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真诚宝贵的东西总要被消磨殆尽,剩下的还要靠虚假伪装来苟存。
每当我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一幕幕时,我就像站在一个未知的电影放映室,里面播放着从小到大的我的记忆残像。它们时而像河底闪耀着的金粒,时而像隐藏于皮肉之中的骨刺。我侧耳倾听,可以听到那里的呼叫,它们在不断地证明着它们的存在,不断地让我回想起它们。我的青春终究还是过去了,一去不返。
刚进初中,我便和一个女生好了起来,她叫舒望。她长的不算漂亮,但在我看来却具有一种让人一看起来便舒服的东西。我喜欢她那俏皮的空气刘海,她的性格活泼而又不造作。那时的感情比起爱情,更像是友情。她说我帅气,她喜欢我开的玩笑。她在放学时将饼干放在我的抽屉。放学我们便一起走一段路,我喜欢看她在寒风中用手套双手捂脸的可爱模样。每次我都给她戴上毛线帽子,她便用手套捂着我的手。我们在地铁站分别,我看到她奔跑时呼出的白气,幸福不已。这段感情只持续了三个月,当我俩的恋情浮上水面时,我对她渐渐产生了反感。我开始对她发脾气,甚至骂她。一开始她还想尽办法挽留,然而我的态度越发恶劣,她也知道这段感情不可能再持续下去,于是我们便分手了。当时的我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根本无法充分考虑别人。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多年之后,当我回想起这段感情时,我才发现,这样纯洁的感情,一生当中不会有第二次了。每当想到这里,我便悲哀得难以自持,仿佛觉得失去了最美好的东西。
那时我喜欢听克莱德曼弹的《秋日私语》,喜欢那动人旋律中不断升华最终喷薄而出的情感。我对于一切都过于自信,自信地超越了我所能承受的限度。
我交了一个朋友,叫张海,他是个基督教徒,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和他同为历史课代表,但那时我基本不做任何课代表应做的工作,他也知道我对于这种工作无法热心。他的头脑敏捷,无论文科理科都能得心应手,他的聪明在班上是人尽皆知的。但由于他参与的芜杂的宗教事务,他的成绩始终在我之下。我看到他总是在念那一段段冗长的圣经文字,他那脖子上戴的银色十字架也使他带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他带我去当地的教堂,在那绚丽夺目的彩色中吟唱圣歌。我看到他眼光中闪烁着的虔诚,而我则感到一阵阵不安。
我从向他借的mp3那里得知他爱听周杰伦等的流行歌曲,此外便是清一色基督教歌曲。我从他那里得知了周杰伦的《花海》,那是我最喜欢的周杰伦的歌曲。我感受到一阵阵的海岛气息和铺面而来的花香。每当听到这首歌曲,我的内心便洋溢着一股幸福的感觉。
他身上似乎少了些男生该有的阳刚之气,说话慢条斯理,柔声细语。不用多说,他自然是能跟很多女生打成一片的“妇女之友”。我和舒望分手后,他便不再对我多么亲切,我对他这点颇不以为然。
下晚自习后,他把我叫出去,我看到他那张脸阴沉而冰冷,我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他说道,从他的声音里我读不出什么。
“没有啊,我们是好朋友啊,一直都是。”我尽量平静地说。
随后我们便一起走路回家。昏黄的路灯下,我看到他那背着单肩包的瘦弱身材,他在前,我在后,我和他总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不知是我刻意保持还是他。我随即意识到,我和他之间已经形成一道鸿沟,鸿沟之间站着向我发笑的舒望。而我离他们越来越远,就像航行帆船的桅杆消失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