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雨总是不招人待见的,尤其是在潮湿难干的南方城市,本来就面临着江河广布这样的窘境,现在一阵凉雨泼洒下来,空气当中的霉味就显得更加的厚重起来。
然而身为达官士子集中营,代表着南宋都城的江州却是不在此列,一道巨大的法阵平铺在江州城道的青砖石瓦之下,散发着阵阵炽热的气息,使得空气当中的湿意还没有凝聚起来,便被大阵烘干。所以秋冬季节的江州城更是人流如织,毕竟能在南方过着和北方一样干燥舒爽的日子,而且又比北方更加暖和的城市,独此一座别无二号。
尽管面对着狂沙怒吼的北方人一再抱怨,嘴上不停地谴责着南方人的腐朽堕落,心里面却是十分的羡慕。但他们面对这诱人的糕点,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因为那些看似十分柔弱的南方人真的很强,这点就算是以武建国的北周也不得不承认。
自北周建国以来,曾数次向富庶的南宋发动战争,企图完成天下一统的传奇霸业。可惜每一次都被南宋阻在天启山与星宿河之前,因为南宋使用的是一种北方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段,这种手段能够沟通天地之间最本源的元力并用之对敌,南方人称其为道。
这样新鲜的概念也只有充满学究的南方人才能研究出来,因为用天地间的元力打架很稀奇而且还是头一遭的事,所以南方人实力很强大,所以北周一直打不赢南宋。但是南方人骨子里面又有着很深的安逸气质,所以对于攻占北方显得没有任何的兴趣。不仅如此,那一代以仁义宽厚著称的宋皇,还允许北方人来南方游学,尽显有教无类的大国气度。
不得不称赞那一代的宋皇是一位有着大智慧的人物,昔日力排众议的决定时至今日便彰显出了高瞻远瞩的谋略。当年北方人举家南下的情况屡见不鲜,极大的推动了南方社会的发展,而且随着大融合的兴起,几百年后更是在百姓当中出现了难得一见和谐景象。
虽然现如今两国交界仍然是十分的紧张,而且在北周当中还有大量的好战分子存在,却也是很难再生起战争了。毕竟在北面那些个被朝廷当作顶梁柱的人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还承着南面一份香火之情,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连英勇好战从不低头的北方人也不得不承认,修炼了好几百年了,却始终没有办法超过南方人所探知的境界。
这一点也确实是天下人都不能明白的地方,为什么那些成天沉溺在风花雪月,整日无病呻吟,看起来无比腐朽堕落的南方王朝会这么的强大。于是为了弄明白这些问题,更多的人涌进了南方,而南方又更加的强大。
墨尘坐在江州城一座靠近烟波江的黄鹤楼上,听着大厅当中一脸潮红的说书老者,满脸骄傲的讲述着两国的历史,瞧着窗外大好的灿烂晴天,心情愈发的开朗起来。
要说这烟波江和黄鹤楼,还有着一份有趣的江湖趣事在其中。
传闻当年的仁义宋皇曾经在这座酒楼观大潮一夜悟道,脚踏黄鹤于大江之中逍遥破空,留下了一幕幕烟雾袅绕的景象,使得江面一年大雾未散。
于是当年的老掌柜便顺势将酒楼以黄鹤命名,并大力在江湖上宣传江面奇景,得此发迹成为一桩妙探。
而坐在对面用手托着粉腮的少女,一边细细咀嚼着南方特有的酱汁牛肉一边又吹着正热的青茶,感叹着江州的美景真是到了一种温柔的极致。
自从这一代的宋启皇将都城迁到了江州城之后,这座城池里面的那种南方独有气质就更加显得浓郁起来。满天的秋意被阻挡在了高耸的城墙之外,烟波江里面的鸳鸯依旧不知水寒,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旅客更是身着短袖青衫,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身上向外淌着的热汗。
可惜这一种火热的氛围却无法蔓延到黄鹤楼上的这对俊俏的男女身上来。
轻衣一袭素衣,伸出极好看的双手捧着那杯渐凉的青茶,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墨公子,尽管我问了很多遍,你都避而不谈,但我依旧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会救我。”。
“摸公子这种叫法儿很容易让人误会,你叫我墨尘吧。”,墨尘依旧全神贯注的观赏着江面秀丽的湖色,似乎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问题。
“墨公子!”,少女加大音量追着不依不饶,将厚瓷杯底重重的敲击在木桌之上,继续说道:“请别再告诉我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的趣事儿,我想知道,这很重要。”。
“有多重要。”,墨尘一脸戏谑的看着轻衣,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发怒的少女微鼓起来的脸颊真是好看啊。
“有很重要。”,少女认真的回答道。
“为什么重要,我需要一个理由,就像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一样,绝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这么简单。”,墨尘说道。
“我来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要拿,因为这个东西太重要了,所以我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帮忙。”。少女并不打算掩盖自己真实的目的,因为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掩盖,这很无奈。
