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巡按听起来有点像老百姓家里的灶王爷啊。”空喜笑道。
“灶王爷?”影儿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哈哈,你这个比喻还真是挺贴切的呢。只不过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回天宫面见玉帝的时候,嘴里都被粘上了年糕,吃了人家的甜头嘛,所以只说这户人家的好,不说这户人家的坏!所谓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嘛!哈哈哈……”影儿被空喜的比喻给逗笑了,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连神仙都能被收买,所以,这监察御史,应该也不一定都是两袖清风吧?!”卓晚春喃喃地说道。
“那是,贪墨枉法之事哪里都有。只是这巡按御使的法子确是比前朝派官高爵厚的钦差大臣要好太多了。一来巡按御使背景清白,和地方上没有利益勾结。二来巡按御使品级较低,巡查地方如果如实上报,立下功劳的话,便能很快在朝中得到提拔。提拔是长远的,其诱惑要远高于一次性的、有着极大风险的受贿。再者,巡按御使一般都是考中进士时间不长,年轻人,总是更有血性,有血性,就更难被收买。”
卓晚春和空喜二人不觉缓缓地点了点头。
……
伊王府,伊王书房。
一位衣着华贵、身着蟒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坐站书桌后面,在一卷摊开的宣纸上面写写画画。书桌前面,是一位身着官服,头戴乌沙,留着两撇细长的鼠须,体态痴肥的官员,此时正战战兢兢、点头哈腰地站在那里。
这位便是洛邑尹张清秀,他的名字和自己痴肥的体型显然截然相反。昨夜里他闻知帝都传来消息,皇帝派遣到洛邑,协助伊王监督赈灾的巡按御使已经离开帝都,正向洛邑进发。因此连夜赶到伊王府禀报。方才又打探到此次派到洛邑的巡按御使叫做周廉,是两年前上一科进士。在帝都曾经弹劾过当今国舅张鹤龄,是个极难啃的人物。于是便又匆忙赶到伊王府,向伊王汇报。
站在书桌后的伊王听完洛邑尹张清秀的汇报之后,不发一言,仍然在那张宣纸上挥毫自如。良久,伊王提笔观瞧,得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刚才的画作非常满意。他兴冲冲地放下画笔,从笔架上取下一管狼毫小楷,在旁边写下一行诗句,然后取出自己的私章,在落款处郑重地按下。
“年轻人,”伊王收起自己的私章,放在旁边一个玄武形状的印鉴匣里,缓缓地对张府尹说道,“总是更有欲望,有欲望,就更容易被收买。”
“是,是是……王爷英明!”张清秀唯唯诺诺地说道。
“这幅画,就送给你吧,”伊王拿起桌上的画,递给张清秀说。
“能得王爷墨宝相赠,学生实在是三生有幸啊!”张清秀赶紧激动地接过画。仔细端详,上面画的是一幅高山流水图。巍峨的高山之中,一条溪水从山涧蜿蜒而下。在山脚的茅庐边上,一人在陶醉忘我地弹琴,另一人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凝听,仿佛手中的扇子还在腿上打着拍子。旁边的提诗是有着前朝武亚圣之称的辛去病大将军的作品,“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张清秀挪动着痴肥的身躯,吃力地跪倒在地,“学生何德何能,能得王爷以知音相待。此生必定对王爷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伊王踱步从书桌后面绕到前面,扶起张清秀道:“张府尹客气啦!本王闲云野鹤一只,只是仰慕张府尹高学,故而以拙作相赠。本朝祖制,藩王不得干政,本王又如何敢让张府尹肝脑涂地啊。”
张清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对伊王信誓旦旦地说,“承蒙王爷不弃,以礼相待。只要王爷您有用得着学生的地方,请王爷明言,张清秀别的没有,胆子,还是很大的。”说完,用他那石榴子儿大的鼠眼,向伊王使了个眼色。
伊王对张清秀的暗示视若无睹,背着手踱步回到书桌后面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好说,好说。”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碗来。
看到伊王端起茶碗,张清秀向伊王深深一揖,道“如此,学生就不打扰王爷清净了。”说罢往后倒退三步,转身离开,伊王从书桌后面站起来,喊了一声“送客”,候在门口的下人边送着张清秀向府外走去。
伊王抿了一口茶,自言自语道:“出来吧!”
