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堂?没听说过啊,灵不灵啊?别是蒙事。”
“呦,她李婶儿,我还能骗你不成?灵不灵地你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好吧,这次就信你一回,我可快让我们家那个死鬼给气死了,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这诚意堂在哪儿啊?”
“就在东大街琉璃坊里面,别看门脸不起眼,你去了就知道了,坐诊的大夫是位英俊潇洒的公子,人长得那叫一个俊美,你去都不用打听,看哪人多排队就是了。”
洪武三十一年仲夏,这个夏天非常炎热,热得人们心里跟着起哄架秧子。有钱的,没钱的都觉得自己心里不痛快,憋着想要在哪凉快凉快,诚意堂就是一处为此开设的医馆。
起初这医馆坐堂得是位老郎中,望闻问切医术十分了得,在这偌大的应天府里也算是有点儿小名气。不过这名气比苍蝇也大不了多少,随着冬天的到来也步入了无人问津的寒冬。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诚意堂的老大夫三年前突然就消失了,搞得慕名而来的病人扑了空,怨天尤人得一时好不热闹。不过这事儿到这没有完,这家医馆的少东家没过多长时间凭着自己俊郎的外表和精湛的医术硬是撑起了生意。
说到这您可能非常好奇,这位公子是怎么撑起这家医馆的呢?各位看官别急,随着这李婶儿一同去琉璃坊瞧瞧便是了。
午后的艳阳高照在正当空,整个大地被它烤得热气腾腾。琉璃坊顾名思义,整座街坊的屋顶都是用粉光玉亮的琉璃瓦覆盖,在太阳底下这么一照,显得光彩夺目,富丽堂皇。
如此这般可以算得上是应天府里有名的一景,按道理只有皇家宫院才可以使用的装饰物是不可能出现在市井民间的。
原因就是琉璃坊原先是大宋一处御用行宫,辉煌的建筑一点儿也不输临安府的皇宫内院。可惜历经战乱,偌大的应天府被蒙古人洗劫了好几遍。
这行宫也毁于一场无情的大火。老百姓从来都是最聪明勤快的,他们的家园被战火摧毁,只好流离失所在这一片琉璃残垣中暂时安身。
哪成想人越来越多,这片废墟也渐渐热闹起来。待到大明初建,此处已经发展成一处热闹非凡的街坊,是各种小买卖的聚集地。
每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应天府一半儿的小老百姓都喜欢逛这个地方。这里有花鸟鱼虫,有骡马牛羊,有美食天下,有街里街坊,各种人各种事都可以在此寻找到一番归宿,慰藉自己的心灵。
琉璃坊坐落在应天府外城东大街上,从清晨到日落这里都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时不时还有一些商队骑着高头大马经过这里,溅起尘土飞扬,惹得周围的人骂声一片。
道路两旁的梧桐绿树成荫,在匆忙混乱的环境中安静地伫立,动中有静,阴阳相抵,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东大街一处不起眼的路口是一家叫满庭芳的小酒馆,里面饭客三三两两,二楼临街的窗户正好可以将整条东街一览无余,转过头来还能看见巷子里的景象。
那里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七扭八歪地像一条要死的长虫一直延伸到巷子深处。队伍的头部直接插入一座简简单单的门脸,破旧的木门上歪歪地挂着一块匾额,上写三个大字诚意堂。
推开一碰吱吱响的木门进去是一座两进的提梁院房。从前厅里的装饰和摆设来看明显是一处医馆模样。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开门见山的一副对联。
上联是看阴阳读五行闻春夏秋冬听东西南北四面八方不敢保药到病除,下联是思民主想科学觉古今中外悟人权自由平等博爱如不信请君入瓮,横批四个大字诚意满满。
大门口立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专业情感心理分析咨询。
“她李婶儿,没骗你吧!你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冲着乐公子来得。”
两位妇女正在门口窃窃私语,忽听见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从厅内飘忽传来,钻入耳中那叫一个享受,这声音简直太好听了。
“这个爱情啊,就好比这人的饮食习惯,酸甜苦辣咸你总得好一口。有的人呢喜欢吃甜,又有的人喜好喝酸,虽然滋味千差万别可在他们心里都能感到一种满足的愉悦。”
坐诊的木案里面一个面容白皙,容貌俊秀的公子正在侃侃而谈。他一身白袍显得特别素净,乌黑的头发在顶部结成发髻,还缠着一圈黑色纱麻,正好遮住了饱满又洁白如玉的额头。
两条眉毛细细修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纯净中显得特别有神。灵巧的鼻子透出一股傲气,圆润的嘴唇像一颗浸水的话梅一样,红中透着水灵。
这天下间真是无奇不有,男子能有此貌简直堪比传说中的潘安,有些人甚至认为乐公子比之那些涂脂抹粉的闺中女子也丝毫不逊色。
“可是这位大哥,依我看你这段爱情不是甜也不是酸,更不是那辣和咸,你是宝宝心里苦,有苦说不出对吧?”
