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抽调十人交给宫本,这十个人中有邱杰。王麻子把邱杰抽过去有他的用意,邱杰这个人比较稳重,脑子也灵活,可以作为自己的内线,随时了解鬼子的意图,一旦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迹向,他得采取自保措施。
宫本向李开田发出指令,要求他把王家岭现在八路军的布防情况搞清楚。李开田很不情愿,在八路军队伍这一阶段,他对这支部队似乎有些感情了,要不是妻儿老小被鬼子看住,他早就开溜了。慑于宫本的威胁,他思前想后,不得不再冒着着被发现的风险去了解情况。这几天,他以上山以采草药为名,背着小背篓拿着一把镰刀,到王家岭各个地方去观察布防情况,每到一处,他都认真地把哨兵的位置记下来,在本子上画个圈,一个哨兵一个圈,一个挺机枪一个竖线/回到驻地后,他偷偷地把山上整个哨位设置都画了下来,然后悄悄地来到情报的放置地点——山腰部一个独立大树下面。
他把情报放好,用一块石头轻轻压住,然后警觉地向前后左右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发现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钻进附近的树丛悄悄地离去。毫无疑问,宫本要这份情报是想带人来偷袭根据地的。李开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虽然布防图给他们了,可郝亚强这个人十分警惕,这些设防位置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变化,或者郝亚强又想出什么对付鬼子的怪招。他感觉宫本的手段都是图劳,就是你宫本真的带人来偷袭,凭郝亚强的指挥和八路军的作战能力,说不定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对这支八路军队伍太清楚了,这支部队太可怕了,他们不仅武器精良,训练有素,而且对于战法运用相当熟练,加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和鬼子都有血海深仇,个个不怕死,宫本来偷袭很难达成目的。想到这他心中有很多忧虑,可转念一想,自己的任务就是弄情报,给他们就行了,心中的包袱慢慢卸了下了来。
第二天早晨,一个当地村民打扮的人来到独立树下,悄悄地把情报取走。宫本手上拿到这个情报,看到上面的布防图标得非常清楚,心中十分高兴,琢磨着何时展开行动。他有些忍耐不住,屡次的失败要用成功来洗刷,但是他不得不又冷静下来,八路军太精明,此时任何的冲动,面对八路军这个强大的对手,结局必定是失败,必须把别动队训练好,做好万全准备才能行动。
从保安队抽调的十个人被宫本编在一个班里,先由日本人反复审查,然后由一个日本人负责看管,大家集中吃住在一起,不允许离开别动队半步,天天和鬼子在一起进行夜间袭击和暗杀课目的训练。训练中,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训练是干什么的,邱杰感到非常疑惑,不知道鬼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开始留意起来。训练中小鬼子发现邱杰个人素质很厉害,就让他来负责这个十人的管理,当个小班长。大约过一个星期,邱杰终于知道了这些鬼子的阴谋。
一天晚上,鬼子把别动队的人员集合在一起,大约有五六十人,然后每人给发一套八路军的服装,当邱杰拿到服装后,马上明白过来鬼子阴谋,小鬼子这一招很损,从这几天训练的课目来看,这明摆着是化妆八路军去偷袭八路军。他心急如焚,这下不得了,如果小鬼子真这么干,八路军肯定要吃亏。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把情报送出去,可是别动队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宿舍,他装作买香烟,试了几次都被门口的哨兵挡了回来。这次根据地要遭受损失了,心中十分焦虑万分,但是一时又没有好的办法。
邱杰正在盘算着如何送情报时,宫本突然来到他这个班里,看着这个鬼子穿着一身的八路军服装,邱杰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但脸上装作奉承的样子,冲班里的人员喊了一声:“太君到,起立。”
“不不,是首长到,”宫本马上摆摆手,“从现在起我们必须按照八路军的内部称呼,你们之间都要称呼同志。”
这个称呼邱杰很熟悉,其它的人听起来都很陌生,大家面面相觑地看着。
“以后咱们之间都称呼同志。”邱杰吩咐道。
其它几个伪军的都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同志、同志地重复着,第一次这种称呼,感觉好象是在做游戏,有几个人心中有想笑。
宫本没有理睬其他人,他走近邱杰的身边道:“同志,你的任务很重。”
“太君,什么任务,你说吧。”邱杰挺了挺胸膛道,来个漂亮的立正姿势。
“错了,应该是首长什么任务,你要尽快适应。”宫本纠正道。
“好的,首长,请下达任务吧。”邱杰改口道。
“我们马上就要展开对八路军的袭击,你们是本地人,由你带着这九个人在前面行动,有人盘查或者遇到什么情况,你们先应付,我带着人在后面接应。”宫本背着手,下达着任务,然后用敌视的目光把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扫了一下。
这个家伙真鬼,让伪军在前面送死,一旦有什么意外,后面的日军就可以溜走,这小鬼子真够狡猾的,邱杰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宫本又一挥手,从外面进来一个随从,手里拿着一幅大图,这是李开田送来的情报,是王家岭的布防图。那个随从将地图往桌子上一摊,宫本两支手冲大家招了招,意思是都围过来。大家都迅速靠了过来,宫本手往地图上一指,开始布置明确任务:“你们看到没有,王家岭地势非常险要,北边是悬崖,布防的哨兵很少,东西两侧都是高山,人根本无法攀越,没有多少布防的哨位,南面地势稍为平坦一些,布防的哨位较多。我们准备南北夹击,对王家岭八路军进行偷袭。有一点你们要注意,王家岭内部地形复杂,树木繁多,便于射击和隐蔽,我们既要充分利用好,又要防备他们的潜伏人员。”
邱杰伸过头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地图,这小鬼子把山上的情况搞得很清楚,每个哨位和火力布防都标得非常清晰,看来八路军内部的奸细已经到了非清除不可的地步了,他有些担忧起来,但是不得不掩饰起来。他装作很惊奇地问道:“我们十个人偷袭从哪进去?”
