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公府,曲幽阁,这是虹姨娘的住所。
在萧国公府,绝大多数姨娘都在一个院落里住着,其中唯有虹姨娘被单独分到一个院落。这份尊贵,这份体面,除了国公夫人,虹姨娘可谓是独一份儿。
当然,曾经也有不少其她姨娘眼红虹姨娘的待遇,缠着萧慕青要单独的院落,但都被萧慕青一句话给打发了。
“你们谁要有雨初一样的娘家侄女儿,你们也能有这待遇!”潜台词就是,人家虹姨娘娘家富贵,虹姨娘自然也就跟着沾光了。
闻言,这些姨娘只得讪讪作罢。
不过萧慕青也没亏待其她姨娘,金银首饰美玉锦帛没少赏赐,间接导致虹姨娘的人缘都好了不少。当然,每次去看虹姨娘多多少少总要顺走一点东西。
这些赖雨初都不知道,当她跨进曲幽阁的时候,心下总算安慰了些许。看这曲幽阁里里外外透出的气派,料想虹姨娘应该还是过得不错的。
其实在赖雨初的记忆中,姨娘的日子一直都过得不错,她有着姣好的容貌,弱柳扶风的腰肢,生于小官宦人家的女儿,熟读四书五经,并且一直严厉要求自己按书中所说的言行。一辆小轿把她抬进了国公府后,她也从不曾给夫家带去一点麻烦,除了十年前那件事……
除那之外,虹姨娘一直很得国公爷的心,只因为她的“懂规矩,识礼仪。”
“赖小姐,到了。”引路的丫鬟在曲幽阁前停住脚步,道,又朝看门的婆子开口,“王大娘,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贵客,专门来拜访虹姨娘的。”
跟在赖雨初身后的崔新月连忙上前,一个荷包已经递了上去,“王妈妈,劳烦了。”
这王妈妈是为虹姨娘做事的人,所以崔新月出手一点也不小气。只有让这些下人见识到了虹姨娘背后靠山的实力,为虹姨娘做事时才能尽心尽力。
果然,王妈妈都不用掂,只感觉到那入手的分量,脸上就笑开了花儿,“哪里哪里,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下人的本分。还请姑娘稍等,老奴现在就去通知姨娘。”说着就朝内院走去,但看那走势却是恨不得能用飞的。
少顷,赖雨初二人被请了进去,崔新月和虹姨娘的贴身丫鬟则被留在了门口,室内一时间独留虹姨娘母女二人。
再见虹姨娘,其实赖雨初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倒是虹姨娘激动地不知所以然,又是亲自斟茶,又是叫丫鬟送水果点心,忙活了好一通,才稍稍平复。
“雨儿,你……见过你父亲了?”好不容易落座,虹姨娘小心翼翼的开口。
赖雨初淡淡的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却听虹姨娘又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赖雨初正端着茶杯喝茶,闻言神色一凝,若无其事的放下茶杯,问道:“姨娘是指什么?”
虹姨娘叹了口气,风韵犹存的脸蛋上平添了一丝哀愁,让人看了不禁心疼不已。
“雨儿啊,按理说,你是国公府正正经经的主子,以姨娘的身份实在是管不了这事。但你毕竟是姨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除了你父亲,也就只有我是打心底里疼惜你的。”叹息一声,又接着道:“你看你,如今都二十岁了,却还……”
还什么,赖雨初心里清楚,还连个说媒的媒人都没有,更别谈婆家了。
显然,她走这一趟根本就是错误的,萧慕青只怕早就在背后给虹姨娘做过心理工作了。她原本走这一趟是想带虹姨娘走,但看虹姨娘却还沉醉在父慈女孝的美梦中,根本就没意识到现实的情况和她所想完全是南辕北辙。
赖雨初打断虹姨娘的话,略显生硬的开口:“姨娘,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跟我走?”
赖虹一愣,“这……雨儿,你还是不打算回来吗?”怎么又提起这件事,当初她都已经拒绝过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更何况她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回来?”赖雨初红唇微微勾起,“以义女的身份回来吗?”
她明明就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女儿。
虹姨娘忧心忡忡的道:“雨儿,你父亲是国公爷,身为女儿,你怎能不体谅他的难处?虽然当初他做的事情略显武断,但如今既然认你做义女,说明他已经在弥补你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是她得理不饶人吗?赖雨初心下一片寒凉。
罢了罢了,赖雨初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看来虹姨娘这些年是过得极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就待转身离开。
虹姨娘见此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委屈道:“雨儿,你才刚来,难道就不愿和姨娘多待一会儿吗?”
赖雨初看得出来,虹姨娘是真正的伤心,否则当初也不会为她做出与平时完全相驳的行径了。
她眼神凝了凝,突然抬头撩开挡住虹姨娘额头的秀发,露出一小块略显干皱的皮肤。
虹姨娘反应不及,只得道:“别担心,那儿早好了。你父亲他待我极好,还把宫中御赐的芙蓉香露给了我,有这种圣药在,姨娘就是想不好都不成呢。”说着露出甜蜜的微笑。
看得出来,她是真正感觉到幸福的。
但赖雨初却清楚,芙蓉香露虽是祛疤圣药,但也要用得及时。而萧慕青只怕是在她这里得到好处之后才给虹姨娘药的,也就是四年前,那时候这疤都存在六年了,又怎么去得掉?
也就是说,萧慕青之所以会对虹姨娘好,完全是因为他需要靠虹姨娘来牵制赖雨初。
但看虹姨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赖雨初也不愿戳破她,只得开口,“我该走了。”
虹姨娘甜蜜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急忙道:“雨儿,你……”别走了。
话未说完,就被赖雨初拂袖打断,“姨娘,自从十年前被逐出家门后,我就再不是国公府的女儿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他要钱,为了你我可以给他,只要他能对你好一点。但他想操纵我的命运,绝对不可能!”
虹姨娘没料到在她面前一向寡言少语的赖雨初突然间变得如此直白,愣了好半晌才开口,“怎……怎么能说是操纵?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向都是如此的啊!”
赖雨初哼了哼,“那也是因为父母心疼女儿,女儿才会遵从,但他却是让我去给人做妾。姨娘,你也希望女儿如此吗?”
做妾?做妾有什么不好?她不就是妾吗?不也生活得挺好吗?
虹姨娘有些不高兴了,闷闷开口,“雨儿,就算你当初没被逐出家门,以你庶女的身份,也同样是给人做妾的。”更别说如今认作义女,再把她的身份抬为平妻,雨儿以后完全能做个侧妃。
若是幸运,侧妃还能再变成贵妃,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