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已经被血腥的屠杀搞得神志不清了,又或许是胡人本身就没有什么脑子,因此沙必得发而还很高兴地点点头:“好,很好!就是你们这样的良民,才是好汉民!等到敌人被打退,我给你封官!好,真好!你带人立刻补到前线去!”
“封官?继续给你们胡人当狗?”方程心里耻笑不已,面上却毕恭毕敬,连连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更是让周围冷漠围观的汉人民夫们窃窃私语,唾骂不已。
他带着人步履匆匆地经过沙必得面前,忽然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大声说道:“将军,小人有一个紧急军情要汇报给将军!”
“什么?紧急军情?”沙必得好歹还有点脑子,因此没有让他直接说出来,而是允许他过来;“你快过来告诉我!”
方程慢慢走了过去,手里的长槊缓缓垂在地上,好像是一条软绵绵、懒洋洋的长蛇一般。
他的心脏搏动得厉害,可是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好像是面瘫了一样。
近了,近了,他几乎能够问道沙必得嘴里那令人作呕的羊膻味了!
“快给老子滚过来!你有什么紧急军情!”沙必得高声叫道;“别耽误了老子的事!”
“是,是!”方程哈哈笑着,“这紧急军情就是——草你老母!”
长槊夭矫如龙,又如电光火石,在一刹那间透过时空,刺向沙必得的咽喉!
“成了!”方程心里发出喜悦的狂呼!
吭!
一声脆响,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挡住了!
“奸贼!”沙必得气急败坏:“竟然敢袭击老子!卫兵,给我杀了他!”
“不好!”
方程心叫不好,没想到这个沙必得竟然还有警觉,竟然能够挡住自己的攻击!
眼下他深陷卫兵之中,四面皆敌,眼下只怕是有死无生了!
“可惜,可惜,就差一点点!”不过这绝境反倒激起了他死战的斗志,方程不由得高升呼叫道;“我乃方家长子方程,今日杀贼不利,当血战而死,方不负父母教化之恩!”
正当他准备死战到底的时候,忽然一声娇呼传入他的耳朵:“沙必得死啦!沙必得死啦!你们还打什么!”
是方夭!
这一声呼喊好像是刚才的爆炸一般,同来的方家家仆也知道此刻就是生死关头,因此纷纷高声吼叫起来:“沙必得死了,沙必得死了!”
胡人士兵的士气的唯一维系就是沙必得,眼下听到沙必得已死的消息,就算是再悍勇的士兵也难免回头去看。
借着这个机会,方家家仆齐齐发作,操起武器冲着周围的胡人士兵砍杀起来,一时间没有防备的胡人士兵被砍杀了好几个。
前后受敌,就算是再精锐的部队也得疑神疑鬼,何况是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的胡人!一时间,原本在一线砍杀的胡人士兵立刻开始动摇,而对面的晋军则趁这个机会迅猛突进,刺死了好多胡人。
不过周围毕竟还是胡人的本营,加上沙必得并没有真死,因此方程众人很快陷入了苦战!
唰!
长槊刺去,刺死一名胡人,而方程背上则中了一刀,虽然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避过了敌人的刀锋,可是还是不免被人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难不成就死在这里不成?”方程轻声咒骂着,不由得回头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方夭倒是不需要他担心,这个清冷如月色的女子手中长剑夭矫如龙,剑光闪动就是红色的血液飞溅,不过是转瞬之间,就有数名胡人士兵丧命。
不过,虽然方夭的剑术惊人,可是可是搏击的剑术和战场杀人的搏命术本来就不是一种东西,前者利于单打独斗,讲究的是闪转腾挪,而后者则是不死就活,一招决生死,因此方夭若不是胡人精神恍惚,心神不宁,只怕也要陷入苦战。
“不好!”方程睚眦欲裂,可是眼下被众人团团围住,不管他如何冲突,反而身上又多了几条战伤,却一点都没有机会突进。
轰隆!轰隆!轰隆!
几声霹雳一般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晋军高呼“沙必得已死,杀胡不杀汉,投降不杀!”的吼声!
平心而论,这声音比之刚才的爆炸算是小巫见大巫,爆发出的光影也并不算大,可是眼下这些胡人士兵早就已经心神俱裂,不过是靠着最后一点血勇之气撑着罢了,听到这一声呐喊,再也坚持不住了!
“败了,败了!”
“跑啊,跑啊!”
“他们有霹雳助阵,咱们快逃啊!”
立刻有如遭遇雄狮的羊群一样,这些胡人士兵再也不复当年纵横中原的雄姿,一个个丢下手里的兵器四散逃去!
