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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布置

却说那日定州兵变谋反之后,叶云天紧急召集宁州诸将,商议对策,看是否要与定州陆零一同造反,却被匆匆从俦宁山庄赶来的军师亓新月否决。亓新月献计叶云天,使出连环三计。第一计是派出一得力干将,率同一小队武艺高强的人手,前往西州相机行事。第二计则是密令杨风等人,在定州宁州之间布防,表面上摆出听从晋安诏令,随时可以出兵讨伐定州叛军的样子。这第一计乃是预备的后手,为来日成就大事预先铺垫的准备。第二计则是和西州赵因江松袏献上的“悦君听”一计不谋而合,迷惑晋安朝廷;同时,这明面上摆出的攻击架势,也或多或少会给定州军造成一定压力,为第三计的实施埋下伏笔。

至于第三计,则是亓新月此连环计谋中的第三环,尤为重中之重。就是密令潘佑,率领一些俦宁山庄和宁州军中的好手,前往定州开展诸般行动。他们这一行人都是武林高手,要负责多个方面的事务。这些事务,主要又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刺探定州具体的布置。叶云天和陆零交好多年,深知此人的能耐,此人绝非有勇无谋的莽夫,而是城府极深的枭雄。他此番虽然是被逼谋反,但这些年来其实也早做了些谋反的准备。以前叶云天和陆零私下交往时,也曾提及过日后一同举兵谋反的事,不过当时大家各有防范,只是点到即止,谁都没有透露真正的底牌。但是,叶云天也知道此人一定留了不少后手,上官无妄想一举歼灭陆零,也绝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陆零布置多年,隐伏甚深,一般探子是很难打探出他的具体布置的,但潘佑乃是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刺客,剑术惊人,更有一身人所难及的轻身和隐匿踪迹之术。所以派他去率领其他高手前往定州打探军机,自是最合适不过了。

第二个方面,则是假扮定州之人,伏击朝廷派往宁州的钦差。这般作为的目的,一是在于延缓朝廷调集宁州军马的步伐,避免宁州军在第一时间就与定州正面交锋。这么做自然好处多多,一是可以让陆零放手而为,尽可能调集更多的军力对付云州和岩州,让他们鹬蚌相争;二是也可以制造混乱,因为朝廷派人过来宣召,即使派出潘佑这等高手截杀,在混乱之下也许仍会有一两人逃回京师,等他们回京报告遇袭一事,朝廷震惊之余,也会知道往宁州的调令并没有及时抵达,还需要另外派人征召宁州兵马,一来二去,自会拖延更长的时间。三是也可借朝廷应对之时,查探出上官无妄以及定州陆零手头更多的底牌。如果云州、岩州均被定州挫败,而宁州又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到调令出兵,上官无妄必须做出其他应对。相信上官无妄既然一心想逼反定州,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手段;而陆零既然敢出兵造反,自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实力全部亮出,双方都留有不少后手,需要宁州设计揭开。而潘佑假扮定州高手伏击调集宁州出兵的钦差,正是这其中的一个妙招。

第三个方面,定州造反,宁州和西州按兵不动,自然都打着同样的算盘,坐山观虎斗;而定州也会想方设法,将这两州拖进这滩浑水之中。西州隔得太远,陆零倒未必有什么好办法将西州卷入;但宁州紧挨定州,陆零绝不会轻易放过。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宁州下水,至于他们具体会怎么做,这个暂时不得而知,就需要靠潘佑等人细细打探了。

所以潘佑等人,此番前往定州,虽说是多管齐下,多方行事,但根本目的就是一个,把定州这摊浑水搅得更混,让定州和上官无妄两方都越卷越深,等他们双方都疲不能兴之时,宁州再出兵捞取渔人之利。到时,叶云天、亓新月、杨风等人,已经做好了各种应战准备,到时大军攻打定州,定州军还在忙着和云州、岩州军甚至更多的晋安军队作战,首尾难顾,宁州必可一举攻克定州,将整个定州据为己有,自然就让宁州成为了这个定州之乱的最大受益者。

亓新月此计也是连环相扣,眼光独到,布置精密,所以叶云天一听之下,立刻心动,当即点头同意,依计行事,自己与头号大将杨风等人,在宁州秘密展开各种布置;而潘佑则亲自点了几十名宁州好手,潜往定州。

正如亓新月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定州陆零那边,一来对于宁州参与叛逆有着一定的幻想,二来他们也希望将水搅浑,拖宁州参与进来。所以有意无意之间放松了对于宁州一方的防御,而是集中优势兵力,重点对付云州和岩州之兵,在取得西线和北线战事胜利的时候,潘佑等人则趁虚进入了定州境内,开始实施之前的计划。

潘佑虽然以刺客之名著称天下,但他的身份其实并非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他不仅精于暗杀之术,也颇通谋略。等他率领一众宁州高手来到定州,就将人手分散开来,各自行动。原来各处的计划实施得都很顺利,只是他自己却运气不好,遇上了欧阳枫雪。

潘佑既有天下第一刺客之名,自然极善隐匿踪迹之术,一般人武艺再高,也很难发现他的行踪;但欧阳枫雪却并非寻常之人。欧阳枫雪是江松袏的大弟子,一身武学均得自江松袏真传。江松袏本是文武双全,但江湖中人却极少有人见过他显露身手;而他所收的学生虽然不少,但基本都是跟随他学习一些文谋之道,像乐游儿便是如此,莫莜竹也不例外,这个小弟子虽然也是武艺不俗,却是跟随江松袏的至交摘星客慕容燕所学。唯一得到他武学方面传承的,只有欧阳枫雪一人。

