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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穆天子之四

六月十八日接下来的几天,穆天子大军向东,经过了“浊繇氏”部落的“滔水”、“骨飦氏”部落的“苏谷”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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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四日,天子大军向南,到达“重邕氏”部落的西部边界。

这里就是现在的罗布泊的所在地。当时,罗布泊水草丰美,河流广布,生活在这里的“重邕氏”氏族人口众多。

向导柏夭介绍说:“这个氏族,是上古时代三苗氏族的后裔。”

六月二十八日,天子一行到达“重邕氏”聚居的罗布泊东边一条干流的河边。

这里生长着大片的野麦,还有答堇,这里的人们称之为木禾,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旁边的彩石山上,出产世上稀有的各种宝石,象枝斯、璿瑰、瑕瑶、琅玗等等。

七月初一的初秋,“重邕氏”氏族给穆天子和王室部署送来了精美的食物。

在这里休整的第五日,穆天子登上彩石山,采取各种彩色的宝石。回来后,天子命“重邕氏”把这些宝石加工成各种美好无比的器物和佩饰。

在罗布泊丰裕的自然环境里,穆天子在中秋宴会上向“重邕氏”首领敬酒,并赏赐他十八件黄金缶、一双银制乌形酒器、五十条贝带、七百袋朱砂、一百筐竹笋、桂皮、干姜,还有丝带、雕管乐器。

“重邕氏”首领合掌加额,伏地跪拜后,称谢接受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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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后,穆天子又向东行进,“重邕氏”首领送穆天子到长沙山,献上一百双美玉。天子回赠黄木彩绘镀银漆器。

几天后,到达星星峡,当地的部落,向穆天子献上三百匹食用马、二千头牛羊、一千车糜子。穆天子到峡谷里游玩了三天,又采集了许多彩色的宝石。

听说穆天子要向东越过荒漠,附近另一个部落的首领“归遗”,献上四十匹良马、三百头拉车的牛、九十只猎狗、二百头骆驼。

穆天子用三十头长毛的马、牛、狗、羊,来祭祀这里的山岳,又赏赐了“归遗”十八条黄金缶、三十条贝带、三百袋朱砂、一百筐桂皮、干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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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穆天子命人整理好他的八骏马车。右边辕马名骅骝,左边辕马名绿耳;车右骖马名赤骥,车左骖马名白莪。造父驾驭马车,一名著名勇士坐在马车右边的座位上。

随从天子的另一辆马车上,右边辕马名渠黄,左边辕马名逾轮;车右骖马名盗骊,车左骖马名山子。向导柏夭乘坐此车,“参百”驾车,勇士“高奔戎”坐在车右边的位置上。

历来古书上,对马车上的各个部件,非常在意,都有各自特殊的名称。对于拉车的马,往往也赋予高贵的名称。后来的孔门弟子,有一门专门的功课叫做“御”。学生们除了学习驾驶马车的技术外,还要熟悉马车上全部零配件的名称、功用、制作等等,也包括马匹的选择、驯养、养护等等。

这是因为在西晋之前,骑马还不流行。即使是胡服骑射以后,除了特殊战斗的骑兵,一般平民和贵族,都是坐着马拉的车出行。那时还没有发明“马镫”,也就是骑马时挂在马腹两侧,脚蹬住的那个铁圈。没有这个配件,骑手必须双腿紧紧夹住马背,才能防止从奔驰的马上掉下来。

而更早期的骑兵,譬如赵武灵王的时候,甚至没有马鞍。战士们直接双腿夹住马腹,在颠簸的马背上抽弓搭箭,战斗效率很低。即使是卫青和霍去病的时候,马拉的战车,仍是相当重要的装备。而马背上的骑兵,只是作为年少英勇的霍去病,突袭单于的手段,并不适合壮年以后的卫青的长途行军。

一直要到“五胡乱华”,我们中国首先发明了“马镫”。骑马战斗的骑兵,才成为冷兵器时代全世界各家军队的骨干。而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也导致我们后期的汉族王朝,宋、明两朝屡屡受制于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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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命马车在荒原上,全速向东南前进,驰驱了上千里。到达“巨蒐氏”氏族的地界。也就是今天甘肃张掖附近。

这个“巨蒐氏”部落就是古书《禹贡》中提到的“渠搜”,后世又称为“月氏”。到汉朝时,他们与匈奴争夺地盘。战败后,他们首领的头颅被匈奴单于做成喝酒的酒杯。他们剩余的部落逃离到阿富汗,在那里建立了强盛一时的贵霜帝国。后来汉武帝曾派遣张謇出使西域,去联络他们,共同打击匈奴。可惜那时候,他们已经毫无斗志,不肯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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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蒐氏”的首领,献上白鹤的鲜血,请天子饮用。这是他们招待最尊重的贵宾的方式。他们又用牛羊的**,给天子和同来的勇士洗脚。

