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孙府管家与何大鼻子匆匆行走在通往平安镇土路上。孙府管家年事已高,脚步踉跄,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何大鼻子上前扶着孙府管家手臂,关心地劝道:“管家大伯你不必太过焦心,如玉小姐命大福厚,吉人自有天相,万一有事,定能逢凶化吉。再说即便遭遇绑票,绑匪只为钱财,不会伤她性命。”
话虽如此,如玉小姐到底是孙老板心肝宝贝,哪儿能够放心。
孙府管家眼里,与孙老板同感,何大鼻子不过是一名纨绔子弟,没想到今天他表现得如此诚恳热心,一副侠肝义胆。在赌馆开枪虽然鲁莽,终究乃年轻气盛所致,看来对何大鼻子的看法有失偏彼了。
孙府管家由衷地说:“何少爷真是侠肝义胆!今天此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没必要跟我一起回孙家,夜深人静,路上不安全。”
何大鼻子说:“我心里也焦急呵,如玉小姐失踪,孙老板与孙夫人不知急成了何等模样。虽说他们不中意我,但我不能冤他们,终是我自己冒失,与赌徒们顶真什么呵。”
孙府管家安慰道:“何少爷不必灰心,你与如玉小姐之事并非到了不可转圜地步,待找到如玉小姐,我自当向孙老板诚恳说明,相信孙老板能明辨是否。孙老板并非一口回绝,只说与夫人商量后再议,不是还未商量出结果嘛。”
何大鼻子连声附和:“老伯说的至理名言,还望老伯从中斡旋,不过眼下还是先找到如玉小姐再说。”
孙府管家和何大鼻子回到孙府,整个孙府灯火通明,大伙儿围在客厅门外,大气儿不敢出。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府,都说没见到如玉小姐。孙老板和孙夫人急得在客厅坐立不安,单等孙府管家能带来确切消息。
孙府管家带何大鼻子进客厅,孙老板眼巴巴紧盯他俩。孙府管家向孙老板二手一摊,指了指身后何大鼻子,什么也没说。他的意思是我连何大鼻子都带回来了,还有何可说呢。
何大鼻子急急问:“孙叔,还是没有消息吗?”
孙老板摇摇头,双手一摊:“何少爷,你今天当真没见过如玉?”
何大鼻子答:“没有。我当然想见如玉小姐,不是管家老伯阻挡了我吗。现在如玉小姐失踪了,你们一个个坐在这儿一筹莫展,倒是赶快想出个办法来呀!”
孙夫人哭道:“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她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孙夫人一哭,何大鼻子眼圈也红了,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眼泪。他有点失态,突然拍着桌子咆哮:“人都不见了,你们还坐在这儿迟疑什么,快多多派人去找呀,就是把平安镇翻个底朝天,也必须把如玉小姐找回来!”
张麻子接到通报,早就来到孙府,坐在客厅一角默不作声,看到何大鼻子咆哮,心想孙家女儿失踪,你何家少爷激动个卵呵。他踱到何大鼻子身旁,轻轻拍拍何大鼻子肩膀,说:“稍安勿躁,孙家女儿失踪,何少爷有何贵干呀?”
何大鼻子与张麻子打过一回交道,从心眼里瞧不起张麻子。什么团练,地痞流氓罢了。何大鼻子说:“孙府管家找到何家大院,我能置身事外吗?”
张麻子说:“与你毫不相干,你可以置身事外呀。”
何大鼻子叫嚷:“岂有此理,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如玉小姐失踪。你们团练干什么吃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大个人都找不回来,好意思坐这儿喝茶!”
张麻子脸颊肌肉抽了抽,心想你找死。
孙老板想何家向孙家提亲,张麻子不知内情,跟他说不清楚。便拦开二人,劝道:“你们别吵了,现在不是争吵之时。我心乱如麻,你们快说个办法吧。”
何大鼻子叫道:“还想什么办法,快多多派人去找呀!夜长梦多,不找回如玉小姐,这可如何了得!”
孙老板瞥一眼何大鼻子,心想没瞧出来,这小子还有点正直正义。
何大鼻子动情动容的神态同时打动了孙夫人,心里不禁埋怨孙老板不识人,武断否认何家少爷,幸亏并未一口回绝,还有商量余地。她不由握住何大鼻子手说:“孩子,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只差没挨家挨户搜了。”
何大鼻子对张麻子说:“那就赶紧搜吧,你的人呢!平时催讨摊派上窜下跳,今日遇事全变成聋子瞎子瘫子啦!”
张麻子说:“挨家挨户搜谈何容易,弄得鸡飞狗跳不说,扰乱地方平静。尚未到山穷水尽,再等等吧。”
何大鼻子脸红脖子粗:“等什么,等能把如玉小姐等回来!”
“等什么呢,等消息。”张麻子喝道,“如玉小姐如果走失,自会回来,不必担心。只怕被人绑票。为何绑票,自然为了钱财。绑匪自会开价,我们只能等待。在没拿到钱财之前,绑匪不会撕票。”
张麻子拍拍何大鼻子肩膀,诡秘地笑笑,对孙老板说:“我留人在孙府周围值岗,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说罢转身便走。
张麻子冲何大鼻子一摆头,将他引至厅外僻静处,一根手指顶着何大鼻子心窝问:“小子你听好了,实话实说,此事与你有无瓜葛?”
