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外不远处的空地。
保罗与道尔这对不久前的死敌依然没有放下往日芥蒂,背对着背抬头望天努力‘幻想’着云层背后的世界。在他们四周,百多名黑甲士卒军姿飒爽,拱卫着两位置气中的大神宛若石俑般纹丝不动……而这颇为搞笑的一幕已在这片死寂的空间定格了有足足三个时辰,直到某一刻耳畔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悲鸣。
“谎言!谎言!!”
……
“谎言!谎言!”密室内,唐毅老泪纵横,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天哪!害死了那么多人,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先前,朱宇考量再三还是决定还唐毅一个朗朗乾坤。此刻见对方一幅懊悔不已样子难免恻隐之心泛滥便宽慰道:“至少还有希望。放心吧,他能做的我一样可以做,而且我保证一定比他做得更好。”
“求求你们别再把我当白痴了!”唐毅崩溃大叫:“一具躯体两个灵魂?你和他一样,从头到尾你们想找回的只是另一个她!”
“过去的想法不能代表现在。”朱宇并不否认,坦诚道:“但你有没有想过灵魂的载体并不一定就是宿主本人。”
“什么?你是说可以为黛儿找到另一个身体,同时复活两人?”唐毅的目光终于又有了一丝神采,死盯着眼前的救世者仿佛对方头顶正有光环闪耀。
“或许吧。”随着楚瑜的死去,朱宇潜意识里总感觉破开的并不仅仅是若离一人的记忆枷锁。只是回想起献身者号上那抹寄生于主控电脑的残魂,有人又不自觉避开唐毅目光心虚道:“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我可以找回唐黛儿的意识,却很可能无法复原她的样貌……”
朱宇无法想象当一位父亲看见自己的女儿变成人工智能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语气难免有些不自然,但落到唐毅耳中却是如闻天籁:“无论黛儿样貌变得如何,我所求的只是找回她的灵魂。”
“好吧……”朱宇只能决定勉为其难,正构思着下一步打算,却不料身后那扇破败的木门竟在此时被重重推开了。
从外急匆匆走进两人,那是最终被好奇心冲垮矜持的前任教皇们,待看清匍匐在地的唐毅,这对欢喜冤家如同见了鬼一般许在了原地。
“保罗先生、道尔先生你们怎么来了?”朱宇不禁苦笑,才发现乌龙并非自己一人之专利。
“陛下??”
唐毅同样是一幅惊骇欲绝的神情,休眠舱中睡了太久他根本不知外界所发生的架构变动,如今突然发现两位陛下连襟而至,失措过后竟将之前一切都抛得一干二净。
“唐毅?怎么是你!!”保罗与唐毅算是老相识了。
“李亚?”道尔则在查抄侯爵府密室时见过对方的画像。
“咳咳……诸位,请允许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对接下来可能发生那一大堆狗屁倒灶的破事朱宇则表示头痛,连忙咳嗽着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话题。
“唐毅,有关圣女陛下的下落……”故意将语调拉得老长,待两位前任陛下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自己,朱宇这才继续道:“有关圣女陛下的下落找个时间你单独告诉我,现在我问你,魔晶的能量转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不清楚,我这里只有一张图纸。”唐毅回神,连带着保罗、道尔两人一同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魔晶二字如今已成为世人眼中的禁忌,经历了魔法戡乱时代,因为害怕其几何倍增长;几乎毁天灭地的元素杀伤力,这种大杀器早已被圣山当局禁用,人们不仅如防瘟疫般将提炼完成的魔晶全部深埋地底并安排专人看守,还将这个世界唯一的魔晶矿区蓝盾划为禁区。
这就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差异,水瓶星人对魔晶的认知只是其瞬间爆发出的恐怖能量,而后世科技却可以将这种剧烈的化学反应细水长流为某种适当且可持续性的动力。
“有图纸就足够了。”朱宇点头表示满意,之后便对两位陛下道:“道尔先生,有一批重要物质需要尽快从北大陆运回,我希望您亲自负责。至于保罗先生,那艘太空梭……”
踏上献身者号之前朱宇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着一群身世显赫的大人物指手画脚,而此刻他不仅做了,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整个文明近百亿生灵都将会围绕着自己这短短半个时辰的布置而全力开动。
……
随着唐毅的到来,水瓶星文明救赎的脚步开始变得急迫起来。神启历13923年。(对应地球公历日2434-762年)第二次飞天计划在时隔两百年后再次启动。这一次,备案文献不再绝密,而且与先前那艘庞大的飞天号相比,二次计划所要做的其实只是一个转换容器,目的便是以固态魔晶代替原来的液氢。
朱宇是幸运的,虽然那艘太空梭虽然在坠机时被撞到千疮百孔,但内部机组基本完好,特别是那台与母舰的定向设备,否则想要在B2漫长到骇人听闻的同步轨道找到献身者号,几率堪比是大海捞针。
……
同年冬雨31日。
此时正值午后时分,但却没有了往日的风和日丽,不知为何漫天乌云牢牢遮挡住了光明挥洒下的是一片令人抑郁的昏暗。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原本守备森严的神殿含元宫外围,竟又拉起了一道警戒线,之后,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在数百精锐铁骑护卫下;迎着无数崇敬与期盼驶过层层哨卡消失在了建筑群落的入口。
那是从荆棘堡匆匆赶回的朱宇,此刻他已站定在大殿深处,凝视那艘久违了的太空梭给人以一种愁绪萦绕的凉意。
这并非无病呻吟,而是沉淀自过往无尽岁月中发生的桩桩件。以飞船为媒,两个文明的距离此刻在朱宇眼里只在咫尺之遥,但无论天上地下却又令人感觉恍如隔世。
很快,就有一名重甲骑士小心翼翼解开太空梭舱门处的临时锁扣,之后向救世者深深一鞠躬,便连同四周侍卫缓缓退出殿外将整片空间留给了依旧追忆往昔中的朱宇。直到身后那扇厚重大门完全合拢,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回荡耳鼓,有人这才抛开萦绕大脑中的那片纷乱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
迈步走入熟悉的船舱,朱宇下意识拉下了能源阀。只是短短几毫秒的间隔,内置核能电池组便被再次激发将偌大的空间渲染成一片白炽,
密布两侧仪表盘的指示灯开始陆续闪耀,放大在某人眼瞳如同突然被神灵撩去密布乌云的绚丽星河。但这心醉神迷一幕却丝毫没有干扰朱宇分毫,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了驾驶台处缓缓落下的液晶板。
那是GX2451的操作界面,是地球文明二十三世纪最先进的定位设备,它可以利用六颗“脉冲星”在银河系完成对飞行器的三维定位。精确度更是骇人听闻,百亿公里距离误差不会超过100皮米。
(注1:脉冲星又称波霎,是中子星的一种,密度达到每立方厘米十亿吨自转速度极快,具有极其稳定的周期性,被誉为自然界最精准的天文时钟。因此,脉冲星能够成为人类在宇宙中航行的“灯塔”,为近地轨道、深空和星际空间飞行的航天器提供自主导航或定位信息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