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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倦游杂录 涑水记闻

觅石

北宋时候的通远军,在古代属于渭州管辖的地方,渭河就是从那里发源的。

那里的河里面,有一种虫子,样子象鱼,鸣叫起来是“觅觅”的声音。

人们看到这种水虫,就用木棍击打它。它就会变成石头。

这样的石头是很好的磨刀石,名叫“觅石”,大概又一尺来长,价格在一二千文钱。

用这种磨刀石磨砺的兵器,透着青光,不易生锈。

这真是一种奇物啊。

******

张退夫读乐记中第

北宋时候,有个进京赶考的举子叫张退夫。他到京城后,有一次喝醉了酒,骑着驴子走在大街上。他的驴子不小心撞翻了一个卖杂货的货郎担子。那个货郎一把拉住张退夫,跟他争吵起来。

张退夫没有办法,就想随便跟他买点杂货,把事情平息过去算了。张退夫在那个杂货担子里,看到一本书叫《乐记疏》,是关于礼乐的书。

张退夫就花了五十文铜钱,买了这本书。那个货郎也这才放他走。

张退夫回去后,没事就翻阅这本《乐记疏》,把它看得滚瓜烂熟。

没过多久,他参加科举考试,考试的题目是《黄钟为乐之末节论》。这个题目恰好附和《乐记疏》里面的内容,张退夫的答卷文采飞扬、朗朗上口。

于是,他在考试的初试当中脱颖而出;第二年的复试当中,他顺利的中了进士。

******

北宋时候,有个书生叫刘稹,他借住在山东德州的孔子庙里。

一次,他买到一大雁,虽然翅膀折断了,可是仍然活着。刘稹不忍心去烹煮它,就把它养了起来。

他听说自然铜能治疗骨折,就买来了几两,烧灼成粉末后,涂在大雁的伤口上。

后来,大雁的伤口长好了。一个春天的晚上,大雁飞走了。

这一年的秋天,有一群大雁降落到刘稹住房的后院的菜地里。刘家的小仆人用木棍驱赶大雁。

其他的大雁都飞走了,只有一只大雁却不走,结果被小仆人打死了。

他们剥下羽毛,想要烹煮大雁,却发现翅膀上有个愈合的伤口,里面的骨头上,有铜丝的痕迹。

原来,这只大雁就是他们曾经饲养过的那只。

刘稹知道这件事情后,懊恼叹息了很久。

******

道人诈骗张杲卿

北宋宰相张升有一次罢职后,来到河南禹州。他在少室山下筑造一个小宅子,居住下来,准备在这里修身养性。

他只是偶尔会坐着轿子、跟着五六个下人出门;大多数时间,他独处在这个小宅子里,个把月都不出门。

有一天,一个举止潇洒、仙风道骨的道士,前来拜访张升。那个道人谈吐不凡,对道教的理义以及佛教的经文都很有见地。张升很欣赏他。

到了傍晚,道士说:“我最近刚从浙江来,带回来一些上等茶叶,要请宰相大人品尝。”

张升欣然同意了。道士就亲自洗涤锅碗,烹煮茶水。张升品尝以后,赞赏不已。道士又给张升家里的所有仆人,每人倒了一杯茶,请他们品尝。

不一会儿,那些仆人都昏昏欲睡,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道士这才跟张升说:“我打算去广东的罗浮山炼丹修仙,可是缺少购买药鼎和炉灶的资费。我看你这里有不少金银器物,希望大人能赏赐给我一些。”

张升知道上当,呼喊仆人。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道士,把宅子里的几十斤金银财物,都打包带走了。

到天亮以后,那些仆人才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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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孜诡谋杀情妇

北宋有个人叫杨孜,是襄阳人,刚到京城来参加科举考试,跟一个妓女往来,情义亲密。那个妓女倾尽所有资财,资助杨孜,让他在京城住了两年多。

之后,杨孜考科举得中,但是依然贫穷,无法报答那个女子,就谎骗说娶她为妻,带着她一起回归襄阳。

他们一起到了襄阳城外,相距不过一个驿站的路程,杨孜忽然对女子说:“其实我很早就娶妻了。明天到了我家里,如果你跟她同处在一个宅子里,她的性格凶悍乖戾,估计会让你难以承受。我想到这里,又怎么能接受呢?我思考了好几个晚上,想和你一起服毒自杀把,你看怎么样?”

那个女子说:“你能为我而死,我又有何遗憾的呢?”

于是,他们一起喝酒痛饮。

杨孜本来就已经买好毒药,放在包裹里。于是,他把毒药放进酒里。那个女子一口喝了下去。

杨孜手里拿着毒酒,对她说:“我倘若一起死了,我家里人一定会来收拾我的尸体。而你的遗骸,必然会被投进沟壑里,让鸱枭野鸭啄食。还不如我先埋葬了你,然后再去死,也不晚。”

那个女子就呼喊道:“你诓骗我到这里,然后设毒计谋杀我。”

她大声地恸哭,过了一会就死去了。

杨孜把她的尸身火焚,然后埋葬后,他独自回到家里。

杨孜后来做到礼部的员外郎、集贤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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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

集贤殿书院文职散官刘贡父,喜好滑稽玩笑。一次,他拜访王安石。

正巧另外还有个客人在座,那个人向王安石献策,说道:“如果把梁山泊的湖里的水全部排出去,使得湖底干涸,就可以获得一万多顷的良田。只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存放排出来的水罢了。”

王安石听了,低头沉思,说道:“是啊,哪里可以贮存这些水呢?”

