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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最后的仪式(2)

“没有,我主持就是了。”姚苏雅很爽快地答应,紧跟着她又有些后悔,其实,她这也是硬着头皮上了,减寿总比被鬼玩死好。霍艾伦和黎晓姿的敲门声还在她耳边笃笃笃响着,它们似乎还没有远走。她心里清楚,这一次主持落葬仪式也算是报答陶旭和安乐墓园的恩情,完事了就走,死也不会回来了。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陶旭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说他晚上会安排好一切她只管把殡葬师的服装穿好去完成主持就好。姚苏雅心里涌出一丝小喜悦,只要可以顺顺利利地离开安乐墓园,她做什么都可以。陶旭离开之后,她睡了一小会的觉,晚餐吃过之后,她便来到殡葬师的工作室,心里忐忑不安地看着时间向前推移,她没有试过午夜落葬,她虽然不相信殡葬师午夜主持落葬仪式会减寿,可心里还是很不安乐。

做了三年的殡葬师,她遭遇过各种死者,惨死、喜丧、自杀等等,几乎每一天都是跟泪水和哭声渡过,想到这儿,她倒有些厌倦了殡葬师的工作。

记得第一次做殡葬师的时候,她为一名自杀少女主持落葬仪式,因为做错了一个小步骤,家属围上来对她狂吐恶言,甚至要打她。她当时吓坏了,整个人楞在墓前,她不敢乱动不敢说话,低着头默默地接受那些语言攻击。

对于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初涉社会的女孩,遇到这种情况简直就好像一场噩梦。回忆起来,当时还好陶旭帮她说了不少的好话,家属最终放过了她。也许吧!做生意,顾客就是上帝,只可惜不是每一个上帝都能善解人意。

她初中之后便开始独立,家很少回,努力考试,考重点高中,考重点大学,极少和家人沟通和接触,她也许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她没有安全感,她一直以来几乎没有好好地去信赖过一个人。当然,喻小亮是一个,她遇到喻小亮的时候,她完全被他所吸引,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蠢,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男医生都会很受女生欢迎?

她遇到喻小亮的时候,她完全无法驾驭自己的心,日日夜夜的思念,谈婚论嫁的时候却过不了父母这一关,她有些可惜,可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真的爱过了,能不能在一起?只能看缘份。有缘无份这种事也不是只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喻小亮死的时候,她太意外了,恋爱的时候还一起说过白头偕老,不管怎么说,喻小亮这么年轻的一个男人,活到七八十岁还是可以的吧!她现在都无法接受喻小亮的死,亲自主持喻小亮落葬仪式那一天,她很痛恨自己,她总感觉喻小亮的死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如果没有父母的阻拦,她跟喻小亮结婚后,喻小亮也许就不会遭遇不测。

自责之下,她默默地落下了眼泪,她内心太纠结了,也许自己天生就属于一个热衷纠结的女人,她有些唾弃自己这个毛病。黎晓姿说喻小亮还活着,她都傻了,喻小亮还在QQ上找到了自己,可是他的人呢?她多想再见见他,她想偎依着他,可是他人在哪里?这些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幻想吗?

一股微寒的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她抖抖肩膀,手机嘟嘟嘟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晚上11点了。

她对着对面的镜子看了看,自己显得很消瘦,锁骨越来越明显了,下巴越来越尖了,这些天没有吃好睡好,她已然要化成一具白骨。

她咧开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嘲笑着,不管怎么样最后一次落葬仪式就要到来了。她坐下来给自己的脸化妆,化完妆后她把殡葬师的服饰穿好,这是一件正装,美化仪表用的,当代的殡葬师不像老一辈,老一辈的殡葬师据说是穿着道袍长衫手里握着一只铃铛,腰间还挂着一把桃木剑,主持仪式的时候嘴巴里面会不停地念咒,还要围着死者的墓坑转着走,说是给死者“镇灵”、“起灵”、“渡灵”。

这些古老的落葬秘术在她这里哪里用得着呢?她这种殡葬师,只要把家属安慰好,念好祭词,把客人的悼念词说一遍,衣服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要求,黑衣白花,正式一点即可。把自己打扮成殡葬师之后,门外传来陶旭的声音:“苏雅啊!你准备好了吗?我看你都在工作室里面待很久了,没有什么压力吧?”

