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忘了告诉你,咱家又有好消息了。”江妈高兴地冲着刚吃完兔肉的成江笑道。
“能有什么好消息呀?不会是突然告诉我,本大少冒出个百万富翁的爸吧?哈……哈!”成江邪气十足的一副戏谑的表情。
“瞧你这逆子,说的什么话!太不像话了。是你姐上午来电话,说是已经脱离国企石化,考到合资石化公司去了。工资多出好几倍呢,好像是说一千五之上吧。而且听说以后每年都会加三、五百的工资。自从你姐夫去年当上科长后,这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呵呵!”江妈抑制不住满脸喜悦的神情。
“嗯,这么高的工资!的确是个很好的消息,值得高兴!”
“小毅,你妈咪拿着高工资,明年你回到南新市上学,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享福喽!”成江伸手朝外甥的幼嫩的脸蛋轻捏了一把。
“嘻……嘻……”小毅不怎么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可爱地冲着他笑。
“走,小毅,拿上你的橡皮球,舅舅带你去坡下边的小学玩会儿,回来刚好吃午饭。”
“哦……哦!要去玩喽。”小毅开心地抱着球,屁颠屁颠跟着舅舅。
“江儿,带杯水去,别玩太久了,早点带他回家吃中饭。”
“嗯,知道了。”
成江带着外甥到实验小学的大操场上,那有一对蓝球架,可以教小毅用橡皮球投蓝。
每次来到实验小学,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是啊!这是他的母校,尽管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改造重建的面目全非,与儿时的记忆相去甚远。但这里,毕竟承载着他许多童年记忆。
“小毅,瞧!这样,用力扔,扔高点。”
成江做着示范。
“舅舅,我老扔不到上面的铁圈。”
毕竟还小,小毅努力投了一会,始终没有一个能碰得到球架上的铁圈,玩得有些厌倦。
“你已经很棒了!明年你就能够扔到上面了。走,不玩橡皮球了,我们去玩爬钢管。”
“好啊,好啊!我要爬钢管。”
成江领着小毅到旁边有单、双杠等体操器械的沙坑上。
“舅舅先爬一次给你瞧瞧。”
小时候,曾经天天树上树下折腾的他,爬这笔直的铁管,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七、八米高的铁管,就靠两只手,不用脚的协助,两下就到顶了。
“舅舅爬得好高呀!”
小毅仰着头,兴奋地拍着小手儿。
“咝……”的一声,成江一下子又滑了下来。
“舅舅,我也要爬!”
“好啊!你来爬。”
“舅舅,好滑,你帮我。”
小毅四肢都用上,还是粘不住钢管,老是往下滑。
“好,舅舅帮你。”
他两手托着外甥的小屁股,让他爬到自己的头顶附近。
“哇!我也好高了呀。”
“小毅,玩得开心吗?”
“开心,好开心!”
小毅紧紧抱着铁管。
“下来了,舅舅的手托累了,等下不小心把你给摔下来。”说着慢慢的放下小毅。
“舅舅,我要玩沙子,堆城堡。”
“可以,你堆吧。”
他背靠着铁管,别着脚,点了支烟,缓缓的向空中吹去。
“这不是刘成江吗?”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身旁传来。
他自顾仰头抽烟,没注意身旁走过来的人,听到声音才转身,原来是十来年都没碰见过的,小学时的班主任数学老师,慌忙应道:
“哦……是李老师呀,您好!星期天还在学校?”
“最上边的操场盖有教师的宿舍,我住上边,刚才买莱回来。多少年都没碰见你了,模样还没变。你目前在做什么事呢?”
“我……我在中学当美术教师。”
成江有些尴尬地小声回答,他觉得自己曾经是个那么调皮捣蛋的学生,在自己的老师面前说自己当老师,有点像是在说笑话。
“当中学美术教师,不错嘛!小时候你就常把课本画的一团花。这小孩好可爱,你的?”
“不是,我姐姐的孩子,夫妻上班忙,没时间带,放家里我爸妈帮着带。”
“哦,是刘敏的孩子,很帅气。小时候你们姐弟完全不一样的俩人。你姐文静,学习努力,你是闹翻天,经常不做作业,还抄同学的作业。呵呵!转眼间,现在都当上老师了。”
“哈……哈!其实我还真不适合当老师,命运使然,就凑合当着。”
除了在讲台上,成江还真没把自己当老师。每个月拿着四百来块工资,抽烟近百元,伙食费用近两百,兜里剩下能自由支配的,都能敲得出响声。他实在没觉得当老师有什么好的,碰上不怎么认识人,他从不说自己是个老师,他宁愿别人误会他是道上混的。在这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的年代,老师无疑是清贫的代名词。
“刘敏现在哪工作呢?”