何大鼻子想你当我无知小儿,老子走过三关六码头,搬过的砖比你放过的枪多,诓我没门。何大鼻子一抬手拨开张麻子,吼道:“去你妈的,栽赃害人看清对象!”
张麻子哼哼冷笑:“好小子,你等着瞧!”
如玉小姐午后吩咐丫头小红找胡小姐去了,便兴冲冲走出孙府,刚过路口,与守候在路口的胖三撞个正着。胖三装着急匆匆走路模样,高兴地说:“正巧在此碰到孙小姐了,我家小姐差我给您传话呢。”
如玉小姐不认识胖三,好奇地问:“你家小姐是谁,传何话给我?”
胖三笑着说:“小人乃胡小姐家人。一直在胡家田庄听差,前二天才调进胡府,只在外面跑腿,怪不得孙小姐不认识我。只见过孙小姐一次,所以眼生得很。”
如玉小姐笑道:“我眼拙得很,胡家那么多下人哪里能个个认得。正好我去找胡小姐,前面引路,一起走吧。”
胖三弓着腰,谦恭地说:“就怕孙小姐走冤枉路,所以胡小姐才差我传话。胡小姐与其他几位小姐都在兴隆客栈旁边那疃楼里聚会,特别差我引路,带孙小姐前去相聚呢。”
哦,听说聚会,如玉小姐来了兴致,兴奋地问:“除了胡小姐,还有哪些人?”
胖三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小姐们聚会我们下人哪敢随便打听。胡小姐命小人带孙小姐,我便带孙小姐,有哪些人呆会孙小姐自然见到。”
如玉小姐毫无提防,说“走”,高高兴兴跟着胖三走了。
胖三将如玉小姐带上二楼,指了指尽头一个房间,如玉小姐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待如玉小姐进房,胖三连忙将门带上、落锁。
房门乒一声在身后关上,如玉小姐吓了一跳,抬眼四顾,屋里一床一桌,空空如也,哪有胡小姐人影。如玉小姐情知不妙,返身拉门,哪里还能拉动一分一寸。
如玉小姐乒乒敲门,恐惧大叫:“开门,快开门!”
胖三在门外说:“你别敲了,敲也没用。你乖乖呆在里面,别逼我们动武,呆到明天便放你回去,保证毫发无损。”
如玉小姐喝问:“你们想干什么,我父亲知道不会饶过你们!”
胖三说:“我们不想干什么,不会伤害你。你与我们配合便不会有危险,你不配合我们,进来了你就没便宜,谁不知道你孙如玉是平安镇上一朵花。”
胖三说完嘿嘿笑,如玉小姐知道碰上绑匪了,紧张害怕得浑身哆嗦,隔着门缝问:“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胖三说:“叫你乖乖呆在里面你就乖乖呆在里面,要多少银子我们自会向你父亲开价!”
自此不再有人理会,如玉小姐犹如困在笼中小鹿,坐卧不宁,心急如焚。直至天色微明,她从南向小木窗缝隙中向外窥视,发现外面似乎有人声。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丝质手绢,寻了一片小竹片顶着,一点一点顶出窗缝,期望有人发现报告孙老板。
胖三和瘦四自然也是一夜未眠,不知此事如何收场,静等何大鼻子指示。他们时刻做好准备,如果被孙老板和张麻子发现,立即溜之大吉。他们发现如玉小姐从窗缝中塞出手绢,知道她报信,便取了过来交给守候在外的阿四,静观何大鼻子如何往下做文章。
胖三交代阿四:“何少爷现在孙府,你立即过去把手绢交给他,就说你吃早茶路过,在此捡到。我们躲在隐蔽之处,请何少爷带人快救孙如玉。”
阿四到孙府,孙府人一夜未眠,人们还在客厅里东倒西歪等待消息。阿四进来叫:“少爷少爷!”
何大鼻子横了阿四一眼,没好气地喝道:“你来做什么,没有如玉小姐消息我能回府吗!”
阿四怯怯地说:“我没催少爷回府,知道少爷一心在如玉小姐身上。我喝早茶路过后街,在地上捡了一块手绢,认得上面用银线绣了个玉字,寻思会不会是如玉小姐的手绢?”
阿四说完递上手绢,何大鼻子一把扯过,仔细辨认,然后递给孙夫人。孙夫人接过手绢立时泪如雨下,大叫:“这是如玉的手绢,你在哪里得到,哪里得到?”
阿四说:“我喝早茶路过后街,二楼上飘飘扬扬飘下来一块手绢,我寻思万一与如玉小姐有关呢,便送了过来。”
“阿四,如能救出如玉小姐,本少爷赏你一年茶钱。”何大鼻子一拍桌子,拔出手枪,咬牙切齿对孙老板说:“孙叔,该用枪的时候了。来人,跟我上后街!”
孙老板叫道:“对,谁敢劫持伤害如玉,你就对准谁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