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二客
五代十国的后蜀末年,四川广元有二个商贩,背着些杂货,前往葭萌城的集市上去做买卖。他们走过的山路很是险峻,长满了竹子和树木,非常荒凉。
那个时候,刚刚雨过天晴,太阳又快落山了,可是,他们离开集市还有十五里多的路。
他们忽然听到密林当中的高高的树梢上,有人说:“有老虎从小溪对面过来,行人快躲避起来。”
这二个商贩惊惶起来,连忙选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爬上去躲避起来。
过了一会,有二只老虎一前一后地走过来,在树下扑奔跳跃。
有一只老虎用人语说:“有人躲在树上。”
另一只老虎说:“我需要爬上去抓取他们。”
二个商贩见老虎爬上来,快要够着他们了,很是惊恐,就用扁担捅那只老虎。
那只老虎叫道:“刺着我的眼睛了。”
只见它掉下数去,呼号着离开了。
等到天亮以后,这条树上走来一些新人,二个商贩这才敢爬下树来。
他们来到葭萌城的集市的税务衙门,看到一个女人报告说:“任拦头昨天夜里喝醉酒回到家里,他的双眼被刺瞎了,所以今天不能来上班了。”
那二个商贩对望一眼,私下里议论。其他人觉得他们有事,就问他们。
他们就把昨夜的遭遇说了,还说他们曾用扁担刺伤了一只老虎的双眼,会不会是那个人伪装成老虎,抢劫过路的行人呢?
大家也都说,最近一段时间,附近有二只老虎出没,很是凶暴,四周的村庄里的猪、狗、小马驹、小牛犊之类的,被老虎都吃光了。
集市上的人,就一起拿着木棍等武器,前往任拦头的家里察看。
他们走到半路,就碰到一只老虎。那只老虎畏惧他们人多,惊慌地逃窜,咆哮着越过山梁跑了。
他们走到任拦头的家里,从篱笆墙的缝隙里,看见任拦头裸着身子,坐在地上,两眼流血,正在那里呻吟不止。
他们就大声地喝叱他,用木棍击打篱笆墙。只见任拦头惊慌忙乱起来,踉跄地拖着一个尾巴,从门里冲出来。它两只眼睛已经下了,看不见东西,掉进一个深坑里。它在那里怒吼咆跳的时候,被众人又是木棒又是石头,击毙在里面。
于是,他们就把这只老虎拖到集市上。
先前他们见到的老虎,是任拦头的妻子。
******
李吹口
四川都江堰市,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有一只凶猛的老虎,迷路走进了集市里。集市里的上千人叫喊着追赶这只老虎。
老虎被人逼迫,耷拉着耳朵,双眼盯着人群,蹲坐下来。有时,它又突然发怒,跳起身来,吼叫咆哮,集市上的人忙不迭地后退,不少人跌倒后,仓皇逃窜。
官府的差官,急忙找来善于捕猎的李吹口。大家都说:“李吹口来了。”
老虎好像也听懂了,忙忙地蹿进集市上的一间屋子底下藏匿起来。
李吹口拿着一把铁戟,刺中老虎,再操起短刀,刺入老虎的前心。他接取了一大盆的老虎血,一口喝了一升多的。
有人问李吹口,何以喝老虎的鲜血?
