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尊敬的救世者。”下一刻门外传来了教皇保罗低沉而不失威严的男声。
“陛下？”没想到居然还是个重量级的扰梦者。朱宇不敢怠慢，连忙收起铁匣打开房：“不知陛下深夜驾到所谓何事？”
“万分抱歉，不过现在你得跟朕走一趟。”教皇脸上的表情根本定义不出喜怒哀乐，但语气却从未有过的严肃。
“必须是现在吗？”
“是的。”
见对方一幅斩钉截铁的样子，朱宇的心情突然变得凌乱。貌似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每次都是临阵磨枪却不知剑指何处。而保罗陛下似乎同样如此，居然一把拉过对方往外匆匆赶去，没有了往日教皇本该有的威仪完全是一幅消防员赶赴火场的架势。
……
一个时辰后，祭天台。
这里是整个神殿的制高点，传闻站在这座百米天台可以聆听天籁感悟感悟大道。当然，此等玄妙朱宇自然无缘消受，他只是眺望着四周亿万星辰汇聚的银河宛若置身其中。至于保罗，则丝毫没有观景赏月的闲情，只是挥手撤下四周的侍卫便冲着某处空气询问道：“你确定提前了？”
“是。之前漏算了一组数据，而且我相信就在现在。”话音刚落，阴暗角落中闪出一道人影，如同那些见光死的鬼魅。
“布鲁诺？”待看清来人朱宇神情不禁变得古怪。不明白这对殿上针尖对着麦芒的君臣何时暗地里狼狈为奸了？
“尊敬的救世者。”见到朱宇，布鲁诺一如既往的激动，俯首就要亲吻对方的皮靴。
“还望陛下解惑！”朱宇连忙闪过，之后冲着教皇保罗行礼问。
保罗苦笑：“自圣女陛下离去，神殿内的原旨主义就愈发的严重，如今朕身边的求索者已所剩不多，而布鲁诺是其中最出色的。之前那一出朕是做给别人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
朱宇恍然：“原来是在演戏，陛下您才是最坚定的求索派？”
“你可以这样认为。这些年来朕一直没停下过对那些文献的研究，知道的越多便感觉自己越无知。可惜那些对文明来说最为精华的文字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或者说都愿意去领悟的。”
说道此处保罗陛下语气中有了唏嘘：“看着如今弥漫在神殿的迂腐与麻木，朕很怀念那个神与凡人共存时代，虽然只有短短八年但却无比精彩，令人向往。”
“我能理解走在这条路上您所承受的孤独，只是您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些？”
“当然不是。”谈到目的保罗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朕想让你看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
没再多做解释，教皇保罗只是走到布鲁诺身侧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下一刻，如同是按下了思维转换器的开关，这位科学狂人很快放弃了亲吻救世者脚丫的打算起身来到了天台凸缘处。
这片凸缘有些像跳水项目中的十米跳台，但真实高度却是十倍不止。
但凡遇见重大仪式，祭祀们便会站在这里对天祈福，但布鲁诺此刻的神情却显然没有丝毫的虔诚与敬意。他回头冲两人微微一笑，之后张开双臂摆出了一个极其优美的飞翔姿势。
祭天台不是邮轮铁达尼。朱宇不明白这个POSE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详，念头刚刚闪过，却发现对方的身影就这么突然凭空消失了，就如同玩了一出传说中的瞬移。
天呐！这个疯子自杀了！
极其震撼的视觉冲击针扎般刺激着神经末梢。朱宇条件反射般双手捂嘴竭力遏制住喷井而出的惊呼，却因为接下来一幕彻底崩溃了。
其收缩一线的眼瞳中很快又出现了教皇保罗的身影。同样的步伐，同样的位置，甚至看了一眼天台下方保罗陛下冲自己露出了同样的笑容，之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坠向百米之遥的地面。
“陛下！”朱宇尖叫。其凄厉程度如同剪刀般划破弥漫在整个场景中的死寂。
一个是凌驾一国之君的大主教，一个更是这个世界权力颠覆的第一人，现在两人竟在自己眼前先后直播了自杀的全过程……朱宇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神经再也无法支撑起身躯，整个人没了骨架般软做一团。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朱宇眼神空洞不停呢语着，直到天空中飘来七个字——“赶紧下来，朕等你。”
朱宇听得真真切切，熟悉的语调回荡在耳鼓如同魔法咒语般牵引着他走向那处吞噬了两条生命的凸缘。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朝下望去，身影缩小了无数倍的教皇保罗与布鲁诺正在地面愉快地向自己挥手致意。
“伟大的救世者，您也试试！”布鲁诺大叫。
茫然、惊讶、失措……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摧毁了朱宇残存的思维逻辑，于是，只停顿了几秒，他便很听话地跳了下去。
……
神迹如期而至——没有自由落体，也没有重力加速度，朱宇整个人成了一簇荡在空中的棉絮，在腾云驾雾中抹平了这段百多米的落差。
“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吗？”脚刚落地朱宇便冲着迎面而来的两人询问道。
“当然不是。否则先皇阿登二世就不会选择跳崖自杀。”神殿最忌讳的隐私居然在布鲁诺口中显得如此轻描淡写，看来这位科学狂人依然沉浸在先前云中漫步的亢奋。
“准确的说，这种异相发生在最近的一百年，是一种循序渐进式的改变。”教皇保罗不以为意，期间甚至还拔出披肩上的一根翎羽作了进一步的示范。
羽毛随着陛下的手势被高高抛起，之后它并没有受到引力拉扯向下坠落，反开始向着远处天际缓缓爬升，直到越出众人视线化为了星河的一部分，教皇保罗这才收回目光对着布鲁诺欣慰道：“干得不错。”
“多谢陛下。您先前的提示帮了大忙，通过观测太阳相对这个世界的位置变化，属下才有了这一次的收获。”
“你就别谦虚了，你做到了别人所不能做到的。”
“可有人说这是我们的实验触怒到了神灵；是神罚的先兆。”
“狗屁结论！”教皇保罗很失仪地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吐沫。一旁的朱宇则傻看着这滴几乎是飘落到地面的吐沫，整个人也开始有了飘的感觉。
的确是狗屁结论，但也不是行星本该有的引力设置。考虑到先前教皇与布鲁诺的对话，朱宇不禁将目光投向头顶处群星璀璨的夜空。
视野中已看不到那颗庞大到塞满整个苍穹的B2巨恒星，但朱宇却始终念念不忘此刻正高挂在水瓶星另一侧的大家伙——难道是潮汐力①异变？
（注①：可以理解为中央恒星B2引力在水瓶星不同部分的差减去水瓶星本身的加速度产生的惯性力之后，会在水瓶星靠近/远离中央恒星B2的两端产生拉伸的作用。）
下一刻，有人想起了打通两片空间的深渊289，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朱宇只是感觉心跳加快了，而动力是一种莫名而来的恐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