“拿了你认为的那个重要的东西,你会好一点吗?”,墨尘问道。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少女惘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墨尘看着眼前少女紧锁的柳叶弯眉和忧愁暗淡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由得想到了那漫天失去了繁星的黑夜,那宛如永远都不知道谜底的黑夜里,从来都不会缺少追逐光明的勇士。墨尘从来都不以勇士这样光辉的形象来标榜自己,自己从出生以来所赋予的使命就不是作为一名勇士,但在看到轻衣皱眉的一瞬间,他觉得成为勇士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毕竟这和我的目标没有直接的冲突。”,墨尘知道这名少女的身世,那种感同身受的情绪在身体里面愈演愈烈,基于这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所以墨尘答应了。
“嗯,谢谢。”,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久违的笑意总算是绽放在了洁白的脸颊之上,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简单的觉得眼前这一名干净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让人觉得十分亲近的力量吧。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不介意告诉我的话。”,墨尘露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笑容,其实本大可不必这样。
“上官轻衣。”,少女显然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合作的两个人应该互相知道名字,于是伸出玉指羞怯的指了指墨尘,还是说了出来。
“我叫墨尘,多多指教!”,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很是庆幸少女没有欺骗自己本来自己就已经知道的一些事实,于是也伸出手指指了指少女,算是回礼了。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上官轻衣似乎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又伸出另外的一根手指,再一次指了指墨尘。
“那就看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了。”,墨尘对于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很是好奇,于是也有样学样,伸出另外一根手指指了指少女。
“哦。”,少女轻微的应了一声,便快速的将手指收进自己的衣袖里面,低着头将发丝垂到胸前,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你在干嘛?”,墨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又奇怪的女孩,心里愈发的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的正确,能将这样前后矛盾的行为进行的这么行云流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问题妙人当真是少见的很啊。
“我在想怎么偷偷地拿回那个东西,那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少女很是认真严肃的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似乎这样可以让别人听出来自己在做的事的确是非常的重要。
“嗯,这件事的确是很重要啊。”,墨尘将一粒花生顺势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忍不住的感叹起来:“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我们更应该想想,没有银子该怎么办这一个急迫的问题吗?”。
“嗯,很急迫。”,少女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后来身体猛地一顿,最后失声尖叫起来:“你竟然没有带银子!你怎么可以出门不带银子!”。
强大的音浪不仅震惊了正在喝茶的墨尘,显然也同时提醒了机警的店小二。闻声赶来的店小二正好迎上墨尘略带歉意的目光,尽管墨尘用手指了指少女的脑袋还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也无论如何打消不了店小二眼睛里面那充满戒备的目光。
“你怎么可以不带银子?”。
“我为什么一定要带银子。”。
“你不带银子怎么敢进酒楼的?”。
“你还不是一样进来了。”。
“我是看着你先进来了,谁知道你没有。”。
“我以为你穿的这么好,一定有钱的,谁知道没有,也是穷鬼一个。”。
“我有!”。
“很好,在哪里?”。
“马车里,忘拿了……”。
“好,我这就跟你去拿啊。”,墨尘就这样在少女诧异的眼光下,神奇的鼓起了掌,轰动而热烈。
然后墨尘便很是自然的走到了店小二的面前,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便心事重重的走下了楼梯,然后就这样闲庭漫步在少女的注视之下,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竟然就这么走了!
还没有转过弯来的少女一时间痴了,逐渐的开始怀疑人生。
于是,上官轻衣就在江州城这样的一座大城的眼皮底下,做出自己人生的一次重大突破,跟随者墨尘的脚步,捂着肚子,在店小二的骇然之下越走越远……
也许这就是最早出现的跟风吧。
上官轻衣隐约听见耳边传来店小二急切的呼叫声,于是脚下一紧虎虎生风,惊起落地的飞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