李吹口说:“喝了老虎的血,可以茁壮我的气概。”
他还说:老虎的两肋旁边的皮肤下面,长着两个“威势”。这个威势形状象“乙”字。如果人能拿到那个威势,佩戴在身上;那么,他如果做官,就能在获得权威;即使他不做官,戴着老虎的威势,也就不憎怕疾病了。
老虎看东西的时候,只有一只眼睛放出光芒,用那一只眼睛注视。猎人捕捉到老虎后,记住老虎的头着地的方位,然后,在月黑的夜晚,在那个地方挖掘下去一尺多深,就能得到象琥珀形状的石子,这就是老虎眼睛里的精魂沦落后,掉进地下而形成的。这个东西,专门可以治疗小儿惊痫的毛病。
凡是老虎的胡须,拔下来,可以用来治疗牙痛。
被老虎攻击受到重伤的人,往往会自己把随身的衣服器械,包括头巾和鞋子,都折叠好放置在地上,然后才赤裸着身体,僵直躺卧地死在地上。这大概就是老虎能役使受伤的人的灵魂吧。
凡是被老虎攻击而死的人,或者溺水而死的人,他们的魂魄就称为伥鬼。
老虎的交配,总是在月亮被云朵遮住,地上朦胧晕光之中。老虎吃了狗以后,就会醉倒,所以狗,是老虎的酒。但是,老虎不会伤害喝醉酒的人。
以前,有个村里的农夫,在集市上喝醉酒,走回家的路上,靠着悬崖睡着了。有只老虎来嗅他,老虎的胡须正好触动了醉人的鼻孔,醉酒的人打了个大喷嚏,声音震动山谷。老虎受到惊吓,跳下悬崖摔死了。
这些事情,都是李吹口亲口说的。
******
采枸杞
有个叫段九的村民,经常到荒山野岭当中,采集枸杞的根茎,拿去售卖。他做这行很多年了。
有一次,他在附近的紫山的山脚下,发现一棵很大的枸杞,他就挖掘开了。那棵枸杞的根系很怪异,与寻常的很不同,有四条大的根茎,象四只脚;另外有两条根茎象头和尾巴。整个根茎就象一只野兽。
段九把枸杞带回家后,家里的狗对着它吠叫不止。到了深夜,四周村落里的狗,全都聚集到他家,对着枸杞吠叫。叫声整夜不停,搅得村里的人都不能安睡。
天亮后,段九的妻子恼火地把枸杞煮成汤饭,吃掉了。那群狗才停止吠叫,散走了。
道教的书上说:枸杞、茯苓、人参、薯药、苍术这些东西,如果长成特殊的形状,吃了以后,可以得到长寿;如果能进一步消除杂念,颐养元神,抱持魂魄和顺,就会有真人或神灵降临惠顾,接引这个人称为地仙。
******
鱼化为石
四川青城县,有个渔民叫李克明,他回家把钓到的鱼,倒进一只竹盆里。其中有一条鱼变化成一块石头,四寸多长,鳞片和鱼鳍都活灵活现的。
李克明的老婆见了,很是喜欢,送给了他们的儿子,当做玩具。
他们的儿子把石鱼放进水盆里,石鱼立刻张开鱼鳍,摇动尾巴,变成一条游动的活鱼。
李克明很是惊异,把鱼取出来,放在土台上。那条鱼又立即变成石头了。
于是,很多周围的邻居,都来请求观看这条鱼。果然,这条鱼放进水里,变成活鱼;离开水,就变成石头。后来,人们就习以为常了。
后来,官府巡查的差官柏舍人,经过他们村庄,也来观看这条鱼。他把鱼从中间敲断了,再放到水里,鱼就再也不活了。
******
弹鸳鸯
有个叫章子朋的人,善于书写和勒刻大字,还能用小弩机打弹丸,百发百中,经常自夸能耐。
宋太宗至道年间,章子朋去乐山给寺院书写匾额。一路上,他坐在船上,随手用弹丸射击飞鸟,供船上人吃食。
到了青神县,他们停船的时候,看到河里有一对鸳鸯。章子朋就用弹丸打死了那只雄鸳鸯,带回来烹饪。
那只雌鸳鸯跟着他,到了船里,看见雄鸳鸯被放进热锅里,雌鸳鸯不顾飞腾的汤水,自己投进了锅子里。它伸开脖子,振动翅膀,长叫了几声就死了。
章子朋还开心地说:“人们说,夫妻情深,赴汤蹈火地相随。”
他们这样取笑作乐。
《左传》里所说的忍人,就是说章子朋这样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