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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下鬼魅 生死茫茫

陈阿花从月影湖畔听闻明一禅师说法论道后独自一人回到陈家,因陈福安推脱有事中途溜走,她眼巴巴地在家中盼望丈夫能早点回来。自己这些年存了些贴己私房钱,一直都舍不得用,她本打算等陈福安回来后便一同商议今后用这点钱来做些小买卖,要是经营得当也可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到日暮时分都不见陈福安的身影,她坐在堂屋里望着空荡荡的家可谓是欲哭无泪,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人,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时突然大门传来一阵敲击门环的声音,陈阿花口中骂道:“你这****的还知道回来啊!”当她激动地打开门时却不是她期盼已久的丈夫,而是一张姓邻居提着一块豆腐递给她,并带话说陈福安有些事要晚些回来。陈阿花尴尬地称谢问道:“陈福安又做甚么去了?”那人答道:“我见他与周济贵上灵泉县了,两人有说有笑,不知在商谈何事。”陈阿花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豆腐也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自从公公死后不久,她就经常做同样一个恶梦,她梦见公公躺在血泊之中,而脖子还被套上一个黑色的枷锁,只见那枷锁越收越紧,最后活活将公公的脖子折断、黑血喷涌。她分明从公公那凄苦的眼眸中看到哀怨和惶恐,梦境里的公公虽口不能言,却一个劲地冲她摆手,这场景是那样真切,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多少次陈阿花都从睡梦中尖叫着醒来,她不知这噩梦预兆甚么,同样的梦境出现了许多次,这让她寝食难安。

于是陈阿花试探着对那时尚未去世的婆婆说起,不想婆婆也做过同样的梦,连梦中所见场景几乎都与她相同,都看见公公脖颈上套着黑色的枷锁,枷锁上还密密麻麻地刻着她们不认识的梵字。婆婆悄声对她说道:“你公公可能是想让我们快走、远离这个地方!”这让陈阿花苦恼不已,这是他们共同生活多年的家,为何公公要让他们走呢?难不成公公不愿他们住在这个家中,或者还是另有原由。可是除了这里他们还能到哪儿去呢?公公在世时也算行善积德并未做下伤天害理的事,不知死后为何却要承受这样的苦难。直到不久后婆婆的突然去世陈阿花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公是想让他们远走避祸!可这祸事又从何而来呢?他们在陈家生活了多年都平安无事,为何会在短短一月中两位老人毫无征兆地相继离世。

那一段时间里陈阿花通宵通宵地失眠,直到不久后的一个子夜,她听见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接着窗户便被轻轻推开。陈阿花心中一惊,难道有人想从窗户外爬进屋吗?于是陈阿花故意装作睡着一动不动,想要趁机看个明白,待她露出眼从被窝里瞟过去时并未发觉有人,只是一扇窗户半开着,被夜风吹得来回嘎吱作响。窗外月色朦胧、一片静谧景象,身旁的陈福安则酣睡如常,不时还咂咂嘴仿佛在回味白日的酒菜香,陈阿花心想难道是窗户没有关好吗?

正当她欲起身去将窗户关闭时,突然看见一个黑影鬼头鬼脑地趴在窗外往里观望,陈阿花心里一紧看来真有人在窗户外捣鬼。她忍住气心想:再等一等,一定要看清这个人是谁,或许公公婆婆的死都与这人有关系。于是闭上眼双手早已拽紧了拳头,难不成自己公公婆婆就是此人害死的吗?她不禁又想起了公公婆婆临死时那张扭曲变形呈黑紫色的面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手心也开始冒汗,于是她打算将睡在一旁的丈夫叫醒。

可待她睁开眼时却看见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见一张狰狞如骷髅般的毛脸几乎就贴着自己的鼻尖,正趴在床头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陈阿花瞬间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一般,吓得她惊呼一声,本想一把扯过被子将脸盖上,可这时她感觉自己全身犹如被定住了一般。哪有半分力气动得了双手,陈阿花几乎能感觉到那鬼魅血腥的喘息之声,此时自己却丝毫都动弹躲避不得。