旁边的刘贡父打断他们的话头,大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王安石很高兴,以为他有办法,立刻就询问他的办法。

刘贡父说:“另外开凿一个梁山泊的湖泊,就可以贮存这些水了。”

王安石不由大笑,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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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侠

福建人郑侠,科举考中进士,是个诗人。

宋神宗熙宁七年的春天,天下大旱。皇帝下诏,下面的百姓和官吏,都可以直接上奏朝廷执政的得失。

郑侠当时作为监管京城城门官吏,上奏道:“王安石的变法,让新近考中的进士,监察京城的城门。进城的百姓,不管携带多少物品,都要检查或征税。这个政策使得贫苦的百姓发愁和埋怨。皇帝住在深宫里,也许不知道详情,我画了一张详图,一起上奏。”

郑侠所画的就是著名的《流民图》,形象地描述了新政扰民,对百姓造成的伤害。

接收他上书的朝廷官员,觉得郑侠很可笑,只是哂笑而已,没有把他的奏章当回事。

这时,因为朝廷派系争执,宰相王安石申请辞职,不过皇帝没有批准。

郑侠又上书道:“天下大旱,都是王安石造成的。如果罢免了王安石,天就一定会下雨。”

不久,王安石罢去宰相职务,出任南京的知府。恰巧这日,天下起了大雨。

郑侠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因此更加起劲地多次向朝廷上书,可是都被朝廷的官员压下来,没有在朝堂上讨论。

这一年的冬天,郑侠写了五千来字的奏章,再次上书朝廷,极力地批评朝政的得失、民间的疾苦,还说:“王安石的新法,残害百姓;副宰相吕惠卿是王安石的死党,奸邪不堪、堵塞言路,不让下情上达,使得皇帝不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只有副宰相冯京经常提出不同意见,对朝政进行修正。请求罢黜吕惠卿,进用冯京。”

吕惠卿看到这封奏章大怒,上奏皇帝,要削去郑侠的官职,发配到福建长汀县。

郑侠非常贫困,当时的一些士大夫和小民多怜悯他,有的人就赠送给他钱粮。

后来,宋神宗问冯京:“你认识郑侠吗?”

副宰相冯京回答:“我一向不认识他。”

当时旁边的御史张琥听到了这句话,就暗中寻访冯京跟郑侠交往的轨迹。有人告诉他说,冯京曾经向郑侠借过书画,赠送过钱粮。

于是,张琥就弹劾冯京,上奏说:“冯京作为朝中重臣,明明跟郑侠有来往,却当着皇帝面说谎话,说他们不相识。还有,郑侠奏章中提到许多朝廷机密的事情,作为一个低级后补官吏的郑侠,何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冯京教唆他的,让他上书的。”

宋神宗把这个奏章交给冯京看,冯京仍然坚持说他们不相识,请求有关部门查实。

于是,吕惠卿就派他的党羽邓润甫跟御史台的其他官员,一起查问这件事情。他还另外派遣后补官吏舒亶骑乘驿站的快马,把郑侠追回来,搜查郑侠的行李包裹里的书信,密封后上报朝廷。

舒亶交差后,被赏赐做了京城里的官职。

御史台进一步审讯郑侠,把跟他有来往的人,全部逮捕囚禁起来。

其中,有个善于看相的和尚法号晓容,经常到冯京家里出入,也被收押起来,进行拷问。他们还拿到了冯京家里的门房的记录,不过没有看到郑侠的名字。

郑侠一向把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作为师长,但是两人的政见却截然不同。郑侠跟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的政见一致,都反对变法。所以,王安国对他很亲近。郑侠上书以后,王安国想借他的草稿看看内容,可是郑侠却不给他。

王安国说:“我哥哥秉执朝政,一定会让天下人一起怨恨他,可是他却坚持要施行。你的上书很好。但是,能上书的人,是你;能让这个思想传播开去的,是我。请你一定把草稿给我看看。”

郑侠说:“我已经烧掉了。”

郑侠向朝廷上书的时候,衙门里正在值班的丁讽请郑侠坐下喝茶,对他奏章里的内容,很是赞成。

这个丁讽曾经拜见冯京,说到郑侠。冯京说:“郑侠的奏章,文辞很好。想不到他这样的低级官吏,敢说出这样的道理来。”

郑侠被流放后,曾经担任过朝廷财政主官的王克臣,跟他有交情,就派他的儿子,送些钱财资助郑侠。王克臣的儿子王师约是驸马,回答说:“我是皇亲国戚,不敢跟外边的大臣交接。我拿出一百两银子,请你送给他吧。”

王克臣就同意。

上面几件事情,全部被御史台查探出来。王安国、丁讽等人,都被鞠来勘问。

王安国否认这件事情,御史台的官员就让郑侠当面对质。郑侠见到王安国,笑着说:“王大人平常的时候高谈阔论,无话不说。现在怎么做起了小人,还想抵赖不成吗?”

王安国又惭愧又害怕,就承认了这件事情。

就这样,郑侠这件案子,牵涉的人员越来越广,许多人被拘押起来,审理了很长时间都无法结案。

宋神宗觉得这样牵扯太多人,命令新年前一定要把案件结束,并且,结案前审理的官员不得回家。

案件很快结案了,吕惠卿上奏郑侠污蔑朝廷,要判他死刑。

宋神宗说:“郑侠说说的,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他的忠诚之心,怎么可以深重地惩罚他呢?”

郑侠被改判,发配到海南。

冯京罢黜副宰相,出任安徽亳州知府;王克臣削夺当前官职;丁讽免去朝廷官职,外派安徽巢县担任酒税官;王安国罢去一切官职,削职为民;晓容和尚被监押回家乡;其他所有跟郑侠有过交往或馈送过财物的人,都打二十下屁股,发配边缘地方。

朝廷又向王安石发去慰问信,提拔他的另一个弟弟王安礼进朝当官,使得王安石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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