看来他已经为姚苏雅安排好了。

姚苏雅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去,陶旭打着一把伞,他呵呵笑道:“这鬼天气,我也没办法,伞给你。”把伞递给姚苏雅,他傻呵呵地笑着。

姚苏雅朝外面看了一眼,黑云压顶,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还不是很大的雨,她微笑着接过雨伞。陶旭叮嘱她说:“对不起了,家属要求,我没有办法,其他的殡葬师都不愿意做这一次的主持,你资格老,我只好叫上你,再说了,这不是最后一次吗?你用心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只管喊我,我和负责填墓的齐叔刘伯他们就在工作室这边,等你主持完我们便过去给死者填墓。”姚苏雅点点头,她吐了一口气,要说今晚的意外,意外就是下雨了。

她撑着伞抱着仪式用品快步走出工作室往墓区走去。陶旭告诉她,死者的墓穴位于02号,起初她有不少疑问,02号墓是一个废弃墓,关于这口墓穴的诡异故事墓园员工宿舍里面经常有传言。为什么会是02号墓呢?她心里一直想不通,但她懒得去问陶旭,再说了,这一次的家属本来就有些让寻常人难以理解,选择午夜下葬已经有些奇怪,选择02号这个废弃墓穴又有何出奇呢?所幸的是雨渐渐地小了,她心情变得好许多,要不然,下着雨,滴滴答答,自己一个人站在02号墓面前,面对墓坑棺材中的死者,那番恐怖可以想象。

她把伞折好,冒着有些凉飕飕的夜风来到02号墓前。这里陶旭已经安排好,墓坑已经刨好,一具血红色棺材摆在墓坑里面。

棺材中躺着一具死尸,尸体裹着一件白色寿衣安安静静地躺着,她想看看死者的容颜,可惜他的脸贴着一张红纸,上面还画了一个符。

墓坑两边插着两把太阳伞,伞骨挂着两个昏黄色灯泡。太阳伞应该是为了不让雨淋在死者身上。

“干嘛不化成灰呢?搞得那么麻烦。”姚苏雅抱怨着,把尸体扔进火葬场的火炉烧成一把灰这样多好,土葬法的话,雨水打在尸体上便会演变成“凶葬”。

“凶葬”是老一辈殡葬师的说法了,尸体遇雨水,灵魂不灭,化为凶灵辗转人间,祸连子孙。以前有些殡葬师思想很邪恶,遭受了家属的薄待,心里不平衡就会利用这种葬法来害家属。让死者的尸体遇水,死者死而不安化为凶灵谴责子孙。

姚苏雅想起“凶葬”,心里有些悚然,她有职业操守,自然不会让雨水淋在尸体身上,她不想去害人,当然,“凶葬”是否存在?她也不清楚,估计需要一些密咒秘符帮助才能完成。她是不懂这些东西,她只是一个简单而普通的女殡葬师,在地上贴了一些黄纸,她点燃一扎香火插在墓坑前面,又摆上一些水果,然后拿出死者家属写的祭词,她绕着墓坑走了一圈。雨夜的风湿淋淋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吹着气,翻开祭词本子,只要把祭词念完,她就可以离开了。

这是一道简单的仪式,因为现场没有任何旁观者,她大可以略过诸多繁杂的落葬程序,墓园的四周显得很暗淡,她只想快点离开,不仅离开02号墓,也离开安乐墓园。

她口袋里面的手机嘟嘟嘟地响了起来,时辰到了,她把祭词放在暗淡的灯光下,看到第一行字,正想抑扬顿挫地把祭词念完,墓坑里面却传来一声呻吟。

姚苏雅回头看着墓坑里的死者,死人在呻吟吗?她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她有些害怕了,主持了几年的落葬仪式,第一次遇到死尸呻吟,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把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着红棺里面的死尸,死尸的脸还是那张紧紧贴着的红纸,淡淡的灯光下,她细细地打量尸体几眼,尸体并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么,刚刚的呻吟声是谁发出的呢?看着墓园四周,除了远处的灯火,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动静。

挂在太阳伞上的两颗泛着黄晕的灯泡被风吹着晃了晃,她看到自己的影子摇动着,她感到好笑,这该不会是陶旭给自己制造的恶作剧吧?为了留住自己,或者是为了惩罚自己,她就知道陶旭不是那么容易甘心的人。

她觉得太可笑了,自己居然傻乎乎地上陶旭的当,她突然间感到特别豁然,她对着红棺里面的尸体骂道:“是陶园长叫你装尸体的吗?你别玩了,我都知道了。”

哪样的家属会选择午夜12点准点下葬呢?极少会有这种家属,这次落葬仪式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了,自己傻乎乎地居然相信了,她哭笑不得,把手里的祭词往死者身上扔去,她说道:“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辞职的了,何苦为难我呢?觉得我很傻很好骗吗?”