“赢了!”方程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扶起有些脱力的妹妹,低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咱们赢了!”
城头上的敌人已经肃清了,前线汇报已经安全,刘正便带着一众亲卫打马入城,刚一入城,就看到了自己的士兵正围着一群汉人,虽然没有用步槊指着他们,可是毕竟还是看守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刘正皱眉道;“不是说过了,杀胡不杀汉,投降都不杀!这些明显都是汉人,怎么就围起来了?”
带队的是柳变,他立刻解释道;“将军,这些人是本城大族,一开始刺杀沙必得,喊叫‘沙必得已死’的就是他们!末将想着将军或许要见见他们,因此把他们留下了!”
“原来如此!我说沙必得怎么稀里糊涂就死了!”刘正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属下立功心切,竟然把大功臣给围了起来,这可不好。不过柳变毕竟也是一片苦心,因此刘正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用马鞭打了柳变一下:“以后对待友军要有礼貌!”说完,也不管挨了一下子之后好像是吃了人参果的柳变,他慢慢骑马来到这些汉人身边。
这些人的领袖应该是那个一身血污的青年,看他手拿长槊,眼神坚定,应该是个英雄豪杰,而他怀里却有一个女孩。女孩手握长剑,英气勃勃,一身打扮好像是风华绝世的江湖女侠,看样子应该不是老婆就是姐妹。
此刻两帮人正相对打量着彼此,刘正倒是好整以暇,而对面则多少有些紧张了。
刘正微微一笑,从马上跳了下来:“在下刘正,乃是晋朝宣威将军,奉七州都督桓明公之名前来征讨贼胡,壮士为国出力,讨伐贼子,请受在下一拜!”说着,他就要拜下去。
青年当然不肯接受刘正的大礼,因此连忙扶住刘正,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在下早就对贼胡心生不满,这也是略尽本分!在下方程,这是舍妹方夭,都是本城方氏子弟,本欲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结果与贼胡交战,几近败亡!若非舍妹及时叫喊,只怕此时小人已经身死!”
“原来是个女中豪杰!”刘正笑眯眯地看着方夭,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奇女子。而他眼中的“奇女子”见到刘正,早就害羞得躲到兄长身后,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和方程寒暄了几句,刘正向他保证肯定不会侵犯方氏和其他大族,还要表奏方程的功劳,这才让方程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容。
就在此时,柳变又走过来,低声说道:“将军,沙必得的尸体已经找到了,是被逃跑的胡人士兵踩死的!但是还有胡人占据了汉人宅院负隅顽抗!”
“沙必得死了?也好!负隅顽抗?”刘正一挑眉;“走,看看去,我倒是要看看,这些胡人有什么胆子负隅顽抗!”
正要转身走人,身后却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刘将军,我也去!”
说话的正是方夭,她握剑在手,眼神坚定,若不是刚才还因为害羞躲在兄长背后,刘正都要以为她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想了一想,区区几个胡人也不过是瓮中之鳖,于是刘正很慷慨地答应了:“也罢,既然你想要来,那就跟着一起来好了!”
胡人残余占据的是一座有高大院墙的宅邸,眼下这些人正站在墙头上往下射击,一副誓死不降的样子。
胡人弓马俱佳,因此射出来的箭又准又狠,有几个想要在刘正面前表现的军官带兵冲击,都被打了回来。
刘正看着士兵遭受损伤,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他这一战打得极其漂亮,不仅彻底打破了胡人的胆子,也让孙翔大受震动,好像是孙子一般乖巧。刚才草草统计,才不过是损失了几十个人,可是在这里就死伤了七八个,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看着刘正脸色不虞,柳变立刻暴怒,不由得喝骂道:“你们怎么搞的,怎么就萎了!刚才杀胡狗还打得挺好,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长官,不是我们不打,是那些人居高临下,又会射箭,咱们冲不上去啊!”一个士兵叫苦道;“干脆上火药,炸死这帮胡狗!”
“胡扯!火药用一点少一点,这么一座小宅院,怎么就能用火药!”
身为资历最老的军官,柳变深知火药的宝贵,因此坚决不肯浪费宝贵的火药。
听着柳变的话,刘正淡淡地开口了;“有会说胡话的,让他上去喊,就说再不投降就用霹雳劈死他们了!被我的霹雳劈死的胡狗,哪怕是死了都得进地狱!要是投降,给酒给肉,优待战俘!”
“这行吗?”柳变轻声嘀咕着,派人上去叫喊了两遍,接着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胡人竟然老老实实地排成一排,出来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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