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吞口水,是啊,如此看来我们两个真的是彼此互不信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反目的时候?我闹出走的时候?
我纷乱的摇摇头,不,不,不是信任的问题,问题估计出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十分清楚他的能力,短短三年一手将濒临破产、人心涣散、差点被黑吃黑消灭殆尽的小帮派,蜕变成如今黑白两道闻之侧目,让许多同行难以望其项背的娱乐集团,说实话晏子雷居功至伟。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强,交出的成绩单太耀眼,跟在他身后的我不得不卯足劲儿不停追赶,生怕惹上“不配”、“不称职”的置疑,给传位于我的父亲脸上抹黑,害怕自己罩不住。
于是,渐渐的我不自觉的将他丑化矮化,认定他不过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习惯用下半身行为思考的畜生,成天无所事事,脑子里想的除了女人两腿之间别无其他,从而自以为是他不可缺少的左右手,必须倚重的幕僚,没了我他什么事也做不了,连小命都要靠我保护,是红门上下无不翘起大拇指,交口称赞的“高小姐”……
殊不知,我的这种“认知”蒙蔽的只有我一个人。真正掌握红门和自己命运的人一直是他——晏子雷。试问,我又有什么资格咄咄逼人,不信任他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再打听,不会插手去管我不该管的,总裁去公司吧,我回总部养伤去了。”
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怀疑这是男人们在一百步笑五十步。
我说完准备下车,一只脚的鞋底还未及挨到地面,晏子雷从后头一把揽住我一甩,一掌钉牢在椅背上,阴沉的眼神仿佛台风前的大海,愠怒的锁定着我,低道:“你该死的又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怪了,他先前守口如瓶,死都不肯跟我透露一丁点苗头,现在我放手不干涉了,他生哪门子气?联想到昨天早晨提议邀他做床伴的时候也一样,这厮不会提前过更年期了吧?
我颇无奈的叹息:“是你想太多了。”
“小七,你小看我了解你的程度了,你转转眼珠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那好,你说说我心里怎么想的?”我坦然的直视他。
他被我呛得一顿哑,遂放开我抹了一把脸,瘫到旁边四肢无力垂下:“你不懂我的心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着想……”
他的语气有点推卸责任之嫌,我撇唇:“放心,总裁,无论你想怎么做,怎么拿主意,全是理所应当的,没有我置喙的余地。”
然后我下车,关门,他凑到窗前,灼热的视线如蜘蛛吐丝一圈圈紧紧围住我:“我就是不要你这个态度,仿佛我们毫无瓜葛似的,我不许。”
我们的确毫无瓜葛。若硬说有也仅限于床上,过去的“缺我不可”刚才不叫他亲自收回了?
“看着我,小七!”他冷声下命令。
我依言缓缓的将目光投射到他那两泓黑亮中,他不因蜷缩在车里气势低半截,反而强大得参天,虽然语气严肃但却是难得的在解释:“事实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时候未到,到了我自然一五一十的说明给你听,知道了?”
