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誉是聂心屏安插给念初的卧底。
当年,聂心屏初初上任,正想着一展拳脚,搞几番大动作,于是盯上了传说中亦正亦邪的蟒岛。不料几番侦察,事实却有点难办了。
首先,秦念初的商铺做的都是合法生意,有文静螽的法律指导丝毫不涉经济问题,况且抛头露面的多半是顾印桢;其次,她掳的大都是街头混混地痞流氓总之是不务正业的那一类,他们在一段时间后不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且基本都改邪归正,而极个别没回的,也多是孤儿,居然还被送去上学读书了;第三,秦念初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冯念初,她父亲冯儒生是青西省公安厅副厅长,当年正是这位冯厅长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使得上位成功,后来也就成了他聂心屏的忘年之交。
得知这些之后,一向果决的聂心屏倒犹豫了。
他不是那种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相反,他心底是承认“不择手段”这四个字的,对付那些屡教不改的顽劣少年,他也很想抓起来打一顿,打到改好为止,碍于警察的身份,每每抓几个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也只能关两天教育教育,真是收效甚微,而那些可怜的孤苦的,他也很想施以援手,能多帮一个是一个,只是个人能力有限,又身处警界顾虑太多,于是好巧不巧的蟒岛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反而暗合了他的心意。
因此,只要念初不杀人放火,他不觉得她做的有什么不好,而且他也相信,虽然表面上那对父女势同水火,其实以冯儒生的为人,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儿做坏事的,是的,这位冯厅长家事一团糟,但为人并不差,工作业绩也颇拿得出手,算得上一位好前辈。
聂心屏在某次拜访之时干脆将话讲在明面,冯儒生于是也就不隐瞒,告诉他念初当初找寻弟弟一事。追忆当年自己虽是一怒之下不肯出手,其实暗地里也没少帮忙,只希望向初早日有点线索,而念初随着年岁增长人也日渐成熟也会早日解开心结吧,如今聂心屏已上位,又话已至此,自然是拜托他多加照顾,聂心屏连连应下。
然而,聂心屏决定收手,卧底郑誉却是召不回来了。
郑誉是某次假扮了一个念初可能感兴趣的目标少年被“抓”到岛上的。
当时正是念初暴虐成性的阶段,下手十分狠毒,一连几天的暴打让郑誉都快忍不住招了,刚毕业分配到警局就赶上这样的卧底任务本来他还得意洋洋,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成绩优异得到上司看重,另一方面,毕竟是演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一堆二十出头的毕业生里就他最嫩最显年轻。
紧张刺激加得意,郑誉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可谁想到是会天天在这挨揍呢,还不能还手,当然,现在他也还不了,屁股上伤痕累累,站都站不稳,每天在笼子里趴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时刻刻在期待,聂局长,你安排的眼线在哪呢,什么时候跟我联系啊,会不会人还没来我就死在这里了......
念初那时的脾气是心浮气躁,可是脑子并不傻,渐渐觉出不对劲,弟弟向初比自己小四岁,此时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稚气这种东西最不好演,尤其是清澈的眼神,绝不是郑誉那样经过历练的深邃眸子。
念初隔了几天没动他,待他恢复差不多了将带到岛上敞亮处:“打得过我,放你走。”
郑誉不可能走,他当然不相信眼前这个妖女真的会善良到放了她,说不定他前脚走她后脚就跟踪过去了,那一切都暴露了,更何况,他既然接了这任务,临阵脱逃是绝对不允许的,于是,郑誉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主人,我又不会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念初不接话,一脚横踢过去,郑誉重重摔在地上。
“起来!”念初喝一声。
郑誉只好爬起来。
待他站稳,念初又出招。
郑誉依然不还手,再次重重一摔,疼的咧了嘴。
念初看他这样,几步过去屈膝半蹲,伸手捏了他的脖子,渐渐发力,眼见着郑誉呼吸不畅,满脸涨红,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盛......求生是人的本能,终于,郑誉一肘反撑,另一肘横劈过来,将念初驳倒在地,才泄了口气,忍不住咳了两声。
念初起身,看着这位再次想掩饰的少年,冷笑一声:“我说话算数,你自由了。”转身而去。
警界必修的近身格斗术,儿时的冯念初跟着父亲的亲兵练过两年,再清楚不过。这家伙,如果不是父亲派来的,那就是新任局长聂心屏安排的了,那帮废物,向初的失踪案查了那么久没动静,倒先盯上她了,真是过分。
念初本来也没打算真放他,不过是试试他罢了,还等着看他下一步动作,岛上就那几艘船,只要看紧点儿就没人真逃得了,除非念初亲口发话,才会泄露机会给“逃走”的人,不过等了几天也不见郑誉走,索性不管他了。不过,既然这位不走,那就只好松个口子让外人往里“进”了,只是太明显了不合适,拖一阵子再办。
郑誉开始不是不想走,是不敢给念初带路暴露身份,况且自己这么灰溜溜的逃回去算什么,工作没法交代,还要被同事笑话,以后没脸混了,更何况,等他试探着往船上走的时候,发现了那些暗处盯紧的眼睛,也就明白自己其实走不了,于是心一横,索性再呆几天看。
于是他就四处逛,开始还谨慎,后来胆子大了几乎无处不去,小蟒岛里里外外被他玩了个遍,除了念初的房间。
每天上午十点,念初到刑讯室依次调教那些少年,轻重看心情,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因为她永远是黑衣黑裤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她身边跟着个黑衣少年叫向远,也是话少,冷着一张脸。岛上来往的也大都是年轻人,着青衣迷彩装,训练有素的样子,行动小心谨慎,不多话,厨房里也有不少人,除了做饭,还顺带着种种菜养养家禽打理岛上一应事务。一位老中医,更是安静,每天养花种草打太极。说起来,最为和气的倒是秦潘,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每天笑盈盈的,他们都喊他秦叔,想来在这有点地位。
郑誉把岛上的情况摸的清清楚楚,却一直没收到联络的信号。
此时聂心屏还在试图往船上混人,却是油泼不进,他没想到念初手下这些人看似单纯实际严密得狠,无他,念初用的就是收买人心的招数,这些人要么是自己犯了事的被念初摆平,要么是家里人出事的被念初救下来,而貌似好脾气的秦潘在调教人方面又是一把好手,几十号人被他训练的整齐有素,每日往来接驳严丝合缝,根本没有破绽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