说话得这位乐公子正是陈永乐,她跟着刘基一路来到大明的皇城应天,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祖孙二人在琉璃坊里安了家一晃而过就是十年,永乐已经从一个天真孩童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当然,是假少年。
“乐公子,你说得太对了,我心里就是苦啊,不过没有宝宝啊,我要是和她能有个宝宝,我就是死了也值啦。”
永乐对面坐着一个壮汉,满面愁容让他的脸集中得像包子褶一样,离远一看就像张麻将里的一饼一样。
“这位大哥,你不仅心里苦,你这脑子也够苦的,我的意思你根本没明白。”
永乐像模像样地给这个壮汉瞧病,转过脸来嘴里却小声嘟囔着。
“就你这长相,你这智商,我要是那个女的我也不跟你啊!”
砰,一声巨响,把永乐和周围来瞧病的人吓了一惊。这位壮汉手拿一锭银元宝重重地砸在了木案之上。
“乐公子,我就信你,就服你,都说你是远近闻名的红娘,说你都促成大大小小几十对姻缘了。只要你告诉我用什么方法赢得秀儿的芳心,我吴前一定给您烧香拜佛,为你歌功颂德!”
“打住!你这力度太大我受不了,我一个大活人又没壮烈牺牲,你烧哪门子香,拜什么佛啊!”
永乐看着桌案上的银子眼睛里闪闪发光,可一抹愁云却悄然爬上了她的眉心。
“该死的赖伍,不就欠你点儿钱吗?至于满大街替我宣传,到处忽悠人吗?你看这队排得,我好饿啊!”
“呃,我说这位吴大哥,按理说医者仁心,应该以治病救人为上,不应该太注重钱财是吧。可你这个事真是有些难办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这个爱情里头它都是苦哇!”
“啊!乐公子,你不能不管啊!难道说我和秀儿的事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吗?我,我真不想活了!”
这个叫吴前的壮汉说话间就要寻死觅活,正在爆发边缘之际,永乐小手狠狠地拍了桌案一下,当即就把他给镇住了。
“哎呦,手好疼。不是,我说这位吴前大哥,你叫吴前不代表你真没钱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爱情中有甜也有苦,这都很正常。你的这个事呢比较特殊,既然是特殊情况就得特事特办,可是这么一来呢就会比较复杂,这一复杂呢就需要这个,这个,这个。”
永乐都要愁死了,她废了这么半天口舌,这个榆木脑袋愣是没明白,最后永乐有点不要脸地用秀手指着那锭元宝吴前才恍然大悟。
“有,有。乐公子你放心,我吴前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秀儿娶回家,至于这银子我今天就带这两个,您先收着,不够明儿我就再给你送来。”
壮汉说话间又从怀中掏出一锭热乎乎的元宝。永乐见了差一点没忍住眉飞色舞。
“哈哈,我说吴大哥。你呀可千万别砸锅卖铁,要是那样你和秀儿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啊?乐公子,您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希望,有盼头?”
“就冲你这银子没盼头我也得编点盼头给你追啊!”
永乐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嘴,紧接着她都佩服自己的演技,一张如沐春风般的笑脸一下子让整个厅堂都充满了花香鸟语。所有中年妇女们都被永乐的笑脸迷得如痴如醉。
“有盼头,而且非常有盼头。吴大哥你刚才是不是说这位秀儿对你总是爱答不理,总是视你为空气?”
“对啊!我送她花,送她胭脂,甚至送她金银细软她都冷冷地拒绝了。而且她,她从来都没有用正眼瞧过我一眼,我要是能和她说上一句话我此生死而无憾呐!”
“哎呀我的天,我陈永乐活这么久也没见过你这般贱骨头的啊!”
“乐公子,您说什么?”
“嗯,我是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吴大哥你过来,我来教你一番。”
人心难测,陈永乐告诉吴前一个非常独特的方法,让他也尝试冷落一下这个秀儿,再与她相遇就故意不搭理,好像他面前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你就照着我说得做,我保证那个秀儿一定开口和你讲话。”
“这,这怎么行?”
“哎?我说这位大哥你要是不信拉倒,银子你拿走,下一位!”
“哎呀乐公子别介,我信,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