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阴沉，铅灰色的天空重重压在车窗外。
在半路时，盛佳宁很担心叶楚灿的晕车，倔强的人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她左顾右盼，看见一对小情侣，女孩晕车，吐到哭，男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觉，慢慢地她就睡过去了，晕车好像就好了很多。
她也照着学，转过头把砸在车窗的脑袋扶过来，坐直后轻抚他的脸，问：“好点了吗？”叶楚灿没有回答，但明显睡容安详了许多。
一路上她侧过去看窗子，也看他。车子来来往往，不知是归途还是上路。
进入另一个城，也就见到了另一种天气，晴天转为了阴天。
车子里的人都下去了，王杰斯和老韩走过来，盛佳宁垂眸看沉睡的少年，然后抬起头看他们。
“让他睡一会儿吧，”老韩弯腰摸了摸叶楚灿的侧脸，“我没见他这么睡过，这么多年来他也累了。”
“你行李我帮你拿吧，和我同一个房间。”王杰斯早就从叶楚灿那里听说过盛佳宁，居住的旅管是她订的，她考虑到盛佳宁所以订的旅管还是不错的。
盛佳宁点头示谢。目光随着他们离去，她望着窗外被雪斑驳覆盖的树林，木制的旅管在树林间，如辛夷坞一般，无论热闹冷清，它都静静伫立在那里，不迎接，不哭泣。
她一只手有些犹豫的抬起，抚摸肩上少年光滑的脸庞，一些碎发在脸边，导致他的脸如浮动的湖面，她低头看，总感觉没有切实触摸到他。
叶楚灿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紧了，眉头紧皱，发出呓语，她的耳朵挨近去听，他却停了下来。但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光洁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在腰间的手也用力收紧。不由得慌张，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她不知道他的梦里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他很难受。
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灿，你醒醒。”盛佳宁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拍。
“不要。”他挣扎着，手不断收紧，“我好痛。”
她的心跳停了0。1秒，却仿佛死去了一个世纪。她从来没有这般好奇，又在好奇参杂着恐惧，在恐惧中有包含着浓烈的怜惜。
“你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情不自禁将他抱过，感受到他的抽搐，脸探进她的脖颈，温暖湿润的呼吸呼在她的动脉，在细小的毛孔钻入，流入她的心脏，控制她的心跳。她的心跳随着他呼吸的急促而剧烈，随着他的平缓而平静。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会愿意跟我讲，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她闭上眼，手抱过他的头，脑里闪过很多画面，闪过那天遇到的少年，她的直觉，他们认识的少年。
叶楚灿在梦魇中逃出，进入一片黑暗，他走走停停，终于把自己唤醒。
在梦的开始的清香中醒来，朦胧中感觉到自己睫毛的湿润，手指轻动，竟发现在用力后发麻发冷。
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瘦弱，但却是他许久以来难得的温暖。
“醒了吗？”
“嗯。”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嗯。”
他没有放开她，而是继续闭上眼，沙哑着声音说：“我会告诉你的。”
“好。”
“你会不会走？”
“不会。”
她抬起眼看窗外阴沉的天，一起来的伙伴忙碌地收拾着行李，整理摄影设备与烧烤架，笑容明亮欢乐。
“你会离开我吗？”她也问。
“不会。”
很早之前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活得勇敢，无论是对事对物，还是对人。
“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叶楚灿轻声说，但却无比清晰地进入了盛佳宁的脑海里。
就是这么一句话，支撑了她往后的漫漫十年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