于是她大声呼叫身旁的丈夫,但陈福安却睡得和死猪一般毫无回应。黑暗中陈阿花就眼睁睁惊恐地望着那形同鬼魅一般的东西,只见它趴在陈阿花枕头边对着她端详一番后,突然伸出舌头在陈阿花的脸舔了一下。陈阿花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一种被灼烧似的疼痛,陈阿花在床上拼命挣扎,可僵硬的身体毫不听使唤,于是她惊恐地祈求这小鬼般模样的鬼魅怪物不要伤害自己,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怪突然怒张血盆大口,猛地一下将陈阿花的头整个吞入口中,陈阿花发出绝望地嘶吼,那种任人宰割的悲凉之情涌上心头。公公婆婆死相狰狞扭曲,难不CD是被这怪物给谋害的,自己也是死到临头才弄明白,难怪公公会朝自己摆手,原来陈家有恶鬼索命。陈阿花感觉自己口鼻都被那鬼魅黏糊糊的舌头封堵住,她觉得自己呼吸越发困难,不禁流出了绝望悲痛的泪水,没想到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陈阿花意识陷入混乱的时候,突然那鬼魅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后将陈阿花吐了出来,然后嗖地一下传来窗户碰撞的声音。陈阿花顿时打个冷颤,迷迷糊糊中只见系在脖子上的那个黄色锦囊正熠熠闪光,难不成是这个锦囊救了自己一命吗?

陈阿花将它紧紧地拽在手心,惊讶地发觉自己双手竟然活动自如,难道自己刚才在做梦吗?她抬起头见窗户大开,窗外皎洁的月光和煦地撒了半间屋子,而身旁的丈夫依旧在酣睡,发出呼呼地鼾声。陈阿花用手摸一摸发觉头上竟然有湿漉漉的黏液,而脸上影约有些火辣辣的灼烧感,仿佛是被火光燎过一般。

惊魂未定的陈阿花立刻起身将床头的桐油灯点燃,她生怕刚才那个长相恐怖的小鬼就躲在房里,伺机还会制人于死地,却发觉房里空空如也,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般。这时身旁的丈夫被桐油灯发出的亮光晃了眼睛,于是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是做啥!”劫后余生的陈阿花本想将刚才惊魂一幕对丈夫说起,但这时陈福安揉揉眼睛后起身提着裤子跌跌撞撞来到门背后,对着尿桶一边打哈欠一边撒尿。接着顺手将开着的窗户关上说道:“我记得昨晚窗户都关好的,怎么被风吹开了!”陈阿花颤颤兢兢地说道:“刚才我做了一个吓人的梦。”

可不待她说完陈福安便将桐油灯吹熄,摆摆手哈欠连天地说道:“又是做梦,哪天买一本周公解梦自己慢慢看!不会是爹爹又和你同梦?睡吧、睡吧,我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都是假的!爹都死球了哪还会和你同梦,说不定现在早投胎转世了!”陈阿花哑口无言于是侧身躺下,并将陈福安那双不安分地手拨弄开,自己则婆娑着挂在脖上的那只锦囊。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傍晚,陈阿花单独去给死去的婆婆烧三七,她跪在婆婆的新坟前抹泪,思念这个普普通通的农家老妇。而相隔不远便是公公的坟茔,上面依稀长了一些浅浅的杂草,开着星星点点白色花蕾。正所谓: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陈阿花在两座新坟前哭泣诉说一番后见日头偏西,于是便准备回家。这时却看见人称郑瞎子的接引道人在他徒儿半边风带领下来到陈阿花跟前,陈阿花望着这对衣衫破烂浑身散发出恶臭的师徒俩很是诧异。不经意间见半边风所打的那个“接引道人”的旗幡上竟然少了一个角,只剩下“接引道”三个金色大字。不仅有些滑稽,于是抹干眼泪向二人施礼道:“不知接引道长来此何事!”郑瞎子淡淡一笑道:“贫道是来搭救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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