李老师问到他姐,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也曾是李老师的学生。
“她考到南新市化工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南新的石化公司工作。”
“你们姐弟都有出息了,真替你们高兴!噢,难得碰上你,只顾说话,我得回去做饭了,你们继续玩。”
“好的,谢谢李老师对我们姐弟小时候的关心。你先去忙。以后有机会碰上再聊。”
“好,我先回了。”
“再见,李老师。”成江看着老师往宿舍楼走去,精神顿感轻松下来,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曾是个好学生而不好意思。总之,跟过去的老师说话,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对李老师映像最深的一次批评,就是上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很生气地用食指戳着他脑门:
“成江!你身为组长,不做作业,还煽动隔壁组组长,不要互相检查作业,你组长怎么当的!”
“我不当组长可以了吧!”
他不仅没有悔改的意思,竟然还敢顶嘴。
“你说什么?!”
李老师被气的双手一扫,把他课桌上的笔盒、课本等所有东西,“稀里哗啦”全扫地上去。
这事被告到江爸那里去,江爸指着他鼻子怒吼:
“你以为就你这样子,还能当得上组长?是我跟李老师说的,让你当个组长,能主动完成作业,你却能得飞上天……”
可想而知,最终结果又是屁股被江爸用扁担海扁开花,疼了好几天。
碰上老师又让他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来。那儿时所有的开心和疼痛,如今都融化为一种淡淡的香醇的回味。
回忆让他感到时光飞逝如电,就像荷叶上的一滴水珠流入池塘,悄无声息。自己的年少青春留在无法回去的时间里,一晃都已成虚幻,他不禁惆怅满怀。有时候他发现自己又是那么的多愁善感……
“舅舅,我囗渴。”
小毅把他唤回了现实中。
“哦,来,喝点水,我们回家。”
成江把带来的水杯递给小毅。
带外甥回家吃完中午饭,大家都去午睡。成江上午睡多了,没有睡意,回自己房间又开了音乐,正播放着《花瓣雨》:“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心痛到哪里才是尽头……”
他平时大都喜欢听,并跟着吟唱些忧伤的歌。尽管在人前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当他一个人独处,面对自己直逼心底的时候,却由然而生一股莫名的伤感和孤独感。
是啊,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呢?他曾经也青春年少,惊天动地爱过一个女孩,热恋中的他也曾坚信自己的爱是可以永恒,直至天荒地老。但最终他还是为了另一个,自认为很爱自己的女孩,而彻底背叛了自己的爱情,把自己推向人生第一次感情与工作的劫难中。深深地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好在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成江一惯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男人,他不容许自己有过多的时间沉浸在莫名的伤感与孤独的情绪中。他拿起画板,开始认真地画一幅静物素描,提前为周一下午的美木课做好教学范图,尽管他并不怎么热衷自己的教师职业,但正常的教学工作还是想尽量做好。
“喂!成江,难得看你在画画啊。”
杨诚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他转头笑道:
“杨诚,是你呀,快进来,下午这么有空,不用开车吗?”
“星期天,老板自己走一车,让我休息。没什么事,上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杨诚的家离他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哈,我还能干什么呀,这不还是在听歌吗?画张素描,明天下午上课用。”
“没打扰到你吧?”
“哈!没有,刚已经画好了。”
成江说着从烟盒中抽出两根烟。
“给,好烟。”
“哇!铁树开花哪?抽上大中华。”
杨诚表情夸张,重重地闻一下烟味。
“不是,昨天趁我爸不在房间,偷偷顺了一包。”
”真画好了?那画我吧,你看我的脸,棱角分明,容易上画。再看我的手臂,多有肌肉!”
他伸出手臂在成江眼前晃动。
“要画你呀?好!全部都脱光了。画人,我只画人体,哈……哈!”
“少来!没见过男人体啊?”
“不是,我把你肌肉画的更暴力点,该大的地方画大点,你贴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是经常有美眉上你那吗?看了直接毙倒,多省力!哈……哈……哈!”成江夸张地狂笑。
“去你的,给你免费当模特,不要拉倒。”杨诚佯装生气。
“谢谢哥们对艺术的献身精神。不是,刚画完一张,真不想再画了。再说了,让你坐两小时不动,你这人也受不了。”
“好吧,以后抽空给我简单地画一张,坐半小时就可以的。”
“好好!等想画的时候叫你。”
“行,我回了,今晚不打算去舞厅,让强子叫上几个人去唱卡拉OK,去不去?”
“当然去喽,你们去开心,我也得跟上队伍的节奏。”
“说定了,晚上联系,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