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念初还不叫秦念初,而是冯念初,娇贵,柔弱,天真,洒脱,人生最重要的事不过明天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可是那天她无助地哭着求顾阿姨告诉她弟弟在哪里。
三十岁的的顾曼桢还年轻的很,如她的名字一般顾盼生姿,曼妙动人,却一改往日的温柔好脾气,冷笑着骂她:“小贱人,现在知道求我了。”
冯念初再求,她便装作了同情的样子:“好啊,看你哭的可怜,我让步,你跪下来让我打一顿,我就告诉你。”
彼时的冯念初十五岁,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虽然苦求,脑子不傻:“顾阿姨,我知道你是为印桢的事,我已经离开他了,把他还给你,为什么你还不肯放我弟弟?”
“什么叫还?印桢的心在你那里,腿在自己身上,当我傻吗?”
“可我也不傻,如果我让你打了你又不说,岂不是白白受辱?”
“哼,我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孩子耍心机,出出气罢了。”
冯念初犹豫再三,跪了。
“贱女人!”顾曼桢恨恨的骂一句,抬手就打。
一脸几个耳光,冯念初泪流满面,何止是疼,更是羞辱和委屈。
“住手!”闯进来十六岁的顾印桢,阻止了自己近乎疯狂的姐姐,将痛哭的少女紧紧搂进怀里。
顾曼桢笑得冷气嘶嘶:“你看吧,哪里分的成?”
“我们已经分手了,拜托你不要再纠缠我!”冯念初喊得撕心裂肺,用尽了全力推开顾印桢,“顾阿姨你告诉我,你答应我的,你告诉我——”
“他在青东省,我说一半,什么时候你们彻底分开,我告诉你另一半。”
冯念初抹干眼泪,站起身往外走,一步一步走得决绝。
“念初——”顾印桢冲过去。
“听不懂你姐姐的话吗?”冯念初牵起嘴角,一个无奈的苦笑,转身离去。
可是另一半等问到了以后也已经晚了,弟弟被送到的那户人家竟然搬走了,音讯全无。
十五岁的少女冯念初离家出走两个月,像无头苍蝇一般在青东省寻找两个月,可是那么大的地方,又没任何线索,一无所获。
顾印桢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帮着找一边试图安抚冯念初,见面,争吵,亲热,分手,一次次循环。
冯念初贪恋顾印桢的身体,在那些无依无靠的日子这是她最后的温暖,可她又痛恨顾印桢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相爱,顾曼桢不会发狠把她弟弟扔了。像每一个家庭不幸的孩子一样,她刻意回避父辈间的恩恩怨怨,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任性造成的。
父亲冯儒生派人把她绑回去,警告她不许再跑。
冯念初改变了策略,白天黑夜拼命学习,她本来就已经跳级在高二,如此大半年后参加高考,报上了青东省立大学,从此开始了她漫长的寻亲岁月。
冯儒生阻止过几次,终究拿她没办法,干脆守着家里的顾曼桢和两个小女儿过日子,很少过问她。
痛苦的过去没有在念初身上留下表象的痕迹,不同只是性格。
比如,她几乎再也不会痛哭了,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无论多么难过,她都尽量忍着,不愿旁人见到她的脆弱,她用冰冷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宁愿做一个众人口中的妖女。
花开花落十年,冯念初早就变成了秦念初,她将对母亲的思念和对弟弟的执念寄托在一个母姓上,时刻提醒自己要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而那个“向”字,同样也是一个提醒的标志,每次喊他们,就像在喊他,向初,你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