她觉得很委屈,可是红棺里面的尸体并没有回答她,尸体一动不动,这演员也太专业了。姚苏雅蹲在墓坑上,她说道:“你不老实点,别怪我不客气,你说有谁死了家属会在脸上贴张红纸呢?还画个符咒,这不是要你万劫不复吗?陶旭给了你多少钱呢?你演得也太逼真了吧!”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尸体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她气急败坏抓起三根燃烧着的香火,她又说:“你到底回不回话?我真不客气了。”

她迟疑了一下,尸体还是没有反应,她把点燃的香火往尸体腿部扎去,她想,这么狠的一下子,死人也要跳起来,这把戏定被自己拆穿。

可惜她错了,她的香火扎下去,一股肉焦味扑鼻而来,尸体还是没有动弹一下,她傻了,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死尸不怕香火扎,难不成真的是个死人吗?陶旭没有跟自己开玩笑吗?这下她可玩大了,赶紧把香火重新插回去。

此时,太阳伞上面噼里啪啦地响起来,雨又开始下了,而且倾盆而下,墓园四周全部被一片濛濛的烟雨笼罩起来。姚苏雅站起身子,她去把祭词本子拿起来,自己居然亵渎死者,这太不应该了,她无法想到自己为何这么做?她感到自己会遭报应,做了几年殡葬师,她这还是第一次对死者不敬。她害怕不已,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感到自己是不是疯了?眼前的雨越下越大,她看着手里的祭词,上面已经沾湿了,字迹显得模糊不清,这可怎么办呢?她左右四顾,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茫然和无助。她低身拿起雨伞,正想着跑回工作室叫陶旭他们过来,一只手突然从她的身后冒出来,五指用力地摁住她的脸。

她吓得尖叫,背后又出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她挣扎着,那只摁住她脸蛋的手松开滑落到她的脖子,她被死死地勒住,她瞪着眼睛看,那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披着一件黑色套头雨衣,根本就看不到脸面。眼下,脖子被勒住,嘴巴被捂住,任由她怎么挣扎那双大手都紧紧地扣住自己。喊不出来,逃不了,她惶恐不已,她晃着双手想反抗,脖子却传来一阵阵的痛意,那只手只要再用力一点只怕自己的脖子就要断掉了。

她心乱如麻,谁想害死自己呢?她根本没有和任何人结仇?陶旭吗?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辞职信吗?知人知面不知心,陶旭为何会如此歹毒?自己明明已经不想做殡葬师了。她泪水已经飙了出来,她感到自己无比可怜,此刻,她只能任由摆布了吗?谁来救救自己呢?窒息感越来越重,她舞动的双手已经下垂,她没有力气了,身体也变得软绵绵的。

她甚至失去知觉,耳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那么多年了,我以为成功了,想不到还是一件失败品,太伤我的心了。”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她心中好多疑问,嘴巴却说不出,那只手如同口罩,自己拼了命地挣扎,舌头和牙齿之间摩擦得痛辣辣的,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想到是陶旭安排了这一次落葬,她心里对陶旭愤恨不已,陶旭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她脑子里面想到陶旭勒着黎晓姿的情节,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时候的黎晓姿,会死吗?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软瘫,她的意识渐渐变弱,身后那个人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她没有能耐了,眼睛缓缓闭上,呼吸越来越弱,她瘫倒在地后,那人才松开双手。她拼命地支撑着自己,她不想自己那么快就死去,被那人松开之后,她想挣扎着想站起来逃跑,四肢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最后她完全绝望了。

那人走到她跟前一手抓住她的右手,他笑道:“不要怪我,只怪你不争气,那么多年了,我也舍不得伤害你,可是为了保住一切,你必须得死。”

这人还在假惺惺,姚苏雅脑海里面回忆不起来这个声音,她总感觉怪怪的,她要死不瞑目吗?这种下场她太悲凉了。难不成这就是02号墓的传说吗?靠近这口墓穴的人都将会死掉,这是一座致命墓穴吗?潜意识里面,她想起无数关于这口墓穴的传闻,包括黎晓姿跟她说的墓园血咒,解开血咒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陶旭,这是真的吗?

她没有忘记黎晓姿说的话,可是她现在没有机会了,死神正拖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坟墓走去。她迷迷糊糊地被那人拖着,她感到自己被扔进墓坑里面那口红棺,下面软绵绵地躺着一具尸体,这死人会是谁呢?他也得罪了陶旭吗?她慢慢地失去知觉的时候,那人却在墓坑前痛哭流涕:“王八蛋,为什么谁都要和我做对?就连老天爷你也不长眼,我这么做我为了谁呢?我还不是为了造福这个世界,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日子过得跟鬼一样,我何苦呢?这帮****的,都去死才好。”

他一边骂着一边哭着,姚苏雅心中迷惑不已,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被一双手抱住,躺在自己身下的那条尸体居然动了起来,自己拿着香火扎它都不动一下,自己被丢进来后尸体居然抱住了自己,她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尸体这时候已经把她从棺材里面挪开,它翻身站了起来,这下子姚苏雅被尸体压在了下面,她感到恐怖至极,耳边却有个声音说:“表姐,咱们又在一起了。”

这声音冰冷冰冷的,她心里却突然感到一丝惬意,这是苏紫阳的声音,她兴奋不已的时候,脑袋却重重地磕到棺材,她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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