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募捐相当成功,由段正德带头御赐下一块印有“天子之玺”的匾额后,募捐正式开始。
后宫嫔妃不能随意出宫,但也都让宫中的公公带了捐赠之物来,随后是三位皇子、朝中大臣和亲眷。叶离歌更是大方,直接捐出了一家生意非常不错的铺子,而且还言明这家铺子由他经营,但以后赚的钱全都是慈航斋的。
段正德听后很是开怀的笑了一阵,上次在宫中宴会上他连话都没有说出口,自然没达到目的,但今天他还没说话,就让叶离歌把银子捐了出来。虽说银子没有入他的口袋,但他要银子不也是为了充盈国库吗?进了慈航斋和进国库也没多大的区别。
一直忙到天近黑时,赖雨初才有时间喘口气。慈航斋的事以前都是由刑迟负责,自然以后也会是如此,只是今天接待的都是朝中官员和皇室宗亲,赖雨初才不得不出面。
关了门,街道上已不见白天的热闹喧哗,各府门前都点亮了灯笼,照得整条街道一片通红。
“走,咱们散步回去。”赖雨初对身后几个丫头招了招手。
四个丫头今天都来铺子里帮忙,又跟着赖雨初忙到现在,比赖雨初还要累。
含笑闻言垮下了脸,“啊?”都快累死了。
茉莉一笑,“没看出小姐今天心情好吗?”身体再累,也架不住精神的亢奋啊。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不知怎的,走着走着赖雨初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前世的这首《明天会更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也许是这首歌太符合此刻的心境,再加上她声音清冷空灵,在这个夜间显得格外好听。
“赖小姐真是好兴致!”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突然插进来。
赖雨初一愣,就见在前面墙角下的暗处露出一道身影,“穆丞相?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皇帝刚走没多久他就走了吗?
穆子御脸色微微泛红,只是在夜色的笼罩下瞧不出来。他有些冷硬的开口,“正巧路过。”
赖雨初狐疑看他,“穆丞相,你一定没撒过谎吧?”这么拙劣的借口也编得出来,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会从这里路过?
穆子御眼神不在然的闪了闪,随即道:“我是来提醒你,伴君如伴虎,皇帝的感慨只是一时,你最好别当真。”
“什么意思?”事关皇帝,也就是关乎自己的小命儿,赖雨初终于正色起来。
穆子御道:“你可还记得你在宫宴上的高谈阔论?事后皇上听了很是不悦,若不是因为你是女子,这慈航斋的事你根本就别想办成。”
赖雨初在宫宴上的一番话明里是指责各地豪强富人自私自利,对灾区贫民百姓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但暗里未尝就没有指责皇帝昏庸无能不管百姓死活的意思。再加上又办慈航斋,把皇帝该做的事揽了过来,要换作是个男子,皇帝肯定要怀疑抢了他的责任,是不是以后还要抢他的皇位?
只不过赖雨初是女子,建立慈航斋也是在帮皇帝分担,所以他才没当回事。
赖雨初脑袋不笨,一点就透,“那我岂不是不知不觉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知道就好。”穆子御淡淡看着她,“还不走?”
“啊?哦。”赖雨初有些跟不上穆子御的思维,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你要跟我们一起?”
穆子御眼中快速划过一抹让人看不清的思绪,“顺路。”
赖雨初无奈翻了个白眼,这穆子御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就看不透他,今日的行为更是让人怪异得无法捉摸,弄得她好像都变笨了似的。
四个丫头在后面瞧着直偷乐,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傻乎乎的样子。她们看不到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穆子御嘴角也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
经过这次募捐一事,民众的情绪空前高涨,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把自己家里用不着的东西送到慈航斋,赖雨初刚开始还每天去慈航斋看着,过了几天后就不再去了,她明白,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慈善事业的存在。
刑迟也不再每天守在府中,大多数时间都在慈航斋里忙得脚不沾地,赖雨初却又清闲下来。
国公府一个偏远小院中,一老一少正在下棋,“我吃……嘿,我又赢了!”
放下棋子,老者抚着下巴白花花的胡子笑道:“雨初,你这丫头的棋艺可没什么长进啊!”还是下得这么一手臭棋。
赖雨初无奈,“药罐子前辈,你都知道我下棋不行,还专门找我下,不就是想在我这里找回一点成就感吗?”数数她这些天都输了多少盘棋了,药罐子还是乐此不疲,一点也没有欺负晚辈的羞耻感。
药罐子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哎呀,不说这个。”又转头喊道:“芍药,你弄好了没有?”
芍药站在院子中间已经晒了满头的汗水,但她却浑然不觉。在她面前是一排簸箕,里面铺满了晒得半干的药草,阵阵药香味充斥着整个院子。在她手腕上还挎着一个篮子,她低着头又是捏又是嗅,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听闻药罐子的声音,她头也没抬,“师父,您再等等。”随即手上动作又快了些许。
药罐子一叹,转而对赖雨初道:“你看看你给我找的这个徒弟,也太木讷了,我下了半天棋也不知道给我倒杯水来。”口中抱怨,眼底却满是笑意。
赖雨初没好气的瞪他,“既然前辈不满意,那我让芍药改投他门,如何?”
“那可不行。”药罐子顿时紧张起来,“我可是把一辈子的绝学全交给她了,你要让她改投他门,也得先把身上的本事给我还回来再说。”笑话,他这徒弟虽然木讷,但在医理上的天赋却少有人能及,没了芍药,他到哪里去找这么出色的弟子?
两人正说着话,王之贤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王叔。”赖雨初忙起身让座。
王之贤是个中年儒生,很是温文尔雅,见此笑道:“你是主子,我是属下,让外人见了你这样还不得笑话你?”说着也不见外,直接在小凳上坐下。
赖雨初回以一笑,“那是在外人面前,自己人面前你还是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