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遥被叫到厨房,还觉得莫名其妙的,一见到坐在那喝最后一口汤的林妈妈,又惊又喜,一时间眼泪都下来了。
“遥遥——”林妈妈眼圈也湿了,立刻起身。
向遥冲过去,扑到林妈妈怀里,几个月不见,二人有的是话说,絮絮叨叨念起了家常。只不过林妈妈以为这是向遥打工的地方,问了许多关于工作内容打工收入前途发展之类,向遥自然明白该怎么回答。
旁边的两位就没这么好过了。
念初冷冷地盯着向钰:“给我个解释!”
“反正家里也冷清,这里人多热闹。”向钰垂了头,却又悄悄抬眼看念初的脸色。
“哪来的热闹?还没挨够打?”
“......”
向钰闷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姐姐,让我在这过个年好不好,年后我就走,我保证,最多到十五,回去我好好上学好好工作,绝对不惹麻烦。”
他当然不敢直说,是船上向勤突然说了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向勤说,那天他病倒,的确是她把他抱出去的。
念初沉默了一下,应了:“年后马上走,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把这里的事都忘掉。”
“好,姐姐放心。”向钰笑逐颜开。
“既然还在岛上,该叫主人,我不习惯这么亲切。”念初皱眉。
“好吧,主人。”向钰吐下舌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呢?”念初对着向勤。
“我,我是被截回来的。”向勤讷讷,并不敢直视她。
“为什么截你?”
“不知道。”向勤老老实实回答。
念初估计他也不敢说谎,心想还是问文静螽去,她定的规矩她知道,蟒岛可不是谁想上就上的,如果不是文静螽要带,即便两人哭死了,也没人敢做主再运回来。
于是又召了向远来,临时安排房间再让这俩住进去,至于笼子那边,不留了,叫郑誉去赶紧清理。
安排完这些,念初起身走开,刚到门口,听得身后咣当,扑通,随即有人熙熙攘攘围拢过去。
念初回头,问声怎么了,急急赶过去看,众人让开路给她,人群里已经有人回答:“向逢醉倒了。”
向逢双眼紧闭躺在墙角的地上,浑身烧的火红,地上还倒着两个酒瓶,52度的兰陵春,一支全空了,另一支少了一大半。
念初怒上心头,厉声问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
“这酒哪来的?”岛上不禁酒,但也从不会放开让他们喝,毕竟做着非正大光明的事,万一酒后误事就麻烦大了。
厨房几个战战兢兢,还是一位老师傅大着胆子回:“他来要酒,我们也不好不给。”
“天天喝的烂醉?”
“也不是,平时喝的不多,像这样的,有——”斟酌了一下,“两三次吧。”
念初几乎是立刻叫人把他扔回笼子,看他瘫软在地几个人抬不起来,于是又冷静了下来,他醉成这样毕竟让人不放心,想想还是送回房间,又安排人给他擦擦洗洗,灌了醒酒汤,让他先好好睡一觉。
这些天念初的确是冷落了向逢,而且是刻意冷落,念初觉得当初是怪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却不能因此搭上这少年的后半生,因此缩起来逼他趁早收回还不算深的情感,而且的确这段时间太忙,又有个顾印桢粘着,的确也顾不上搭理他,却不料他一时觉得伤心转不过弯来竟然放纵至此。
念初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气呼呼地去了揽菊堂,若论冷落,何止是向逢一个,那边还有一堆。
向维他们五个加上韩浪一陆续回岛的当天就各自见了念初,当时念初在忙,并没有深谈,依照惯例让准备好课业成绩等着回头查,不料念初一忙就是一个星期,本来高高兴兴放假回来放松的少年们揪着一颗心过日子,玩也玩不开心,毕竟第一关还没过去。
刚刚打了场雪仗,才开怀一会儿,四五点钟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结果念初冷着脸来了。
几个人集中在一楼健身房里,站得笔直,小动作都不敢有,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念初查看成绩表,气氛又压抑又紧张。
这经历,谁都不是头一次了。
说起来,念初遗传了个好脑子,从小读书就是各种第一,几乎没有偏科,而且她觉得,勤能补拙,不聪明也没关系,够刻苦也行,所以这几位在一个一个送出去读书之时她就强调了,别以为大学里六十分万岁,她的标准是九十,差一分打一下,不怕疼的就随便玩。
他们绝对不敢不信,因为都是这些年被掳来调教过的,有家的放回去了,几个一无所靠又不想走的留了下来,由念初出钱安排上学去,不但十分珍惜上学的机会,也绝对相信念初打的出手。
可是即便再努力,也总有考不到的时候,偏科也难免,何况大学里诱惑太多,哪能不贪玩,于是,每个学期结束回岛,总要痛那么几天。
今天看念初这脸色,轻饶不了。
念初翻了一遍,还是向擎成绩最好,仅有三门各差两三分,于是指着他先来。
向擎白着脸上前,解了腰带,褪了裤子,趴到健腹机上,刚好把屁股翘起来。
念初就手扯过他的腰带,挥了挥试试,纯牛皮的材质,不比鞭子轻多少,抬手打下的刹那可以清楚地听到划过空气的呼啸声。再然后,就是少年的喊声了。
依次打过,最后剩了向逸在浑身发抖。
向逸的为人跟他名字一样,飘逸洒脱,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全然不干正事,当初被念初调教了大半年,装巧卖乖又嘴甜,念初一度以为他改了,出去一读书才知道还是那些毛病,整天吃喝玩乐泡美女,临近考试才突击,甚至打打小抄贿赂贿赂老师同学,总之各种办法混。如此即便是及格了,离九十分还有很大差距,每次挨打最多,痛哭流涕保证再也不敢,下次照旧。日子久了,念初也麻木了,看他差不多也就算了。
然而今天念初心情可不好,前面几个就看得出来,最轻的向擎也隐隐见了血痕,向逸腿抖的像筛糠一般,看最后自己剩下,不等念初叫,直接跪在了地上。
可是求饶也没用,念初在向逸的哭喊声中坚持打够了数目才停手。最后,向逸是被人抬回房间去的,另外几个也互相搀着走了。
天色早就暗下来,念初走出小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诚然在许多人眼里她比妖魔鬼怪吓人的多,可她还是怕黑。
这时顾印桢从廊下往门口走了一步:“我在。”
念初心下一定,没矫情,往他怀里靠过去。
顾印桢默默地拥着念初往听竹楼走,却是念初忍不住先开口:“你来多久了?”
“一直就没走。”
还是那么冷冷的声音,却叫念初心里一暖,刚想说几句软话,低沉的男低音又开口了:“就那么喜欢打人?”
“总比被人打强。”念初语气又冷下来。
“......”
顾印桢说不出话,本来是念初下意识的回嘴,话一出口却令他们同时都想到了那些绝对应该被忘记的片段。
许久,顾印桢才开口:“对不起。”
可是这道歉那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