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后,教室连续放了两天电影,老师也由着我们。教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大家都随便换座位。到了晚上,别的宿舍的男生也来凑热闹,大家挤在一起睡觉。吸烟,喝酒,唱歌,不亦乐乎。
第二天下起了雪,雪纷纷扬扬下得很大,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我们全都出去打雪仗,将内心的喜悦倾泻出来。可以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看来厚厚的雪将声音减弱了不少。开罢家长会后,大家就开始大包小包地收拾东西,把被子褥子带回去。校园里充斥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及家长,还有三五成群的学生在交流寒假的计划。我久久地凝视着这雪中的景致,有点伤感。越身处欢乐的海洋,我就越能体察到这其中快速消失的东西。
校园里很快变得空空荡荡,只剩最后一辆汽车。我目送着最后一辆汽车缓缓驶出校门,学校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寒冬的西伯利亚森林。我看到在宿舍楼下堆着的滑稽的雪人,不知是谁在它鼻子的地方插了一根铅笔。雪地已不再平整,到处都是乱扔的雪球。校园重归寂静后,三两只麻雀飞了下来,在雪地上蹦蹦跳跳,东张西望,忽然扑棱翅膀飞走了。我摘下风帽。如果一味地躲避寒冷,就会忘记冬天的感受。一摘下帽子,就听到冷风呼呼地吹过耳旁。不一会儿,耳朵就被冻僵。我用手接着纷纷落下的雪花,观察它们,发现果然是不同的形状。我在雪地上印下手印,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每年下雪都会干的事。
我突然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夏玲,寒风不断吹乱她的头发,她显得局促不安。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舒望。也是这样的雪天,只不过那时她有毛线帽,没有这般局促。我下意识走上前去,帮她提了一点东西。她抱以微笑,这次微笑,不同于以往看到的那般神秘,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感激。蓦地,我感觉我找到了夏玲身上那股打动人心的魅力的真正源头。
它正通过笑容向我展现。我们默默地一起走出校门,分别时,我祝她假日愉快,她说你也是。她走出十米远后,朝我望了望,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我看到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大雪完全遮挡住我的视线。那一刻,我对她动了心。
高一下学期开学两周后,分了科,原宿舍只剩我和另外两人。夏玲去了理科班,我们在一个楼层,有时碰到,但彼此之间从来没打过招呼。分科时来了两个男生,都分在了我们宿舍。一个具有军人气质,一个爱听五月天的歌。五月天的歌里,我最爱听如烟,这首歌总能勾起我对往日时光的回忆。每次听过,都有一种怅然的如有所失之感。
分科带来的结果虽早已预料到,但仍快到令人惊异。上学期还打打闹闹的同学,分科之后再见面说话便不到两句。集体的温暖与欢乐被新集体的陌生与冰冷替代。我一时适应不了这种转变,心情跌至谷底。
我时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看书。后来,我和一个有趣的女生坐了同桌,这种情况才被打破。她爱玩塔罗牌,还常常为我们占卜。她爱读各种各样的书,爱看各种各样的漫画,对别人的心事极度关心。我的苦闷心情常常在和她大聊特聊之后烟消云散。
和宿舍的人也没几句话可说,我们显然没有任何共同点,当然也就没有共同语言。过了一月,我在学校附近的地方租了房子,搬出了宿舍。一到周末,我就只身一人去城里游荡。有时去图书馆看一下午书,有时去商场感受周末的放松气氛。慢慢地,我养成了吸烟喝酒的习惯。每次将烟雾吸进肺里,我都会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释放。一次去餐馆吃午饭,偶遇了张海。他娴熟而又优雅地将盘子递到我面前。我看到了他的疤痕,确认他的的确确就是张海。他似乎没有认出我,又似乎不想和我说什么。当他第二次从我面前走过时,我叫住了他。他扭头,脸色渐渐由紧张的工作状态变得放松起来。
“你靠打工挣钱吗”我试着问他。
“只是想历练历练自己。想更早地感受社会。”他简明扼要地回答。
“舒望呢?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我和她初中毕业后就断了联系”说到这里时,一个客人让他去点菜,他便走了。
我盯视着手中的香烟,烟气正徐徐地升起,我的心变得释然。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后,我走出了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