这倒不是江松袏偏爱欧阳枫雪一人,而是他的武学另辟蹊径,一般人很难领悟到他这门武艺的精髓,而他这门武学又特别注重天分和悟性。江松袏的这门武学,修炼的是一门特殊心法,需要听觉特别敏锐、感应又特别细腻的人才可以学到。江松袏座下多名弟子,也只有欧阳枫雪一人有这个天赋的能耐,加上她自幼就被江松袏收养,在江松袏身边的时间最长,所以才得以学会了江松袏的这门绝活。

她身手敏捷固不待言,更强的能耐则是感应敏锐,这也是她能够监听到宁州诸人动向的主要原因。潘佑自恃轻功和听力都高人一等,却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还有这种近乎天耳通的绝艺。所以在吩咐众人行动的时候,被路经此地不远处的欧阳枫雪侥幸听到了只言片语。虽然距离隔得有些远,欧阳枫雪也只是听到了不连贯的寥寥数语,但她生性聪慧,竟从这断断续续的数句交谈中,猜到了很有可能是宁州派来的高手,要在定州搞出事端来。

欧阳枫雪多方推测,猜到了这行人的大致动态,于是当机立断,改变原定计划,径直前往策许,找到陆零做了那番交易。

潘佑因遭到了欧阳枫雪等人的阻截,自知计划暴露,于是也不能再在定州久候,定州必将大举追捕宁州密谍;而他们之前也已经探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如今正好脱身而退。但是欧阳枫雪计划周详,已和定州人设下圈套,堵死了他们的归路,只在细水河湾处留了唯一的退路。准备在那里伏击宁州高手。

当然这个时候,欧阳枫雪等人也还不知道她们即将面对的,竟是那个凶名赫赫的辣手追魂潘佑,还以为这是俦宁山庄的高手。

潘佑久享如此盛名,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察觉事迹暴露后,也感觉一路有人或堵截、或追踪,似是有人刻意将自己引往细水河湾。他艺高人胆大,虽然知道那里一定有场恶战,却也夷然不惧,他之前也准备要从那处撤回宁州。如今见得形势有变,他也改变了计划,先是将一众手下化整为零,散入定州民间,伺机再撤。自己则假意中了圈套,故意踏入了细水河湾处定州人的伏击圈。那个地方地势奇特,确实是个伏击的好地方;但换个角度去看,潘佑也同样可以利用这些特殊的地形,反过来袭击定州众人。

于是,定州虽然设了伏击,但是潘佑武艺实在太高,反过来一连杀了数名定州高手;而定州伏兵的统领欧阳枫雪因为之前在路上巧遇了慕容亭,耽误了些许时间,等她赶到时,潘佑已经几乎要脱身而去了。欧阳枫雪和慕容亭见状,自是大吃一惊,连忙再次围堵。慕容亭抢先一步,和潘佑大战。

当时他们仍没有认出潘佑的真实身份,不过慕容亭用尽全力,仍不是潘佑的敌手,差点命丧他利剑之下,不过当欧阳枫雪准备抢上救援之时,潘佑却惊觉与之敌对的那个年轻人,竟然很有可能就是摘星客慕容燕的儿子或者弟子,他与慕容燕有着甚深的渊源,是以立刻放弃了继续攻击二人,转身离去。他轻功太高,欧阳枫雪和慕容亭二人又因为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大惊之下放弃了追杀他的想法。而是赶回策许,向陆零禀告阻截失败的消息。虽然欧阳枫雪之前所说的,要帮助定州抓到宁州密谍首脑,此次虽然抓捕失败,但却是替陆零截住了可能的一次刺杀。潘佑既是刺客,谁知道他哪天会突然出现,行刺陆零?所以正如欧阳枫雪之前跟慕容亭所说的那样,陆零并没有因为交易的一部分未能完成而发怒,反而有些感激他们击退了潘佑等人,也算欧阳枫雪完成了这个交易。

而潘佑在离开定州之后,仗着其出色的轻功和隐匿身形的本领,转了几个弯,绕到了宁州和云州交界的地方,准备从云州那侧退回宁州。正好在官道上听到了晋安朝廷派钦差前往宁州宣召的消息。亓新月之前的计划中,就有要他们截杀晋安钦差的一个内容,那么潘佑自然就要出手了。官道上一场恶战,杀得钦差杨进随从尸横遍野,若不是忽然来了阮青君和薛红梅二人,这杨进也多半逃不掉。

但杨进能够逃走,其实也对宁州有利,他逃回京师后,必然会生出许多事端来;而朝廷也会重新派出钦差,再赴宁州。一来二去,已经耽搁了无数时间,正是亓新月之前计划所需要达到的效果。如今可谓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刺杀完成了,调查情报的任务也基本完成,于是潘佑就立刻回转了宁州,找到亓新月相商事宜。

“师弟此行辛苦了。”宁州俦宁山庄,一间隐秘的房间,亓新月与刚回转宁州的潘佑单独谈话,原来潘佑竟和这俦宁山庄庄主亓新月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此事江湖上怕是没几个人知道。想想也是,若不是亓新月与他有这层关系,其他人又如何能调动这个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刺客来做这个密谍之事?

潘佑笑了一笑:“没啥,这一路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总的来说还是圆满完成了师兄之前制定的计划,定州人果然另有后手,这后手还非常厉害,那上官无妄若是不小心行事,只怕还要吃更大的亏。”

“哈哈,这个就用不着咱们替上官无妄担心了,这老贼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有着无数的后手,我们现在只是希望定州不要倒得太快,他陆零后手越多,就越不会迅速败亡,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

“没错,师兄真是算无遗策,如今局势和师兄之前的预测,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师兄大概也没想到的是,我这趟赶赴定州办事,却也遇到了些变数,遇到了几个意外却又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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