从伊王背后的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此人全身用黑纱笼罩,即便是在白天,也根本看不到此人面貌。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团黑色的雾,向四周散发着阴冷和恐怖的气息。
“我看此人,唯唯诺诺,首鼠两端,不像是个能成大事的,到是把投机取巧的好手。王爷您怎么会与这种人为伍,还将其引为知己?!”从一团黑纱里,飘出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哼!”伊王冷笑了一声,道“此人是什么人,我当然一眼便知。他若不是个投机取巧之人,只怕也不会投靠在我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藩王帐下吧。”
“他刚才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颇有深意啊。王爷是打算将您的筹谋,对此人和盘托出了?”黑衣人说道。
“呵呵,他只知道侵吞赈灾钱粮的事儿”伊王悠闲地抿了一口茶说道,“你们黑巫师研究黑魔法是专长,对于计谋却与我寒明族差的太远了。记住,要想成大事,就永远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计划的全部内容。”
“是啊,比起计谋,我们黑暗魔法师跟你们寒明族确实相差太远了。”黑衣人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就像他的形貌一样,平静、神秘,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不过你不需要操心这些,给谷公公炼丹的孩童们找齐了吗?”伊王问道。
“目前已经有三十个了,离七七四十九个还差十九个。”
“那就快点吧!”伊王说道,“如果这次来的这个年轻的周巡按真的不好对付的话,帝都那边,免不了要多倚仗那个阉奴。”
……
伽蓝寺里,须弥禅堂门口的空地上,三个小伙伴仍在讨论着儿童失踪的案子。
“影儿,你说一下失踪儿童们的情况吧。”空喜建议。
“截止到目前,从官方统计出来的情况来看,已经报官的十几个失踪儿童全部都是难民。这些难民都是身世清白,通过洛邑城守卫的盘查进到城中的。目前这些难民们主要居住在城里的五个难民安置点,食物来源是城里各处施粥的粥棚。搭建粥棚并不需要向官府报备,因此无法统计目前城里粥棚的数量。失踪儿童有男有女,第一起失踪案是发生在五天以前。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影儿回想着,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么多难民,洛邑城又这么大,要怎么去找啊,即便是挨家挨户搜,也得搜查好几天吧。”空喜皱着眉头,用手敲着自己的小光头说道。
“短时间内,发生十几起儿童失踪案,并且是从五天前集中发生。要说这是多个团伙不约而同地作案,打死我也不信。因此我断定,这十几起儿童失踪案一定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个团伙所为。一般来说,儿童失踪,往往有几个去处。第一是儿童拐卖。将拐来的儿童贩卖给不能生育的夫妇。不过拐卖的话,几乎全部都是男童,很少有拐卖女童的。但这个案子,失踪的女童并不比男童少,因此不像是拐卖。第二个去处,是烟花之地,女孩被卖去当清倌,男孩儿被卖去当*********什么是清倌?”
“什么是*******空喜和影儿异口同声地问道。
“额,这个……”卓晚春有点头大。正在想着怎么跟这两位小伙伴解释。
“清倌就是妓院里从小养大,只学琴棋书画,不出卖皮肉的小姑娘。”影儿向空喜解释道。
“哦,**就是满足一些男子变态需求的,出卖皮肉的小男孩儿。”空喜向影儿解释道。
说完,他们俩都为自己的“学识渊博”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旋即又想到旁边还有一位比他俩“学识”更渊博的呢!于是两个人又都扭头对着卓晚春,邪恶地笑着点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哦~”,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额,”卓晚春一脸黑线,只好继续说道,“但是清倌人是需要妓馆千挑万选的,不但姿色、身段要好,而且由于将来要在琴棋书画各个方面培养,因此对手指长度、声音是否好听都有严格的要求。一下子消失了这么多女童,全部都满足这些严格的要求,可能性确实不太大。”
“哦~”空喜和影儿又是邪恶地笑着点头。
……
“……男童被卖做**的可能性倒是有。因为**数量很少,一般都奇货可居。因此对男童的各项要求并不会太高……”
“哦~”空喜和影儿又是邪恶地笑着点头。
“你们俩还听不听了!”卓晚春佯装生气道。
“听听听,”空喜笑嘻嘻地说,“跟你开玩笑嘛,怎么还生气了。好了好了,我们不捉弄你了。”
影儿也是捂着小嘴,发出嘻嘻的笑声。
“失踪儿童的第三条出路,便是送到一些黑作坊,充作奴隶。但因为失踪的是儿童,而不是力气较大的成年难民,因此这些黑作坊,一般是经营茶叶、缫丝、纺织等需要技巧性劳工的生意为主。所以,这些地方,可以重点盘查一下。”
“嗯!”空喜和影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还有一条出路就是让一些黑心的乞丐拐了去,剁掉手脚,毁去面容,充当自己行乞的工具。”
“啊!”吓得影儿一声惊呼,赶紧捂着自己的小嘴。
“最后一条,就是遇到了纯粹的变态杀人犯,纯粹以杀害幼童为乐。”
这下,连空喜都吓得瞪大了眼睛。
“以上的五种情况,”卓晚春说道,“从第一到第五,失踪儿童的安全状况一个比一个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失踪儿童的下落!”卓晚春手握拳头,重重地在自己地上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