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从日上三竿一直坐诊到夕阳西下,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整个人有气无力,连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不过看着一盆白花花的银子,她疲倦的脸上还是释放出了兴奋的光芒。
“乐公子,我家相公肯定是外面有人了,他现在每天都是大半夜出门,大早上才回家,回来倒头就睡,连句知心话都不和我说。成亲之前还总是叫人家小闹闹,现在我怎么闹那个死鬼就是不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小闹闹?”
噗嗤,永乐一口气没憋住笑出声来,最后这位病人吨位庞大,整个人好似水桶一般,最要命的是脸上的痦子看得永乐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什么味儿?我去,大嫂不是吧,你有好重的狐臭啊!”
永乐努着鼻子,看着眼前这个母夜叉般的女子,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娶你那位不是眼瞎就是胆子忒大,就你这样的能嫁出去就是万幸了,老公出轨就出轨吧,男人都需要释放一下。”
“乐公子?乐公子!你听见我的话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活了!”
“啊,听着呢,听到了。我说这位大嫂像你这种就属于疑难杂症,我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啊!除非!”
“除非什么?公子您快说,钱不是问题!”
“我想建议你去趟韩国,好好整一整思密达,可那个地方现在也是土疙瘩一片啊!”
永乐眼珠子滴流乱转,实在是编不下去了,正在此时她突然灵机一动,主意来了。
“除非咱们来个以毒攻毒!嘿嘿!”
“啊!乐公子,我是良家妇女,可不敢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望着永乐那突然阴险毒辣的嘴脸,这位胖女人吓得魂飞魄散,她真没想到这么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竟然会让她下毒。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怎么能是伤天害理呢?你这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永乐一看这胖女人怂了,一下子还来劲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知难而退,自己好关门大吉吃饭去。
“乐公子,可不敢瞎说,杀人是要掉脑袋的呀!”
这个胖女人居然神神秘秘地靠近永乐耳边,低声细语道。
“杀,杀人?我说这位大嫂,你想哪去了?我哪里叫你去杀人啦!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哎?乐公子,刚才你明明说以毒攻毒的嘛?这会儿就不承认了!”
永乐听罢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真是瞎子引针根本对不上眼儿。
“我说大嫂你想哪去了?我说的以毒攻毒是叫你也去找个男人,咱不能光让他得了便宜不是?你也不用真找,就假装地气一气他,我保证他回心转意,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永乐正在那自鸣得意,出了一个这么损的主意真是醉了,亏她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坏透腔了。
“乐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
永乐一下就呆傻了,果然还是不行,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这明显是教唆人家不学好,挑拨离间夫妻之间的关系。
“这位大嫂,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您别当真,就当我在放屁。”
“这怎么能说你是放屁呢?乐公子,你有这么好的主意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干着急半天,真是的!就按你说的办!”
这下轮到永乐颠覆三观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就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把人心底的魔鬼全都给释放出来了。
“呃,大,大嫂。我也不是谦虚,我刚才早就想说,我就是怕你生气。”
“哎呦,我的乐公子,我生您哪门子气啊!只是乐公子啊,我就是有点害羞,呵呵。”
胖女人突然扭捏起来,敏感的永乐突然从空气中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
“实不相瞒,乐公子。我现在啊还真就看上一个人儿,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胖女人说话间脸腾一下就红了,含情脉脉地看着永乐,脸上全是害羞的表情,好像她面前的永乐不是永乐,而是一颗诱人的苹果,下一秒她就会张开肥厚的臂膀狠狠地咬永乐一口。
“哎呀,我真是笨呐。这位大嫂我忘了我今天约了出诊啊!就在城西头的怀柳林,我得马上去一趟,大嫂您帮我锁下门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永乐脚底抹油一溜烟地消失不见,留下这个胖女人在原地发呆,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永乐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蹿出巷子,刚跑到满庭芳门口,突然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刚从饭馆里出来。永乐一不小心就和其中一位撞了个满怀,顿时火星四溅,两眼一抹黑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
“哎呦!谁啊?真倒霉,疼死我了,我的头,我的屁股啊!”
