎很小,就没有忍心把它们扔到雨地里,只是关紧了门窗,不让老虎进来。

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大老虎用头撞击房间的门。幸亏郑元方早有准备,把门窗都用钉子钉牢了。

老虎见大门没法打开,就跑到窗口下面,用力顶窗棂。郑元方也已经把窗户拴牢了,它一下子也是进不来。

老虎发起威风来,爪子用力扑打,把本来就破烂的窗格给打折断了。老虎的头伸进洞口,不料被窗棂上的木条卡住,一时进不来也出不去。

郑元方拿起房间里的几块大砖头,猛击老虎的脑袋。老虎又咆哮又蹦跳,却总是逃脱不开。

郑元方发死力用砖头痛击老虎,几次以后,尽然把老虎打死了。

他看老虎死挺了,自己也无力地瘫倒在墙角里。

过了一会,他隐约听到门外有个女子的哭泣呻吟的声音,象是受了伤的样子。

郑元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轻声问道:“门外哭泣的,你是人啊?还是鬼啊?”

就听那个女子回答说:“我是人啊。”

郑元方说:“怎么到这里的?”

那个女子说:“我是叶县前任县令卢造的女儿,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刚才我刚出家门、登上迎亲的马车,就有一只大老虎冲过来,把我叼着到了这里。我虽然没有受伤,可是很害怕那个老虎会回来,你能救我吗?”

郑元方觉得很奇怪,就点了蜡烛,开门出来。果然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新娘的服装,全身被泥水打的湿透了。

郑元方把她扶进房子里,重新拴牢大门。

那个女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郑元方说:“这里是县城东边的寺庙。”

他又把自己的姓名和身世都说了,还说这次是到叶县来找卢家的女子成亲的。

那个女子也仿佛记得小时候父母说过这件事情,说道:“我父亲确实曾经把我许配给你,可是你家离开后一点音信也没有,所以他就把我嫁给韦家了。真是天定的命运,难以改变,今天竟然是那只老虎把我送到你这里。我家离开这里不远,你把我送回去的话,我就回绝了韦家的婚事,重新嫁给你。”

天亮以后,郑元方把女子送回了卢造的家里。

卢造一家以为女儿被老虎吃了,正在准备葬礼。忽然看见女儿活着回来了,简直是喜从天降。

郑元方把死老虎送到县衙门里,把事情的经过也讲述了一遍。

县令很是惊讶,就把卢造的女儿重新判给了他。

听说这件事情的人,无不感叹命运安排的巧妙。

******

李卫公靖行雨

唐朝大将李靖年少时候,常常到安徽六安的霍山里去打猎,中间往往就借住在山下的一个村庄里。

村里的一个老翁很看重他的为人,经常殷勤地招待他。他们结交时间越长,老翁的馈赠就越丰厚。

一次,李靖进山打猎时,看到一群鹿。他就一直追逐着鹿群进了深山。天黑以后,他就迷路了,走了许多路也没能分辨方向。

忽然,他看到山谷里有人家灯火的光。他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那里,看到一家高门大院的人家,房屋也非常挺拔高峻。

李靖在外面敲门,等了很久,才有一个人出来。李靖诉说自己迷路的事情,请求暂时借住过夜。

那个人说:“我家的男主人都出去了,只有老夫人在家,不方便招待你。”

李靖坚持说:“你再去请求一下看。”

那人进去一会后,又出来说:“老夫人本来不同意你留宿,可是看你天黑迷路,也不能把你关在门外面。”

于是,李靖进门,到了大厅上,一会儿,这家的老夫人出来相见。原来老夫人是五十来岁,衣着淡雅,神色端庄,象是士大夫的贵族人家的主人。

李靖拜见以后,老夫人说:“我的几个儿子都不在家,本来不该留你住宿的。可是今天夜里天黑了,你又找不着回去的鹿。如果不让你进来,你也没其他地方去。不过呢,这里是山野的住宅,我家儿子来往的时候,比较喧闹,请你不要惊讶害怕。”

李靖说:“好的。”

于是,老夫人请人摆上饭菜,请他吃饭。食物烹饪的很是可口,而且大多是鱼。

等他吃完了,老夫人请仆人带他去客房歇息。客房里被褥和床铺都很整洁干净。他就关门睡觉了。

李靖听了老夫人的警告,反倒好奇起来,难道这样的山谷里,夜里还有什么喧闹的声音?

