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似乎是某个部分出了问题,总让我少了许多精力,我想我需要去改变,改变我的身体状况,改变我的想法,实验室突然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类似于油漆的味道,让我的神经紧张了起来,本能告诉我应该尽快离开,该是环境那边的人要来检测把通风橱关了,“我还未倒完耶?”“快点吧,我去找开。”能荣把通风橱的电源再次打开,我尽可能地将试管的液体倒入废液瓶里,然后迅速离开。下午因为环境部的人要来,我们不能做前处理,意味着不用工作,看了看挂在称量室白墙上的圆形挂钟,两点四十八分,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时间骤然变得缓慢,什么也不做时间会比相像中要漫长许多,让人从心底里或多或少存在着些不耐烦的情绪。
不经意间听到建舞说,我们会有很多样品要称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称量这工作不需要我有一颗多聪明的脑袋,我只是不太想周末加班,美凤用肩撞了我一下,“加班好啊,有加班费啊。”我回了她一个微笑,说实话,比起一百多元的加班费,我更愿意去小剧团排练,至少可以尝试当一名演员的感觉,我想我应该尝试去做自已想做的事,这句话浅显得很,我却总被难倒。
称量室的白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着数字五,分针指着数字十一,快下午五点了,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看外面,阳光明媚。
周一的下午我没有工作,主要是样品还没有送来,但隐约从大家的口中我知道会有很多很多的样品等着我来称量,只是没有想来会如此快。周二,一袋一袋的样品放满了我的篮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像抱着即来之则安之,请便之之态,偶尔遇见偶氮的美凤或嫦会露出疲态地说一句,“好多啊。”声音是压着的,有些娇气。不知是习惯还是先入为主,我会很想与美凤她们去分享我的感觉,有时假装无所谓地工作,但很快又莫明地很自然的说一两句话,我的话大概在她们那儿得到释放吧。不过在她们看来亦不是能言善辩的,而这一切与任何人无关,只因我习惯地隐藏自己以至于成了一个话极少的人。
少说话多做事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我的话是越来越少,事情倒是越来越多了,打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很多被剪得细小的样品,它们又被装在写着不同编号的小袋子中,显得有些杂乱无章,能荣突然下来找我,问了我昨天做的复测样品,看了看我正在称的样品说,“这些有几百份单子,这是刚刚开的,如果样品不够0.03g就不称了…..”能荣说了好多,我印象最深刻便是几百份这三个字,让我不免一惊,不过后来我也正常称量,师姐也叫人帮忙称量,我负责的项目还是有很多样品没称,但你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安,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口中的生活,来了反倒不害怕了。
单子堆积如山,但日子依旧,并没有觉得日子因此变得有多特别,吃完饭,我在称量室搬了一张凳子到以前我常待的前处理室,我会习惯性坐在有抽屉的桌子前,抽屉里是放着一次性****手套的,我坐下没一会儿,运湘会说“拿个手套”,然后示意我给他腾个位子好让他拉出抽屉,我们的表情情与语调都显得有些尴尬,有时我会立刻站起来,有时只会把身体向后仰,我们好像都不太会表达。现在,不会有人说“拿个手套”这句话,我相信他已经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而且,有99%的可能不会再出现,我质问自己对他的离开为何有种不舍的难过,但同时我很清楚,即使他再次出现,我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话对他说,我们大概会像不认识似的擦肩而过,想想,这难过便越发莫明。
早晨回公司的路上遇到邦,他常爱和美凤打闹,我尝试过问美凤他的名字,但没有听清,至今仍不知他叫什么名,姑且用一个邦个来代表他。说来也奇怪,我工作已一个月了,今天算是第一次与他对话,不过蜀犬吠日想我一路的沉默寡言也就觉得合情合理了。他说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我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吴……罗……李……”他起初用不同的姓来叫唤我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很正常啊,我低调嘛。”我不认为他有多低调。
“啊,你也叫低调啊?”
“是啊,我以前才叫高调,以前的人很好玩的,后来你们来了,你们觉得自己是新人,我们是老员工,当我们是师兄师姐,我们和你们也就不知说什么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放下身段,以一种很低的姿态去请教的人成了一种不平意近人的表现,是太认真惹的祸亦或是自我保护下的一种隔阂,无人知晓。
周二算是个开始同时一种摸不着的隔阂也开始渗入我的生活中,我越来越怀疑自己,不说话好像成了我的标签,美凤与我截然相反,她和实验室里的人都可以嬉笑打闹,在我的世界里,美凤被叫唤的频率已经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记录,美凤身上有某种幽默要以让人的距离瞬间缩小到极限,周时她的热心肠让人对她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我在这里和美凤说的话也是最多的,不可否认,美凤身上确定有我无法触及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说是气质吧,又不适当,女生的幽默都包裹着含蓄与活泼,混合了以后便成了一种物质。难以模仿的,让人为之倾倒,我还在我的老位置上称量,默默的,一声不响的,倾听成了一种乐趣,而这种乐趣是带有观察性的,长时间的观察会衍生出欣赏与羡慕的,我喜欢美凤身上那难以模仿的物质,但羡慕让我不免有些折光,我的生活是脱离群众的,这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现的,因为我也拥有某种难以模仿的物质,而这种物质让我在潜移默化中不自觉地脱离群众,有时我是怡然自得的,有时也不免有些许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