“那就别老是挑起我的好奇心。”我不领情。
他看起来有点沮丧,蠕动唇片嘟哝着什么,我懒得去猜了,突然一股倦意袭来,不再多言,返身离他远去。
劳燕分飞——我在回程的路上蓦地起的念头。吓了一跳,我干嘛用这个成语来形容我和晏子雷?我慌了、乱了,好似眼前有千头万绪,趵突泉般的往外哗哗的涌,但我却抓不到一条来论证这种想法的依据。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枯坐在房间里反复的琢磨,直到夕阳西斜仍得不到令自己心服口服的解答,于是我干脆甩到一边不去想,冲到地下室抓着手枪苦练左手的枪法。
这天晏子雷一晚未归,我想这家伙指不定又跑到哪个温柔窟里**享乐,让他忍受冷淡,卖力讨好之余还要看脸色,他是万万没那耐性的,也好,这样说明他没有过多的把注意力摆在我身上,接受了我所提议的“咱们各自寻找其他伴侣”。
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水流逝,手伤复原泰半,我又回到公司上班。因为接近年底岁末传统的市场繁荣季节,几部抢滩圣诞和元旦档期的电影忙得宣传部门龙腾虎跃,而晏子雷也清闲不到哪里去,什么媒体见面会、首映式、杀青宴、庆功宴……他不是以老板的身份,便是投资方代表、制片人、出品人等等杂七杂八的明目出席。
毫无疑问每到一个场合,晏子雷身边的女人从当红明星、社交名媛、豪门淑女、名模、空姐换得眼花缭乱,娱乐头条天天见。为了制止照成负面新闻,等于无形中加大了我的工作量,保护他和他的新欢漂亮体面的亮完相,转头我就得去监督隔天刊登的供人津津乐道兼茶余饭后八卦的报章杂志。
哎,种马就是种马,牵到北京他还是性喜到处播种的大种马……
元旦这天晚上,演员工会举办新年酒会,算是较正式的官方活动,外界纷纷猜测今天谁将是晏子雷的女伴?如果哪家幸运女郎获此殊荣,估计攀上晏家太座指日可待。
这是哪里得来的指标?我感到莫名其妙及好笑,古往今来一百多年,晏家什么时候有过“夫人”这个称谓了?
昨天为了追剿一个菜鸟娱记私拍的一叠晏子雷夜访某玉女红星香闺的大头照,我熬了半宿没阖眼,偏偏总裁大人心血来潮,大清早硬要去给一个海外剧组接机,呼啦啦又惹得媒体一大帮天兵天将在机场堵截,搞得那边一通混乱不说,他大哥兴致高昂竟就地临时开了个记者招待会,阐述对明年的工作展望,所以回到总部,我已经快累得像条狗一样,差点趴下了。
但是当我睇到床上躺着一件绚丽夺目的黑色礼服时,仿佛遭雷劈个正着,二话不说抓起房里的内线拨给晏子雷:“总裁,请你说明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小七,这么显而易见还需要我特别申明吗?”他磁性低沉的声音滑进耳里,犹如品尝到黑醇的巧克力。
“你没事先告诉我你的女伴是谁,我怎么派人送过去?”我挑了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理由,其实我清楚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是我就是下意识的推脱。
“小七,何必打马虎眼。”他浅笑着,“OK,既然你一定要听我亲口说,那么我不妨告诉你,今晚我的女伴是你。”
“你没别的女人好带了?!”我烦躁的蹙眉。
“……”他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有点忿恨的咬牙:“我找谁做女伴什么时候由你决定了?!”
是呀,我不久前才说过他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权过问,看来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我知道了。”不等他反应我挂上电话,认命的望着那件一看就晓得价值不菲的华丽礼服。
礼服的款式前面看很保守,刚刚开到锁骨的一字领口,而后面则别有洞天,全露背的设计,甚至深挖到将近腰臀处,镂空暗花的长袖方便遮住我右臂上的伤痕却不失神秘感,高腰束身搭配长长的曳地鱼尾裙褶,凸显女性的柔媚窈窕。
抛光丝缎礼服穿到身上飘飘坠坠,似拂过水面般细滑而不似云絮无根没质感,行走间摇曳生姿,妖娆得既不张扬、点到即止又令人臆想连连颇值得久久回味一番。
没多一点附加缀饰的简洁裁剪,完全靠穿着者自身的本钱衬托其特色,晏子雷果然细心周到,我的个性抓了个十成十,尺寸也卡得恰到好处,根本是专门替我度身打造的……这色胚,居然比我还清楚我的Size。
“嗨,宝贝。”
我侧头看去,晏子雷一手抓着一只黑色高跟鞋,闲适的撑在门框上,噙着一脸痞笑,巨细靡遗上下逡巡过我,黯色的双眸有显著的欲潮涌动,我觉得有一部分的他从他身体里豁然冲了出来,直接扑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