他就打起精神,注意倾听外面的声音。

到了后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焦急的敲门声,有一个人出去开门,外面那人说:“天上下来的命令,请大公子行雨,这座山周围七百里,到五更的时候要下雨完毕,不可以耽误,也不可以有伤害。”

这家的人接了命令,报告老夫人。老夫人说:“我二个儿子都出门没有回家。这个时候来了下雨的命令,又不能违抗,错过时间也要受罚。就算我现在去喊他们回来,也来不及了。家里的仆人婢女没有一个可以托付做这件事情的,该怎么办啊?”

一个婢女说:“刚才不是有个客人来吗,他好像不是寻常的人物,请坐代做,你看可以吗?”

老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把李靖请出来后,说道:“这里不是凡人的住宅,是龙宫。我的大儿子去东海参加婚礼了,小儿子送他妹妹出门,也没有回来。这个时候突然接到天上的命令,要求去下雨。我两个儿子离开这里,都有几万里路,他们一时来不及赶回来,又没有其他人能替代。所以想烦劳你帮忙去行雨,可以吗?”

李靖说:“我是凡人,不能腾云驾雾,怎么行雨啊?如果能教我行雨的方法,我一定去的。”

老夫人说:“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没什么困难的。”

于是,她让人牵过黄色马鞍的青骢马,又让人拿来一个小瓶子,挂在马鞍前面。

老夫人叮嘱李靖说:“公子骑着这匹马,不用拉缰绳,让它自己走。如果它到了一个地方,停下来嘶鸣,你就从这个瓶子里取出一滴水,滴在马的鬃毛上,一定记住不要滴多了。”

于是李靖骑上马,就看这马腾空而起,越飞跃高,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上的云彩的上面。他又听到马飞过时,脚下又狂风吹过,闪电雷鸣的声音。

他按老夫人的吩咐,在这匹马停下来嘶鸣的地方,取出一滴水,滴在马鬃上面。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在分开的云彩下面,看到自己经常借住的那个山村。李靖心想:“我在这个村庄住过很多次,他们对我都很好,我一直没有什么报答他们。最近他们村庄受到干旱,庄稼都枯死了。现在我在这里行雨,难道还吝啬这点雨水吗?”

他这样一想,觉得一滴水太少了,就连着取出了二十滴水。

之后,他走完全程,完成了行雨的任务,骑着马回到了龙宫。

哪直到刚落地,老夫人就哭着在大厅里迎接他,说道:“你怎么这样耽误事情啊。本来约定好只要一滴水的,你怎么可以因为私情,用了二十滴水。天上这一滴水,地上就下一尺雨。今天半夜,这个村庄,平地下了二丈的雨水,哪里还有活人啊?我已经被天庭打了八十板子了。”

说着,她露出后背,果然是血迹斑斑的。

老夫人又说:“我家儿子也受到连累,该怎么办呢?”

李靖这才害怕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夫人就说:“你是凡人,不知道行雨的规则,也不能怪你。恐怕管理龙的天官就要来找你了,你还是马上离开吧。虽然这样,你也辛苦了一趟,我们住在山里没什么送给你。有二个仆人,请你挑一个带去吧。”

于是,她让二个仆人出来,让李靖自己挑选。

只见一个仆人从东边的廊檐进来,相貌和气,神情轻松自然。另外一个仆人从西边的廊檐进来,一副气愤不平的样子,含着怒气倔强地站在面前。

李靖心想:“我是个打猎的人,经常与猛兽搏斗。如果我选这个和颜悦色的仆人,人家不会以为我胆怯吧?”

想到这里,他说:“我也不敢两个仆人都要。既然老夫人赏赐,我就选那个发怒的仆人吧。”

老夫人微笑着说:“原来你的志向是这样的。”

于是,李靖告辞出门,那个仆人,也跟在后边。

他出门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那所宅子突然消失不见了;再看那个仆人,也不见踪影。

他只好独自寻找回去的山路。一直到天亮,才看到原来的山村。只见眼前一片大水,只有大树露出一丁点的树梢,完全看不到一个人。

后来,李靖手握兵权,平定天下,功劳盖过天下所有人,只是他一直没有做到宰相,难道不是选择了不同的仆人吗?

世上的人都说:“山西河南出宰相,陕西出名将。”难道就是指龙宫里的东边和西边的廊檐吗?那两个仆人,大概就是做臣子的象征吧。当时,李靖要是把两个仆人都要下来,那么他就将相同时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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