“火公子,您了没事吧,你这厮怎么回事?眼睛瞎啊!走路不长眼睛啊。”
永乐躺在地上正疼得龇牙咧嘴,就听见有人骂娘,睁眼一看景象都是虚幻的。她对面两米远处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个小斯正急急忙忙地搀扶着,刚才那些骂娘声就是他发出来的。不过永乐个子矮,头部正好撞到那个书生的前胸上,现在看东西还是重影状态。
“怎么说话呢?这么没教养!你突然出现在人家前面,反倒怪我走路不长眼?真是岂有此理。”
“嘿?你这臭小子把我们家公子撞了还有礼了?我看你不仅眼瞎,嘴还臭!”
“你!”
“你什么你!信不信我抽你!哎呀!”
这个小斯很是霸道,不仅嘴上得理不饶人,还撸胳膊挽袖子地走了过来,那意思看上去还要动手。
可永乐也不是吃素的,她可是学过杂耍把式的,心里面正气不过,就看见一个人影嚣张地走了过来,顺势就是一记扫堂腿。刚要逞威风的这个小斯应声倒地,摔了一个大屁墩。
“乐公子,你等等我啊。我家就在城西头,顺路我送你去怀柳林。”
永乐一招得手正在那得意,忽听见胖女人那酥酥麻麻的声音,顿时浑身上下就像被电击穿一样,一股濒死的感觉占据了全身。
“人呐,就不能做亏心事,这还没怎么样就来只母夜叉鬼叫门,永乐啊,你真是不省心呐。”
永乐躺在地上嘟囔了几句,随即像只脱兔一个鲤鱼翻身,嗖一声就没影了,以至于倒在地上的小斯正要开口骂娘,可前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无法无天啦,你居然敢绊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人呢?”
“早跑了,快起来吧,你呀可丢人丢到家了!”
小斯正在迷茫之时,就听见背后一声温柔的责备,于是急忙起身。
“殿,火公子。您没事吧!这要把您撞坏了,奴才可是死罪啊!”
“嘘,你这张嘴,说了在外面注意言语,你又忘了?”
“唉,看我这破嘴,又忘了,不过小的不是担心您嘛?”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什么事都没有,刚才那位公子身子骨轻得很,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好像是在躲什么人,算啦。”
“我呸,什么玩意?今儿算他走运,要不我饶不了他!”
“呵呵,康安。我就服你这张嘴,永远得理不饶人。天色已晚,我们赶紧回去,要是被爷爷发现了又要受罚啦。”
这意外的一幕就发生在巷子口的酒馆门前,永乐意外撞了一个人,不过事出紧急她连那个人的面容都没有看清,一切好像发生得朦朦胧胧。月朦胧,影朦胧,空气也朦胧。
人生若只是初见,又何必相识。朦胧总会被微风驱散,青山总有露出真容的一天,姻缘就好比天上的鸟,水里的鱼,你筑巢来我游水,看似毫不相干,可若有那么一刻你仰头望天,我俯瞰世间,四目相对,心意相通,纵使千难万险也阻隔不了一个情字。
永乐和那个人的缘因这无心插柳得一撞,便开始于人间六月天,之后会发生什么,谁又会知道呢。不过此刻永乐早就把刚才那一撞抛之脑后,她正拼命地跑着,好像后面有一只凶狠的大狼狗在撵她一样。
“乐公子,你等等我呀,你别走那么快啊!乐公子,乐公子!”
永乐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跑了几步就眼冒金星,明显体力不支。不过好在她灵活机敏,三拐五拐就把那胖女人甩掉了。
“嗯,真是人间美味啊!大热天吃一碗凉粉真是舒服极了,老板再来一碗。”
琉璃坊一处凉粉摊,永乐已经吃到第三碗了,她真是饿了,想一口吃个胖子,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十年过去,永乐长高了许多,跟着爷爷谈不上吃香喝辣,可这些年过得也不错,最起码吃肉对永乐来说还不算一件奢侈的事情。可她这个身体却是属于干吃不胖的类型,准确地说是浪费粮食。个子长高了,可身材仍和小时候一样干瘦干瘦的。
“哎,永乐。讲道理你今年也有十五六了,可怎么一点儿也没发育啊!这浑然天成的平板跟个显示屏一样。都说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可我只想来点福利嘛!”
这段表白是永乐最近每次洗完澡后对着铜镜都要在心中感慨一遍的,每次都说得非常遗憾。
正在此时,当街远处跑来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搅得满大街鸡飞狗跳,尘烟弥漫。
“你别追了,再追我就不客气啦!”
“哼,小贼!休得猖狂,看你哪里跑!”
两个人像唱戏一样由远及近,眨眼间就来到了凉粉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