次日,“巨蒐氏”首领在“焚留山”上,向穆天子敬酒,并给大军送来三百匹食用马、五千头牛羊、一千车秋麦、三十车当地粟米。然后,又向天子献上四十双枝斯美玉、一百双各式玉器饰物、四十双琅玗玉珠、十箱萱麻葛布。

穆天子赏赐他们十八件镀银彩绘漆器和黄金缶、四十条贝带、三百袋朱砂、一百筐桂皮、干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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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穆天子一行回到“阳纡山”的东部边界。这里是向导“柏夭”的故乡,也就是今天的阴山山脉边缘。

几天后,大军穿过山谷,来到黄河北岸。

三年前,周天子曾经在这里的燕然山,举行过祭祀河伯的仪式。山上的植物叫“模堇”,是专门贡献给英明君主的食物。

穆天子嘉奖了向导“柏夭”的一路陪同,把贴身的一双名贵的佩玉赏赐给他。

“柏夭”两次扣头触地,为有幸参加穆天子的这次伟大西部巡游,激动地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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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后,“柏夭”送天子东行,到达“崩人国”。当地的首领“崩絮”再次迎候天子,献上美酒。这里的一个河湾,是黄河转向南流的地方。

穆天子在这里的沼泽上休息了五天,后续的大军才陆续到达。

次日,穆天子向东进发,同“柏夭”握手道别,封他为“河伯氏”氏族的君主,统领河套平原及附近黄河流域的一大片领域。

“柏夭”感激涕零,多次扣头触地。恋恋不舍地望着穆天子的马车,消失在东边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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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继续向南行军。

十月初冬,到达山西朔州的马邑县。居住在这里的犬戎部落,在“雷水”河边向穆天子敬酒,又献上二十四匹良马。三年前,周朝大军曾经抢掠过这个氏族群的其他部落。但是这次,他们仍然驯服地来向天子朝拜。

这时候,河水两岸冰冷刺骨,杳无人烟。大军在这里屠宰了随带的许多狗、马、牛、羊,做越冬的口粮。又在附近狩猎,打到一些长着白色犄角的黑牛和淌着白色血液的黑羊。

一个月后,天子穿过雁门关,来到鈃山险峻的山谷。天子命令“毛班”、“逢固”两位大臣,先行到首都洛阳,准备仪式迎接远行还朝的天子。

三日后,穆天子坐上八骏的马车,著名驭手“造父”驾驶,向南飞驰了一千里。穿过“翟国”部落的大道,登上太行山。然后向南渡过黄河,终于回到王城宗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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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王城宫殿后,接待的宫人用“巨蒐氏”那样特殊的礼义,来服侍天子一行人。送上白鹤的鲜血,供天子饮用;又准备了牛羊的**,为天子洗脚。

“造父”也让他的骏马饮用羊血,奖赏他们这一路的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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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九日,穆天子在洛阳的朝堂,举行盛大的朝觐仪式。天下各路诸侯,都来参加。

穆天子宣布了这次西行的里程:

从洛阳出发,到达河套平原上,就是河伯氏族的“阳纡山”,有三千四百里;从“阳纡山”向西到达兰州的西夏氏,二千五百里;从西夏氏到达珠余氏的“河首”,有一千五百里;从河首、襄山向西,南行到达甘肃酒泉附近的舂山、珠泽、昆仑山,有七百里;

从舂山往西到达赤乌氏,有三百里;再往西到达喀什附近的群玉山,有五千三百里;从群玉山往西,到达乌鲁木齐附近,西王母的邦国,有三千里。从西王母的邦国往北到达准格尔盆地的旷野平原,就是到处落有美丽飞鸟羽毛的地方,有一千九百里。

总计一万八千里。

从那里返回,走东南方向,又回到阳纡山,是七千里;再回到洛阳,是三千里。

往返合计大约是三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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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的一个黄道吉日,穆天子到周朝的祖庙,祭告先王。

次日,穆天子在洛水岸边,慰劳随行的将士和部属。

将士们欢饮而别,各归故里。向各自的先祖祭告这次伟大的西行冒险。

又二日之后,穆天子北渡黄河,穿过山谷险道,向西北前进,登上黄河孟津附近的山坡。再转向西南行进。

在陕西韩城的山上休息了三天,观赏音乐舞蹈。

十日后的一个黄道吉日,穆天子进入华山附近的另一个首都南郑。

穆天子西游的故事,到此结束。

后人谈到穆天子的这次西行冒险,无不欣羡神往。

历史学家却说,这是周穆王的起居注,是历史事实,一点都不神奇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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