“你们熟悉当地地形,从南边进去,想办法混到八路军里面。你们混进去后,把八路军的哨兵都干掉,我们再进去,然后再和八路军搅在一起,让他们分不清楚,我们有自己的标记,见他们一个杀一个。”
邱杰感觉小鬼子这一招很险毒,北边从悬崖攀登上去,八路军很难察觉,南面把伪军放在前面,如果偷袭不成,他们在后面马上开溜,如果偷袭成功了,他们趁势跟进去。此时不是小事,他暗自道:“不管如何,这次就是彻底暴露了自己也不能让鬼子得逞。”
宫本讲完了,邱杰怕他怀疑,马上回过神来,就行动的具体问题认真地问道:“我们如何联系?”
“给你们配部无线电台,随时保持联系。”这些问题宫本早就考虑到。
“那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具体时间听命令。”
“那夜晚识别标志是什么?”
“这个到时候再明确。”
宫本走后,邱杰很着急,如果这个计划被实施,阴谋很容易得逞,他能够想象王家岭被袭击的样子,战友们还在睡梦中,鬼子突然发动袭击,八路军战士仓促应战,郝亚强、郭二宝倒在血泊里,最后宫本挥动太阳旗哈哈大笑。
当前最为迫切的事情是如何让八路军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鬼子管控非常严,现在想出去送情报根本不可能,看来只有实施偷袭的那天提前发出信号。
鬼子的偷袭行动正式开始了,晚上刚吃过饭,宫本就下达了行动命令。这次鬼子比较精明,先用卡车把别动队送至距王家岭还有二十多里路的地方,然后全体人员下车,分南北两路同时出发。
邱杰带着伪军开始向王家岭南部出发,后面跟着的宫本带着的二十多人,今晚的识别标记是胸前别了一块白布。这里的地形邱杰和几个伪军都非常熟悉,这是他们小时候就曾生活的地方,有些地方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离王家岭还有一里多地,邱杰让大家注意些,高抬脚,防止有八路军设置的暗器,走一段路停一段路,就这样慢慢向王家岭八路军驻地行进,宫本带人在后面也看不明白,只要邱杰停,他们也停。接近王家岭后,邱杰继续采取这种方式往前走着,又走了一段路,已经进入到了王家岭内部了,邱杰又停了一下,然后他让大家拉开距离,趁伪军分散开的时候,邱杰把一个夹子悄悄地放在了自己身后,宫本依然带着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过了一段路,邱杰又趁停下的间隙,把另外一个夹子放下。
邱杰继续往前,突然不远处身后传来“哎哟”一声,他知道这是宫本带的人踩中了他设的夹子,这夹子是他偷偷做的,足以把人的脚夹出骨头。这个声音把寂静的夜空打破,山上突然响起了哨兵的发出连续警报声,接着枪声响起来,“嗖嗖”子弹向这边扫射过来,鬼子的行动暴露了,邱杰很高兴,马上传令“撤退”,几个伪军转身就向后跑去。一个后退的伪军一不小心踩中刚才邱杰设的夹子,痛得真钻心,邱杰马上背起他就往后跑。此时山上的枪响起了,开始有人往这边追过来了。
宫本也转头撤退,那个受伤的鬼子脚上夹子还没有来得及卸掉,在两个人的协助下,一颠一拐往回跑着,也顾不上痛了。他们一路逃窜,直至跑出十余里地才停下来。
宫本不得不令北侧进攻的人也撤回,这次偷袭暴露出了行踪,令宫本很失望,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原因只能是自己事前没有充分预见到,责任还是在于他这个指挥官。
小野预见到了可能失败的结果,他没有埋怨宫本,八路军太狡猾了,他们不可能敞开大门让你去偷袭成功,要想对付这支八路军还得从长计议。
别动队因偷袭没有成功,暂时放假几天,邱杰回到保安队,及时把鬼子夜间偷袭的情报送出去。
郝亚强接到情报后,很佩服邱杰的临机行动。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鬼子开始学习八路军了,这样也好,我们正好可以牵着鬼子的牛鼻子走。这次行动失败后,鬼子一定不会把休,还得给所有八路军战士上一课,以后如何甄别敌人。其实,郝亚强对鬼子来偷袭早就预料到了,在北侧的悬崖上专门设置了一些机关,有捕足野兽的陷阱和夹子,整个山上白天看到的都是明哨,夜间全部换上潜伏哨,哨位都是自己临时决定的,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些方法足以让鬼子有来无回。
既然小鬼子这次冒充八路军没能得逞,下一步可能要干的事也已经预料到了,那就是可能冒充八路军去干一些祸害老百姓的事,让地方群众失去对八路军的信任。
但是他现在唯一担忧的,仍然就是奸细问题,这个人到目前还是没有个眉目,不能说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误。他在屋里不停地抽着烟,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王家岭被鬼子偷袭的事很快传达凤凰岭,钱洪斌组织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着,他要把奸细彻底查个清楚,他采取逐人摸排的办法,一个一个排除,目前已经调查到了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